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夫人
“大少奶奶，老夫人请您去前厅。”
门外有个小丫鬟敲门，沈妙睁开眼睛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了，她就躺在昨天的婚床上睡了一夜，可能是夜里冷了还自己扯了被子盖。昨天的那只黑猫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在枕头边还留着一个圆坑。
拉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个瓜子脸的小丫鬟，杏眼桃腮，长得十分清秀。沈妙跨出房门，才看到这是一座十分古朴幽深的院子。
房檐蜿蜒，廊下挂着一排排红灯笼，还透着几分喜气。院角放了一口大缸，缸面上长着青苔，几只粉白的荷花探头出来，在微风中微微摇曳。
“你叫什么名字。”沈妙跟着小丫鬟往前院走去，扭头问她。
“回大少奶奶，奴婢叫彩荷。”小丫鬟低着头，微微透粉的腮边也跟那大缸里的粉荷似的。
“这名字倒也配你，你来府里几年了？这府里都有些什么人呀？”沈妙迫切想要了解更多信息，有心跟这个小丫鬟攀谈。
小丫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着头回道：“奴婢是家生子，从小就在府里长大的。府里还有老夫人和一个表少爷，等会到了前厅您就看到了。”
沈妙被她那一眼看得心里有些紧张，怕自己哪里说错了话，被别人看出不对来。
跨了不知几个院门终于来到了前厅，一跨进去，几道目光就落在了沈妙脸上。昨儿夜里他们也听到了一些动静，后面就安静下来了，现在看她面色红润脸上不怒不悲，竟是一副坦然接受的样子。
沈妙进了前厅，第一眼就去看正中央端坐着的老夫人。穿着墨绿色暗花纹对襟褂子下面是同色马面裙，裙摆镶着金边，处处透着贵气。看着她进来，摆摆手让小丫鬟端了茶过来递给沈妙，看意思应该是让她敬茶。
沈妙敬了茶，就收到了一个沉甸甸的楠木匣子。
“这边是府里的管事妈妈和铺子里的几个大管事，你先见了。那边的丫鬟婆子，你挑几个合眼缘的带到房里用。过会换了衣服来我房里，从明天开始每天卯正到大厅听管事妈妈回事。”老夫人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每一根头发丝都服服帖帖，说话跟宫里的娘娘似的颇有威严。
只是沈妙上一世也做了一世的郡主，对着老夫人板着脸的吩咐没有半分怵意。就算是做个闲散郡主她也知道，听管事妈妈回事也不只是单站在那里听就行，老夫人这是想要把谢府的中馈大权交到她手里呢。
这样更好，有了钱，她不愁抓不到昨天的那人。
沈妙低头恭敬地应是，除了刚才那个叫彩荷的小丫鬟，又随手挑了几个丫鬟婆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房间里昨天那口黑漆漆的棺材已经不见了，房间里大红色的喜字也被揭了下来。现在看上去不过是个普通的深宅房间罢了，沈妙环视了一眼有些放松下来。昨天一掀开盖头看到的情景，的确给她留下了些许心理阴影。
由小丫鬟服饰着刚换了衣服出来，绕过垂花门，从旁边的角门里突然窜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弯腰对她拱手叫道：“李均给嫂嫂请安。”
身后的丫鬟婆子也齐声问安：“表少爷。”
沈妙站在那里打量这个表少爷，瘦长身材，皮肤白皙，容貌上跟老夫人有些相似。看到沈妙看他，躬着身子还对她挤眉弄眼了起来。
沈妙心中冷笑，直接一巴掌甩过去：“啊好大一只蚊子，表少爷没打疼吧。”身后的丫鬟婆子吓了一跳似的愣在那里看着表少爷白皙的脸上渐渐浮出几个红指印来。
“你！”李均一下子站起来，看到沈妙身后垂着头的丫鬟婆子又嬉皮笑脸起来，侧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嫂子好大的力气，都弄疼兄弟了。”热热的呼吸就打在她耳后。
沈妙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后面的李均摸摸还有些发麻的侧脸，舔着嘴角又从角门走了。哼，好嫂子，早晚让你落我手里。
沈妙如何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若说府里还有什么他忌惮的人，应该只有老夫人了。刚才问了彩荷才知道这个表少爷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孙，一直在府里常住，平日里也会帮着老夫人管管铺子上的事。
进了老夫人住的院子，走了一路都有些出汗的沈妙立刻觉得浑身清凉，暑气顿消。
院墙上绿箩如瀑，绿得发暗，小池塘边种了一圈柳树，柳枝依依，一直垂到了水面上。西面院墙边还长着一棵高大得老槐树，树冠如盖，遮天蔽日，合抱粗得枝干上还长着湿漉漉的苔藓。
“喵啊～”一只黑猫从墙头上跃下来，走到她脚边仰着头叫。
一看是它，沈妙心里生出一些亲切感，弯腰抱着黑猫往老夫人房间走去。
房间里老夫人抬头看见她抱着黑猫跨上台阶，愣了一下。
“不用进屋，叫你来也没什么事，天气暑热先回去吧。”沈妙站在门口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刚来吗。
沈妙抱着猫懵懂地下了台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面向屋里的老夫人笑着说道：“老夫人，昨天孙媳在房间里睡着了，夜里梦到了相公说要孙媳多陪陪老夫人呢。老夫人不嫌弃的话，孙媳搬过来和老夫人一起住吧。”
自己住的院子离老夫人这边太远了些，要是李均想趁人少做些什么，恐怕真会被他得手。在她有能力自保之前，她还是来老夫人这边避避吧。更何况老夫人这边绿树成荫，也是个夏天消暑的好去处。
“不可。”
老夫人坐在屋里，光线昏暗看不清表情，但是语气依然冷漠疏离。
老夫人身后站着一个圆脸齐刘海的小姑娘，垂着眼，半张脸也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只露出半截雪白的下巴，沈妙就突然想起昨晚扶在自己手臂上那只雪白冰凉的手来。
一阵凉风吹过沈妙忽然打了个寒颤，恭敬地对老夫人行了个礼，抱着猫退出了院子。
从早起到现在她还没有用早饭呢，七八月的阳光真热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