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便当可以反复领（大修）
罗摩城是黑死牟选定的暂时中转站。战国时代的所谓的城其实不过比村庄多了一圈土墙，里面的建筑物也是以粗陋简单的茅草屋为主，就像所有的小城一样，环境糟糕得过分。
但就是这样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城的夜晚却有着这样不寻常的浓雾，这时可不是工业污染严重的现代，厚重到这种程度的雾气已经可以算作是异象了，我是知道这个时代是很有些我不知道的不寻常的存在的，但我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你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黑死牟？”
周围的雾气似乎过于厚重了，里面隐隐传来哀嚎和撞击的声响，但引起我注意力的却是远处传来的莫名熟悉的气息。
确实是有一种不详的气息正在蔓延开来，这浓雾充斥了浓重的欲望的味道，黑死牟面上的六只诡艳的眼睛中明黄色的瞳孔迅速地转动了起来，捕捉起这一片漆黑里边的动向，即便是清楚无惨大人身为鬼之始祖绝不算弱小，但他还是不自觉地把他放在需要保护的位置上。半晌，黑死牟才带些安抚意味地开口：
“有奇怪的气息，但并不强大，您可以放心。”
放心？难道黑死牟以为我是会因为随随便便的存在而恐慌的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也很自信，就好像离开了继国缘一之后他突然就拥有了独立的人格一样，即便已经嘴上装模假样地对我效忠，其实也只不过把我当作弱势，需要保护的懦弱畏缩的存在。
“住口！你僭越了！”我打断了黑死牟。
他于是闭上了嘴，但我心头的怒火没有消减，或者说，正是他的乖顺让我的愤怒哑了火，怒气这种东西在失去了发泄的空间之后自然而然是会烧的更凶的。
我环顾四周，心里不免觉得失望。深夜时候的罗摩城是一片漆黑，这种小城别说妓馆这种销金窟了，就连夜间不打烊的小酒馆也是没有的，只有大名所在的天守的顶端有一星半点的亮光。
“算了，你还是说话吧。”我揉了揉额头，对黑死牟这副闷油瓶一样的表情实在没辙，怒火还在烧，甚至被夜里的凉风一吹更旺了，可是他不说话我就没理由发作，不发作只得憋着我心里的气反而更燥。
“”黑死牟还是沉默，他在继承家族之后还从未被训斥过，更何况是这种不讲道理的乱发脾气式的宣泄。
我看看他那张没有表情但凭空让人感觉委屈的脸，又看看周围简陋得过分的屋舍，也沉默了下来。
他心里想的东西我大致感应得到，就因为继国缘一的存在让我在相处中露出了那么多谄媚弱势的情态，黑死牟即使没有因此而看轻，也是会不自觉地站在我身前充当保护者角色的，这种感觉我并不讨厌，但他不应该自作主张，难道他以为在离开了继国缘一给他带来的阴影之后他就可以变得足够强大吗？
“无惨大人教训的是。”黑死牟憋了半晌还是开了口，他看出无惨大人的心情似乎很糟糕，想到刚才自己的沉默越发觉得是自己行事失去分寸。
“你还是闭嘴算了。”只这一开口，我心头无名的火更旺了，我本想着要通过黑死牟报复继国缘一，结果现在还不只是带着人像是丧家之犬一样跑了，又莫名其妙地带上来那个小鬼，倒简直像滑稽拙劣地拼到一起的一家人了。
“”
无惨大人简直比女人还反复无常，黑死牟面无表情地想。
说到底他的感知力到底有限，毕竟即便是转化成了鬼，也还只是某种有了异种形态的人类而已，那种陌生气息里边熟悉的成分正一点点变强，浓重的雾气底色开始变得浑浊，甚至有血液的腥香味在暗暗涌动，来源正是那唯一有光的罗摩城天守。
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孩童的啼哭，这是很突兀的，声音的来源是琲世，作为出生起就被强行赋予了鬼的血液的存在，琲世是不会哭的。
“可真是不对劲的地方啊，黑死牟，你不会是别有用心吧？”我当然清楚黑死牟绝对没有什么我不希望的用意，只是这种陌生的环境让我感到不安。这种不安让我极其迫切地想从可以信赖的对象那里榨取更多的力量。
黑死牟这次没有开口，而是做出了警戒的姿态，显然这时候他也感觉到了明显的异状，但他没有表现出不安，眼眸中反而充满了面对挑战的跃跃欲试。
有点恶心，但这就是黑死牟的执念，他漂亮锋利的初衷。
“我要去那边。”我指的地方是唯一有光的罗摩城天守。
它的构造有些类似于姬路城的天守，罗摩城这种规模的小城自然没有那样漂亮的规模，但这座天守的样式和年岁却透出一种更古老的气息。还有一种很特殊怪异的宗教感，鬼的夜视能力让我看得格外清晰，我看着那座古怪的轮廓类似棺材的建筑脑中突兀地联想到了曾经看过的古老的关于神魔的传说。
