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宫
“郡主，卯时了。”
门外小丫鬟声音轻轻的，沈妙昨晚翻了半天才睡着此刻睡得正熟。谢远清醒过来看着对面墙上贴着的大红喜字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悄声掀被下床开了房门，去里面的小房间洗簌去了。
明珠拉开床帐看着睡得正香的小郡主有些不忍心叫她，可是今日要去宫里见娘娘可不能误了时辰。
“郡主，郡主，该起了。”
“唔，还早呢。”
“卯时了，卯时啦，郡主。”明珠拧了热帕子来给郡主擦脸，每次郡主赖床不起来的时候都是拿热帕子给郡主敷一会就好了。
沈妙接过热帕子敷在脸上醒神，温温热热的很舒服。换好了衣服坐在梳妆镜前发了片刻呆，明珠已经把临窗大炕上的被子收了起来重新把炕桌放了回去。就有小丫鬟进来梳头的梳头，端早点的端早点，眨眼的功夫刚才还在床上拧麻花的小郡主就装扮一新，吃了早饭马上可以出门了。
炕桌上摆了几碟精致小菜，熬得香浓的小粥，明珠把一碗热得刚好的牛乳摆上去，换好衣服的谢远就从后面的小房间回来了。
小丫鬟放好餐具又轻手轻脚地退下去，垂着手在门口听吩咐。两人面对面坐下安静用饭，起得太早了，沈妙还不太饿用了两块松软的小点心就低头慢慢地喝那碗牛乳。相对于漠北的牛乳，京里的明显还是不够香浓。
对面的谢远骨节分明的大手夹了几筷小菜就着喝了一碗稀粥，垂着头一直没有抬头，两个人客气的仿佛第一次来彼此家里做客，都有些拘谨。
看着小丫鬟撤走了餐具，吃饱喝足的沈妙看向了谢远，大眼睛闪了闪。
一直没有抬头的谢远这次破天荒地看了她好几眼，嘴角翁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说，喊了小丫鬟进来，先迈出房门往外走了。
明珠进来给沈妙擦了擦嘴又重新补了口脂，主仆二人也跨出房门跟上在门外等候的谢远一起上了马车。
沈妙看了几眼端坐在一旁的谢远心里有些犯嘀咕，这个谢远对小郡主到底是什么态度呢。刚才在屋里她可能是喝了牛乳嘴边沾了些奶渍，他看见了不好提醒她才喊了小丫鬟进来的吧。现在两人坐在马车里相顾无言，这安静就有些令人窒息了，可是让她说点什么她也没有什么好话题可以聊，不禁生出几分挫败感来。
当初是对快穿专业很感兴趣才选择的这个专业，入校以来虽然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学习，但是她向来是个佛系的，无论是平时测验还是期末大考在快穿任务中她向来是个船到桥头自然直，顺其自然的性子，现在心里却隐隐有些焦躁。
毕业的快穿任务向来是不给任何提示的，为了防止泄漏信息也不会记录任何过程，只会在结果上显示是否通过。上一世她在庙里疯玩抓老鼠都不敢，最后躺在毛线堆里做了个梦就到了第二世，她还在窃喜毕业的考核不过如此时，她变成了小郡主，嫁给了一个面冷心硬的谢家大公子。不说别的，就是两人相处时这种尴尬的氛围就足以令人窒息了。
这一世，又该如何才能顺利度过呢。
“郡主万福金安，奴婢给您请安了。”见人三分笑的小公公李满满脸带笑地在轿前行了个礼，浑身透着机灵劲。旁边一个容貌清秀，不过桃李年华的宫女伸手扶着沈妙下轿，嘴里也说道：”娘娘一大早就念叨好几遍了，几个公主也吵着要吃您的喜饼沾沾喜气呢。”
外面的人不知道，还有传言说小郡主不在太后娘娘面前长大不比正经公主，他们常在娘娘身边服侍的还是知道的。就说太后娘娘在小郡主出嫁的时候送的添箱礼，跟长公主出嫁的时候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宫里的没有谁的眼睛是个木的，一个学一个，渐渐地小郡主回京不过月余，来宫里也不过三两回，但是大家的态度却是一个赛一个恭敬。
