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惩罚
“小刘同志，你不要怕，我们不是为了批评你。这个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几个馒头，可你们今天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又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我们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不是？”
无论大队长和支书怎么问，刘玲低着头只是哭，什么也不肯说。
反而是进屋倒水的程昊看了两眼屋里的众人有些不确定地问了几句：“什么馒头啊？”
“去，星河你回屋睡吧。”
谢支书赶了赶人，程昊却有些迟疑：“我见过刘同志给咱家送过馒头……”
“什么？！”
村支书和大队长同时问出了声。几个馒头在城里不值得什么，在村子里算是个好东西了，再加上知青和支书这一身份，事情就有些不同了。
“什么时候的事？你真看见了是给咱家的？！”
谢支书一把揪过来儿子把他按在了中间，瞪着大眼睛问他。
“我是见过几次，跟嫂子和娘在灶边说话，有时候是馒头有时候是杂面饼子。”
“去把你嫂子叫过来！”
谢支书脸涨得通红，低声吼了一句，又面向大队长抢先认了错：“这事也怪我天天在外面跑的不着家，管天管地管着一个村的人，自己家里人没管住，我也没脸问知青了，大队长看着罚吧。”
“老哥哥别着急，兴许是星河那孩子看错了。”
大队长姓王，比支书还小两岁，平日里很敬重支书这个老大哥，他自己是相信老大哥肯定不会平白无故收人东西的。只是银河媳妇到底是小辈，可能也有个看管不到的时候。
李庆红扎着围裙低着头过来了，她嫁给老大谢银河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公公有事找她。知青点两个知青打架的事她也听说了，不过是几个馒头她又有些没放在意上。
“爹，你找我啥事，大队长和知青也在哈。”
“我问你，小刘知青往咱家送馒头的事你知道不知道？”
“是有这么回事……不过那都是……”
李庆红想辩解一两句，却被公公的一巴掌打断了。
谢支书狠狠拍了一下桌边，“你就说什么时候开始的，总共收了几次！”
“有……一两个月了，总共……总共我也不记得几次了。”
李庆红被公公罕见的怒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扭头狠狠瞪了刘玲一眼。
都是她说知青点每日做的饭都吃不完，她那里也没个鸡没个猪喂，与其剩了糟蹋不如拿来他们家。一天四个馒头，三天两头的跑也倒有十来个，她不光要上地做工还要在家做饭带孩子，自然想省一点力气。家里十来个人都张着嘴等吃饭，靠着刘玲拿过来的馒头饼子还真让她轻松不少。
谁知道这会闹到大队长那里，到时候村里人都知道了她还怎么出门。
又想到躲在里屋的娘，又有些生气，她好好地在屋里躺着把她推出来挡事，那刘玲送馒头过来娘也是知道的啊。
“哇啊……哇啊……”
房间里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李庆红扭头看了看却又不敢起身。还是大队长先把她喊了起来，“先回去看看孩子，没什么大事。”
又扭头劝了劝支书，“老哥哥也别太生气，吓着孩子了。”
“大队长，这事怪我。忙着插秧抢种对哑巴的事也不上心，咱自己村里的人自己都不管反倒是让城里来的知青看笑话了。”
谢支书按了按大队长的胳膊，又看了看或站或坐的几个人：“这事不怪知青点，都错在我一个人身上，我刚才算了一下一天四个馒头，两个月就是两百多个。我从自家的粮食里给哑巴出三十斤，再给他蒸一锅馍馍赔个不是。”
“爹！”
屋里的人还没说话，李庆红先叫了起来，三十斤粮食说得轻巧，家里人多，哪一年不是过得紧巴巴。
“还知道叫爹，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拿人家一点面星子，我就让银河离了你！滚回去！”
李庆红吓了一跳，被人拉起来还有些愣愣的。她虽然是个媳妇可嫁过来公婆还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更别说让银河离了她了。
