第12章 葬礼

    “呜呼哀哉，肖公项全。正值壮年，奈何夭故！上苍有灵，怜其英武；祖宗有性，引其归路…”

    老肖的葬礼上，面馆老板声音颤抖的读着唁文。

    他那天昏倒之后半夜被大雨浇醒，刚刚爬回家便接到了白女士的通知。

    可怜这位老人家还在发着烧，便挣扎着赶了过来。

    赶往灵堂的路上，母亲叮嘱我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放下悲伤，就算是装样子，也要撑到结束。

    看着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我不免有些吃惊。

    属实没有想到养父他老人家生前居然有这么多朋友。

    白女士身为主母，披麻戴孝站在棺椁左侧，一一接待着他们，我站在她边上，也是强忍着眼泪。

    那些请来的孝子贤孙哭的比我们还悲伤，动静之大，甚至盖过了灵堂里的哀乐。

    其间还能隐隐听到某个不走心的家伙用力过猛，直接破泣为笑。

    我厌恶的看去，只见一个身形干瘦的家伙赶紧低下头去。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在这偌大的厅堂里，除了我们母子和几个老肖生前的挚友是真的悲伤之外，大部分人的悲伤都是装出来的。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早在丧礼之前，白女士便跟我交代过，这个圈子里真心给别人送葬的没有几个，更多的，是过来见缝插针火上浇油的货色。

    她的话仿佛预言一样，在葬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便得到了应验。

    就在接待完了大部分宾客，眼见着母亲伤心过度，我想扶她回去休息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很有磁性的呼喊。

    “老嫂子，终究是我来晚了！”

    说实话，第一次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老肖哪位多年不见的亲朋挚交来了。

    回身看去，那人又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西装革履，油而不腻，浑身都散发着中年成功人士独有的浓郁气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冷不防听到白女士嘴里狠狠的嘀咕了一句。

    “长人样不拉人屎的东西！”

    我瞬间明白，这个看着忠厚亲切的家伙，一定有问题。

    “原来是大庆啊，亏得你有心，也不枉老肖时不时的惦记着你。”

    “瞧你说的，嫂子，今日大哥身故，我能不来嘛！”

    看那架势，他等这一天应该已经很久了，我坚信母亲的察人标准，是以用跟他一样的口吻插话道：“是啊，大庆叔，我父亲临终还念叨着，要是这次跟你一起上路，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此言一出，白女士没绷住，险些嗤的一声笑出来。

    再看看那家伙的老脸，登时红的宛如一颗熟透了的柿子。

    不过毕竟伪成功人士总能装出那么几分修养，他赶忙换上了一副哀伤怜悯的表情。目光盯着我道：“童言无忌，这就是我大侄子肖白吧？虽然是捡来的，你看这跟着大哥时间久了，也有几分相似不是？”

    白女士赶忙替我打了个圆场：“大庆啊，小孩子不懂事，胡乱说话千万别介意。”

    大庆瞪了我一眼，故作大度的道：“哪能啊，哥哥嫂子的孩子那不就跟我自己的一样。”

    听这话怎么都像是在占我便宜，我也不甘示弱，抹了一把眼泪，更加真诚的道：“庆叔，大老远的过来，又累又饿真是辛苦了，宴席还没开始，不过我爹灵前有碗倒头饭，要不您先对付一口？”

    “你…”

    我眼巴巴的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光是米饭确实有点单调！对了，贡品里还有条鱼，反正您跟家父是兄弟，吃上几口他老人家应该也不会怪罪。”

    眼见着那家伙的面色由红转紫，心头解恨的白女士赶忙拉了一把我的胳膊：“多大个人了还没个正行，你温姨宋叔他们在那边，赶紧过去认认亲！”

    “好嘞。”

    我应声而去，还专门挑衅的贴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

    那时的我真的很年轻，从没想过人心会如此阴险狠毒。

    我并没有注意到，跟在他身边有一个尖嘴猴腮，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就在路过的片刻功夫，这货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个物件放进了我被孝服盖住的常衣口袋里。

    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不过那个时候，我确实听到那人跟大庆嘀咕过一句。

    “放心吧，被它缠上，三日必死。”

    我本能的回身看了一眼，大庆那张脸上的恨意早已消失，还对我诡异的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