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木十金
父亲消失一事，韩烬只是对外解释，他是卷了家中本就不多的细软，与一名暗娼私奔而去。因为其酗酒沉沦半年多，偶有露面，也是疯疯癫癫，所以槐树巷的街坊相当认可这一说法。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去半年，修行医术的同时，韩烬在那篇锻体法上也略有建树。
七月的一天清晨，韩烬如往常一般，在院中习练。
鸡鸣三声，韩烬迎着初现的曙光用力挥拳，一时只感觉全身气血翻涌，丹田小腹中蓦然升起一团劲气，围绕全身经络运转一周后随拳喷薄而出，竟硬生生在石墙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拳印。
“成了。”韩烬见状，心中暗喜，“化劲小成，我也算是跻身凡人一流高手之列。”
就在韩烬收回气力，盘膝而坐调息之时，莫石头推门而入。
这半年来，莫石头来找韩烬的次数愈加频繁，每次来到总会带些东西，不是吃食便是些衣物。
最初韩烬只是婉拒，但在莫石头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下，便也欣然接受。作为回报，莫石头一家有个头疼脑热，他自是免费为其诊治。
莫石头像是刚起床，脸上还有着洗完后未擦干净的水珠。他风风火火的走到韩烬面前，故作神秘的朝他伸出手，露出里面几块碎银子。
“怎么，找我买药？”韩烬调笑道。
“我壮的跟头牛似的，买什么药。”莫石头瞪了韩烬一眼，得意道，“发工钱了。”
“工钱？”韩烬后知后觉，这才想起，半年前莫石头到城西一家铁匠铺当学徒，算算日子，也是该到了出师的时候。
“走。”莫石头用只有三根手指的左手用力拍了拍胸脯，“我跟师傅告了天假，今天带着你从早玩到晚。”
“你小子。”韩烬提膝运气，由盘坐姿态直接直起身子，“钱是这般胡花的么？”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莫石头一副看穿韩烬的样子，“爹娘那里我都留了，这些银子，是我爹特意交代，拿来让咱哥俩吃喝玩乐的。”
“这么说，你赚的还挺多。”韩烬笑道。
“那是。”莫石头做了个掐腰的动作，如块的肌肉几乎要身穿的短褐薄衫撑开，“师傅都夸我，天生神力，一个人能顶三个。”
话说到这份上，韩烬也不再推辞，略微收拾了下院中物什后，便跟着莫石头一起出了门。
两人在早市刚开张的包子铺美美吃了顿肉包，便捋着满街的小摊百无聊赖的闲逛。
盛夏时节，庆平县的坊市间格外热闹，猴戏，杂耍，以及各式各样的叫卖声不绝于耳，两人不知不觉，竟是盘桓到快至正午。
韩烬正要寻个馆子与莫石头喝杯水酒，忽然听到他发出一声惊呼。
“哎，前面是有什么戏看么，聚了那么多人？”
“什么？”韩烬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到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聚集在一起，喧闹声此起彼伏。
“走，过去看看。”莫石头好猎心起，便朝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看什么，忘了上次的教训了？”韩烬板着脸一把拉住他。
“一时一时嘛。”说话间，莫石头已经簇拥到人群之中。
韩烬皱了皱眉，自打那事之后，他便不喜欢凑热闹，但又怕莫石头搞出什么幺蛾子，便一起跟了上去。
好不容易挤到最前面，入眼，是一根约莫两尺长，手腕般粗细的黑色木棒。
一名身穿锦袍，留着山羊胡，看上去干瘦无比的中年人微闭着双眼躺在一张躺椅上，他身前的桌上，摆着几锭黄澄澄的金子。
等了半晌，锦袍中年人猛地一蹬腿，从躺椅上起身，朝面前的人群高喝一声，“人来的不少了，咱们这就开始。”
清了清嗓子，中年人继续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家老爷昨日受仙人点拨，幡然开悟，特拿金五十两出来，做个善事。”
说完，中年人指了指地上的黑色木棒，“单人能抬起者，赏黄金十两。”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传来阵阵议论声“这么根棒子，抬起来起来就能得十两黄金？”
或许是觉得这金子得之太容易，众人虽表现的跃跃欲试，但却无人上前。
过了一刻钟，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名身形佝偻的，满脸皱纹，看上去已有六十几岁的老者拨开人群走到黑色木棒前。“这十两黄金，小老儿可就不客气了。”
说罢，老者便弯腰准备将木棒拿起。但周遭众人等了小半刻钟，只看到他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原地，脸色憋得通红。
“老小子，别不是闪了腰吧。”人群中一人起哄道。
“起。”老者绷紧牙关，身体发出一阵嘎嘣脆声音，却也只能无奈败下阵来，边摇头边说道，“这棒子，有点古怪。”
“老小子，肾虚别嫌尿壶窄啊。”人群瞬时哄笑一团。
“金子就在这，有能耐的，拿走便是，没能耐的，一边看着。”中年人大手一挥，一旁的小厮立马将老者驱赶开。
有人打头，后面的人也来了干劲，但一连有十几人上去试图将木棒拿起，可皆是无功而返，那根小小的木棒，仿佛重逾千斤。
“韩烬，你说我行不？”莫石头轻声道。
韩烬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又看了眼地上的黑色木棒，劝道，“算了吧，万一闪着腰。”
“我这腰壮实着呢。”莫石头深吸一口气，一步跨向前，朝着中年人朗声道，“我来试试。”
“好。”中年人见到莫石头，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线，“够壮实，来。”
韩烬见状，便要上前将其拉回来，却被中年人先一步拦了回去。“怎么，这位小兄弟，自己不行，还看不得别人好？”
“你。”韩烬瞧见中年人那副拉皮狗一般的姿态，不由得有些气恼，他习练锻体法半年有余，自付力拔千斤不在话下，但财不外漏，能不外显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嘱咐了莫石头一句后，韩烬退到人群之中。
“请好吧。”莫石头攥紧拳头朝他用力扬了扬。
“呼。”一把扯下身上的短衫，莫石头下腰蹲下，全身肌肉紧绷，双手抓住黑色木棒用力，只听得一声呦呵，那根无人能拿起的木棒被他硬生生提了起来。
“好！”中年人见状面露喜色，“真乃神力，赏黄金十两。”
“谢”莫石头嘴里呜咽一声，身体突然像是泄了气一般，重重朝后倒去。
“石头。”韩烬飞身上前，一手托住莫石头，另一手接住即将落下的巨木，脚下步伐挪移，将一人一木稳当当的放置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