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除掉天乩楼的事,我不会答应
云顼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天乩楼?
看着眼前满目沉色的江夏皇,他有些一言难尽。
“皇上知道真正的天乩楼,是怎样的吗?”
这个时候动天乩楼,就是在动江夏国的根本。
若非对方是江夏皇,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别国派来的奸细了。
“朕不必知道。”
江夏皇冷笑一声,“原本朕是想放他们一马的。”
毕竟在这场平叛中,他们也算帮了他大忙。
“要怪,也只能怪那个天乩楼主,野心太大,要的太多。”
再不除掉天乩楼,这江山,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不姓苏了。
他不能给阿渊留下这么大一个隐患。
哪怕世人说他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他也认了。
他苏琒本就不是什么心慈良善之辈,残忍好杀的名声担久了,也就麻木了。
不差这一桩。
“朕也不怕跟你交底,如今这江夏,只怕至少有一半,已落入了天乩楼之手。”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如此猖狂过分的行径,简直是欺人太甚。
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再姑息下去。
否则,他也不至于向云顼开这个口。
如此倒显得他是在利用暖儿的亲事,和他谈条件。
可他没办法。
联合云顼,是他唯一有把握,战胜对方的筹码。
若江夏没了,阿暖和阿渊就会成为无根的浮萍,再无退路可言。
即便大楚能一时庇佑他们,可作为亡国皇子和公主,必然会遭受数不清的的冷遇和轻视,甚至是排挤和暗杀。
若真发生这样的事,那他就是死了,也无法闭眼。
更无脸去见他的阿依。
所以即便是鱼死网破,他也要让天乩楼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只是搬去了古氏这座大山后,他才恍然发现,经过这么多年的荒唐,他所拥有的先机和优势,早已不复存在。
螳螂捕蝉,安知黄雀在后?
他那点势力,在庞然大物天乩楼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如今,只有云顼能帮他。
见他似乎并不当回事,他狠了狠心,不得不又继续透露,“你可知,藏在上官府背后的人,是谁?”
四大世家中,上官侯府独占江夏近一半的田矿,其名下酒楼店铺,更是遍布各地,数不胜数。
上官荻和上官嫣儿死了,他自然不愿放过这块肥肉。
抄没古家和龚家的甜头太大了,他有些上瘾。
再加上许家的识时务,让他更加坚定了谋划上官府庞大家产的心。
如今上官府人丁单薄,嫡系不过只剩下上官娥和上官兴,两人还素来不和。
他只要稍加挑拨,不难将那些东西收入囊中。
不是他趁火打劫,欺负两个孤弱女子,而是上官府占的实在太多了,还是关乎社稷存亡的田地矿产,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可让他没料到的是,就是他认为的这两个孤弱女子,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上官兴的奢靡贪财他一直有所耳闻,原以为是个好的利用对象,但这一次,她竟然主动放出话来,要舍弃上官府如此庞大的财产,全部让给上官娥。
他觉得,她简直就是疯了。
上官娥又不是她的亲姐姐,她这么大方做什么?
而上官娥就更有意思了。
她不仅利用养女的身份,成功赶走了其他前来争家产的旁系偏支,还冷漠拒绝了他的拉拢。
更让他吃惊的是,经过暗中调查,他竟然发现,所谓上官侯府的这些资产,竟是全都登记在另一个人名下。
换言之,这些年,上官娥都是在帮着别人打理生意。
真正的上官府,穷的一清二白。
比他还穷。
而那个名字,他也并不陌生。
天乩楼主,闫弱。
一个明明很强大,却如此示弱的名字。
他甚至觉得,对方选择用这个名字,就是在嘲讽他的迟钝和无能。
云顼并未流露出任何惊讶之色。
上官嫣儿是公认的才女不假,但其在生意方面,却是一窍不通。
霍家财产到了她手中后,经过多年的折腾,早已十不存三四。
真正懂得经营之人,其实只有上官娥。
而上官娥之所以有这身本事,也并不是源自她母亲上官嫣儿的教导。
传授她生意之道的,另有其人。
而她一直打理的那些遍布各地的生意,也与霍家,与上官府没有半分干系。
或许是上官嫣儿有所顾忌,没有直接交给她,也或许,是她并不愿接受那些不义之财。
总之,霍家的资产,从始至终,一直都握在上官嫣儿手中。
如今上官嫣儿已死,霍家冤情真相大白,所涉及到的财产,自然是要由官府做主,重新还给霍家后人的。
至于上官兴,他已下过命令,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玲珑阁都不得与天乩楼为敌。
当然,她们之间的私事,他不会插手。
“这些年,天乩楼利用上官府的名义,圈占了大量的田地、银矿、铁矿,还涉及盐粮交易,其早已富可敌国。”
江夏皇脸色沉的几乎要滴出水来,“朕若再不选择提前下手,只怕早晚会沦为案上鱼肉,任人宰割。”
这样的经历,一次就够了。
云顼挑了挑眉,直言了当的戳破了现实。
“依江夏目前的状况,这些田地矿产即便不落入天乩楼手中,也会被其他大大小小的世家瓜分,朝廷和普通百姓,终究是连一分都占不到。”
非常时期,行权宜之计而已。
且据他所知,天乩楼对其名下的佃农、矿夫以及盐户很是和善,设立的地租和需要上交的相关所得并不高,即便加上朝廷的赋税,也比其他世家要低上很多。
而且若遇上灾荒之年,这些佃农矿夫盐户不仅不用交租税,还能免息借粮,甚至是直接领取补贴粮食和布匹。
天乩楼名下的店铺,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这么多年,不改初衷。
尤其是在一些特别贫困和遭了灾的州县,其价格还要比其他商家低上两成,可以说是非常良心了。
至于开仓放粮、施粥赈灾这样的善举,更是数不胜数。
当然,是以神秘人的名义。
故而江夏百姓虽不知天乩楼之名,却受其恩惠,久矣!