到了凤仪宫几位公主果然也在，大家都是宫里的熟人了。要论起来，谢远来宫里的次数要比沈妙多的多。他是太子伴读，又点了今年的探花，少不得在宫里走动。中宫娘娘是他姑母，小时候几位公主也常去家里玩过。
大公主芳华公主已经嫁人不在宫中，二公主重华公主今年十五比沈妙大一岁，三公主和四公主是双生子今年刚十二岁。还有一个五公主才三岁不知道姐姐们坐在一起做什么，耐不住性子在房间里跌跌撞撞地跑来跑去，引得宫人在后面伸手去追，嘴里不住地喊道：“五公主，五公主，您慢点，仔细脚下的台阶。”
五公主跑下台阶撞上了进宫的沈妙，黑葡萄似的眼睛就盯着沈妙头上的金钗看伸手要拿。肥肥短短的小手软乎乎的，沈妙就想起来之前在山上时那些刚出生的小奶猫也是爪子软软的，一身的奶香味。
刚抱起肉乎乎的小公主，后面追着过来的宫人看到了郡主忙下跪请安。屋子里的三公主四公主正是爱凑热闹的年纪，听到动静就跑到门口来看新婚的表姐表姐夫，两张一模一样的小圆脸都红扑扑的，看着身穿红色喜服的两人吃吃地笑。
沈妙一进门就对上了重华公主打量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表姐盯着她有些泛黑的眼圈看了好一会儿，对上她的眼睛了才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视线，又去看她身后的谢远。
怪只怪这身子平时太贪睡，少睡一点都要留个黑眼圈，亏她早上还在脸上多铺了一层粉呢。
“走，我们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问安。”看了看时间，皇后娘娘携了沈妙的手一齐去了慈宁宫，几位公主早上已经请过安了又有早课要读就没有跟上来，只有五公主由乳嬷嬷抱着也跟了来。
慈宁宫那边太后娘娘穿着家常衣服坐在榆木螭龙纹的罗汉床上，招呼沈妙过去：“嘉柔过来，让外祖母来瞧瞧。”
皇后娘娘就坐在下首笑眯眯地打量二人，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也能看到那眼睛星子一般闪闪发光，炯炯有神，怪不得宫外人常说谢远的一双眼长得像极了皇后娘娘。
沈妙很喜欢这个太后娘娘，可能是常年拜佛的缘故身上也带了一些淡淡的檀香。每次靠近的时候沈妙都觉得很放松，好像回到了神山的小庙，她还是那个受师姐师兄疼爱的小猫，在师姐房里滚毛线团。
看着怀里那张跟女儿永嘉公主相似的芙蓉面，太后娘娘搂着沈妙又叫了谢远上前一点，她想仔细瞧瞧。
“嗯，这俩孩子相貌上倒也登对。”太后娘娘转头对下首的皇后笑着说了句，看得出些许满意之色。
“可不是，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指定好看。”皇后娘娘在旁边笑着打趣。
太后娘娘就让小宫女搬了凳子过来放在罗汉床旁边拉着谢远问他都读什么书，家里兄弟姊妹几人，絮絮叨叨地像个哪个村里寻常的老太太。谢远恭敬地一一作答，口齿清晰，进退有度，太后娘娘看他的眼神就更满意了。
几人正说着话，常在皇上身边服侍的李公公，刚才在门口迎接沈妙的小李公公干爹就进来禀道：“皇上下了朝，问郡主和大公子到了没有，若是到了让郡主和大公子留在这边用午饭，多陪太后娘娘说说话，等中午皇上也来慈宁宫这边用饭。”
太后娘娘听了就笑道：“他倒是个着急的，做了皇上的人了还这个性子，咱们在这还能饿着嘉柔不是。”又扭头对身后服侍的大宫女吩咐道：“把昨儿皇上送来的萝卜糕，甘露饼，拣一匣子过来给郡主尝尝。”