罗摩城这个名字也变得清晰了起来，曾经不知在哪的书册上见过关于这里的记载。
——罗摩城封印了恶神的一部分。
神明吗？
那座类似棺材形状的黑金色建筑一下子变得神秘且有吸引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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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屋子里边的过程实在没什么复杂的，这时候的人大都有严重的夜盲症状，即便是守夜也只不过是在屋子周围能见光的地方。但随着一点点深入，我最初感知到的奇怪气息变得浓烈了许多，走廊和过道的墙壁上也出现了暗红色的血迹，这些血迹还没有完全干涸，上边甚至粘连着皮肉和骨头的残渣。
像是将人类挤压成了渣滓一样，这样浓重的血腥气和出血量
“黑死牟，保护好我！不要让任何东西靠近！”我立刻低声喝道，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我隐隐感觉不安，怎么回事，这几百年来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状况。
而且这种气息怎么有点像是藤间优成？
但他明明已经在我面前被继国缘一给杀死了啊，我忽然想到了纱织，那个奇怪的，分明已经死掉之后又以另一种形态出现的女人，那具膨胀异化的女体丑陋狰狞的形状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难道是藤间优成也变成了那种东西？可是那种东西的话，到底是怎么从继国家到罗摩城的，而且这种气息，分明比纱织要强大得多。
我看向了黑死牟，他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柄布满了鬼眼的武士/刀，那柄跟随了他很久的日轮刀被他留在了曜屋，我能感知到这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武士/刀是由他的血肉组成的。他的表情很沉静，似乎完全不为这种诡异的情状所干扰。
“月彦~是你来了吗！”
“闭嘴，白痴！！！”
“月彦~我想起来了！好痛啊，月彦，你活下来了——”
“大爷我怎么会寄宿在你这种家伙身上！”
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生物体对未知的恐惧永远是大过已知的，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到的愤怒，因为我已经无法通过身体里的细胞去控制藤间优成了，不管他现在是什么状态，总之光是他曾经是藤间优成这件事就让我的恐慌全都变成了笑话。
我向前了几步，黑死牟紧紧地跟在我的左侧，这让我有一种安心的感觉，透过不知从何弥漫开来的鬼雾，我看见了藤间优成的身影，他那头纯白色的长发和身上奇怪的纯白色女士和服让他整个简直有些像志怪小说里边的怨灵，他的身形还是和人类无二的高度，只不过在那纯白色和服里边，是有两双手的。
事实上，只不过是两双手而已，鬼化的形态中多出四肢也不过是很寻常的状态，但问题就在于。
——那是藤间优成。
藤间优成的资质是很差的，他除开一手厨艺之外简直是一无所长，即便他是我之外活得最长久的鬼，也吃了最多的稀血，论实力他却还是连转化没多久的珠世拿得出手。
而我分明看见，在藤间优成的下眼睑那像是图腾一样的纹路张开了，是又一双猩红的眼睛。
“月彦——”
“蠢货，你该消失了！”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线同时响起，那个陌生但是充满力量的声音在一点点变强，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属于藤间优成的声音正在变得虚弱，并逐渐消弭。
但随之发生的，确凿是很好的事情。
我对那具应该是属于藤间优成的身体的控制力恢复了。
“消失之前还算是做了点有意义的贡献嘛，藤间优成这种渣滓。”
藤间优成躯壳里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显然是怒极，两双猩红色的眼睛圆睁着，里面满是愤怒和憎恨，只不过失败者的这种愤怒叫嚣是不会有人看在眼里的，我当然知道，这畸形的东西很强，但藤间优成死前的诅咒已经让这高傲的，自称大爷的家伙变成了我的新奴隶。
“唔是叫两面宿傩吗？真难听。”
“我要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