捂着脸从房间里跑出去，李庆红还在呜呜的哭，她才不走。上面的公婆做着支书和干部，下面的弟弟妹妹都待人和气一等一的相貌，对她也恭恭敬敬的，村里谁不说她嫁的好，她才不走。
“老哥哥你看看，又急了，庆红那孩子心眼实，你说这话真吓着她了。”
“不吓吓她，不长记性。”谢支书也知道老大媳妇人踏实又能干，他这话不说重些这些人面前他没也没脸啊。
“老哥哥，你这心思我明白。你看这样怎么样，哑巴那边咱也给他安排个什么活计，等年底分粮的时候按照公分也给他算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支书打断了，“老兄弟我知道你一片心，这粮食还是从我这出。说到底这也是我们自己家吃了的。”
“还有小刘知青，知青点的事自然有你们队长管。但是今天支书也得说一句，咱们行事光明磊落不做那偷偷摸摸的事，你这娃子聪明心思活，但也得踏踏实实的才不走歪了啊，记住了哈。”
刘玲捂着脸还在哭，既没吭声也没点头。反倒是作为队长的王芳站了出来：“支书，咱都是好心想办好事，您那边出粮食就别整馒头了。我们知青点今天也闹了个底朝天让大家看了不少笑话，馒头就我们知青点出吧，就是说出去也能落个好不是。”
“哎行，就按小王说的办吧。”大队长不等谢支书开口抢先接了话去，“大家都累了一天了，也都回去休息吧。虽然中间有些误会但人心都是好的，说出去不丢人啊。”
看着站起来的沈妙又叫住了她，“小阮同志以后也别拿自己粮票出来给哑巴留饭了，到底是自家村子里的人，不会不管他的。”
“哎，好的，大队长。”
沈妙轻声应了，脸上露出个笑来。
事情有了结果，大家心头都轻松了一点。
院子里在外面等着的程昊，把一个手电筒递给了王芳，“外面天黑了，队长用这个照路吧。”
王芳扭头看了看沈妙，又看了看堂屋里的支书和大队长明白了过来。
这是避嫌呢吧。
沈妙也知道学弟的意思，对他笑了笑就跟着众人回了知青点。
院子里静悄悄地，几个男知青都睡下了。但是灶上还温着火，掀开锅盖一看里面还留了饭。
和王芳一人端着一碗饭，各自去了季云燕和刘玲的屋子，季云燕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沈妙：“给，好好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不碍事，明天洗洗就好了。来，先吃点东西吧。”
沈妙把碗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又去自家屋里拿了点药膏过来。
“你忍着点啊，天热要是不上药发炎了可不好。”
“嘶～”季云燕扯了扯嘴角疼的吸了一口气，想到刘玲又有些开心起来：“哼，她也落不着好，她抓我，我抓的比她还起劲。天天吃个饭鬼鬼祟祟地恶心人，一见面就阴阳怪气地说个不停，我早就想和她打一架了，嘿嘿，真痛快。”
另一边的房间里，王芳也把饭菜放在了刘玲床边的凳子上。
“先吃点吧，以后可得注意了……”
话还没说完，刘玲就抬手打翻了碗：“你这么能说，刚才在大队长面前怎么不说。这事说到底还不是怪阮玲玉，要不是她非要管什么哑巴，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你糊涂不糊涂，她管不管哑巴跟你多拿馒头有什么关系？！是，她要是不管哑巴也不会有剩的馒头，可是你忘了这是人家自己的粮票自己交的粮食，就是剩下了也不是你的！我们想着你长得瘦小，干活太累，哪次不是让着你先吃，你咋就这么不懂人心呢？”
王芳说着说着也动了气，转身出了房间，身后刘玲还丢了筷子砸在门板上：“你们就是看不起我，看那个姓阮的有钱就各个都扒着她……”
“你要是这么想，那就是这样吧。”王芳甩下一句话，重新舀了水洗脸吃饭。
季云燕和沈妙端着碗出来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季云燕脖子一扬正要再争两句，被沈妙拉着袖子拽回来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也的确有钱。”
“哈哈哈哈哈……”
季云燕捂着嘴笑了起来，房间里刘玲抓着床单气得胸口都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