在古家把持朝政的这些年,天乩楼名下的佃户盐农们,日子过的可比普通百姓有保障多了。
“那你可又知道,最近这些忽然崛起的私家书院,竟也是天乩楼名下的资产?”
江夏皇怒容愈甚。
为云顼不咸不淡的态度,也为自己的一时不察。
这么多私家书院一夜之间同时冒出来,他后知后觉出了不对劲。
结果一查,它们还真和天乩楼有关系。
亏他还想打压世家,弃了栓选名单,大胆用了今年应考的举子。
结果,直接将天乩楼的人全部搬进了朝廷。
他现在几乎都不敢再调查下去。
依天乩楼这样的脾性,只怕连勤王军和京师三军,甚至是御林军,都不可幸免。
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渗透进来的,又渗透了多少。
他堂堂九五之尊,手底下还有可信可用之人吗?
“天乩楼处心积虑谋划这一切,为的是什么,朕心里一清二楚。”
士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可能放过他们。
云顼沉默了片刻,“那皇上为何又选中顼,来对付天乩楼?”
他墨眸中似有复杂划过,“我是大楚人,在江夏若大肆动作,只怕有些不大妥当。”
明明他其实不必走这一步。
不必和天乩楼势同水火。
“因为你对阿暖的心,朕看在眼里。”
直到此时,江夏皇脸上才浮起淡淡的温意。
“更因为,唯有你,才有能力对抗天乩楼。”
云顼的实力,他当然知道。
如果有他鼎力相助,将十拿九稳。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
天乩楼能这么快崛起,而且还将手顺利伸到了朝廷,他怀疑,朝中应该有人在帮着他们。
只希望这个人,不是他猜测的那个吧!
云顼薄唇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那皇上可知,为何您,或者古氏这些年都没查到天乩楼分毫,而如今短短几日,您却对它们了如指掌?”
他自认为的明察秋毫,不过是对方的有意让步,想让他查到而已。
江夏皇倏然一愣。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暖儿,我自然要娶,谁阻止都没用,哪怕您是她的父皇。”
云顼语气一转,“但除掉天乩楼的事,我不会答应。”
顿了片刻,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他,“皇上,既然您认为,天乩楼的存在已严重威胁到江山社稷,威胁到苏家的安危,那何不将暖儿和渊儿都叫过来,听听他们的看法?”
“对了,还有您亲立的太子,苏锦逸。”
话已至此,他如何选择,就不是他的事了。
“你什么意思?”
江夏皇微微皱眉,直觉他话中有话。
云顼却已起身,行礼告辞,“皇上既有家事要处理,那顼就不打扰了。”
他着重咬了“家事”两个字,深邃的墨眸中,自入殿来第一次浮起严肃之色。
“据我所知,江夏国内已出现了药人杀民伤民事件,所以皇上还是尽快决定,要不要同大楚携手,共御前朝之敌吧!”
“另外——”
他一字一句,极为认真,“我要娶暖儿,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我心悦她。”
“所以我希望我们的大婚,不会遇到任何外在的阻力。”
当然,他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之所以如此客气,仅仅是因为,他是暖儿的父皇。
言罢,他转身离开。
望着那一方宛如青松绿竹般坚韧挺拔的背影,江夏皇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嗓音中含着几分疲惫,吩咐周全。
“按他说的办,去将他们都叫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