正往罗汉床上爬的五公主听到糕伸手就揪住了沈妙袖口莲子米大小的珍珠要往嘴里送，被沈妙夺下来抱进怀里了，还留着口水伸着脑袋去够沈妙耳饰上的翡翠珠子。
几人说说笑笑，又用了些点心，到了摆饭时间，就传来李公公略有些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众人忙上前行礼问安，分了主次坐下。
用过午饭两人又乘坐着来时的马车回了府，皇上说过来用饭，见到他们不过是说些：“既然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以后行事要更稳重些才是。”还有什么“要早些开枝散叶”之类的话。
因着沈妙是郡主，府里众人先行了君臣之后才由谢远介绍着行了一遍家礼。
谢太傅瘦长身形，看着四十有余，眉头间皱纹很深，看着有些文人的清苦。谢夫人倒是看着年轻些，面容白皙身形微胖，只是对着她有些拘谨，脸上的笑容沈妙都看得出来有些僵硬。
沈妙多少也能理解这种心情，媳妇身份太过贵重压了儿子一头不说，自己这个做婆婆的还要小心翼翼地，不免有些尴尬。
二小姐和二公子虽然是一胎所生但是性子完全不同，谢小姐容貌清丽，举止端庄，小小年纪就很有大家闺秀娴雅的气质，跟谢远有些相似。
但是二公子谢遇却是猴儿一样的活泼性子，沈妙刚进大厅就跳起来大声道：“郡主嫂嫂，郡主嫂嫂。”被谢远瞪了一眼，才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看他们敬了茶。收到沈妙送给他们的封红又咧着大嘴抱拳道谢：“谢谢嫂嫂。谢谢郡主嫂嫂，让嫂嫂破费了不是。”沈妙就笑了，这谢遇不像是书香世家的公子，身上带了点行走江湖的洒脱。
两人回了房间，各自换了衣服，谢远拿了书进了小书房，沈妙就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靠在窗边的大迎枕上歇了会神。现在这个时辰睡午觉太晚，吃晚饭又太早，看了看房门紧闭的小书房，沈妙起身叫了个小丫鬟出了院子。
“府里一共四个院子，取了梅兰竹菊之名。”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一一介绍道：“老爷和夫人住的院子叫菊苑，在院子南边；二公子的院子挨着老爷夫人叫兰苑，二小姐的院子在最北面，院里院外种满了梅花，每到冬天府里都会去那边赏梅。”
“那我们现在在的院子就是竹苑咯，是因为大公子很喜欢竹子吗。”沈妙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个竹纹屏风，忍不住问道。
“是的，大公子曾和同科相约去宜兴观竹海，还带回来许多竹制品。”小丫鬟看着郡主这样平易近人也胆大了不少，“听府里的嬷嬷说公子小时候读到东坡居士的‘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时，还吵着要吃院子里的竹子呢。公子长大了对院子里的竹子也很爱惜，常常自己去照料呢。”
听了一肚子谢远小时候趣事的沈妙心情颇好地回了房间，两人又客客气气地用完了晚饭，累了一天的沈妙沾床就睡了过去。谢远却在身下的褥子里摸出来一根金钗，熄着灯也看不清楚，只不过这个房间也只有郡主才会躺在这边的炕上掉下一个金钗吧。
想到白天郡主可能躺过他现在躺着的地方，谢远瞬间觉得身下的褥子都火热了起来，手里的金钗也像是有了温度感觉有些烫手。只是现在黑灯瞎火的也不好莽撞起床，万一惊醒了郡主可真是罪该万死了，等明天天亮了再偷偷放回到梳妆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