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憔悴的人
马沙莎很快就来到医院见到了孔方舟，但是，她使用了多种方法，比如，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述说他对她的感情，然后，每每哭泣，哽咽不止，甚至，一个人守了他整个晚上，又一整个晚上，就对他说：我是马沙莎！我是马沙莎！我来看你来了，我真的来看你来了……
如此，十天之后，全无任何效果。在这十天当中，所有的人都回避起来，包括霍亚方。十天之后，大家聚到了一起对着那具‘尸体’默哀一样的站着，最后，霍亚方说，“大家可得做长远的打算，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情，也许，一年两年都是这个结果。这样吧，以后，我陪沙莎来，跟她一块想办法。”
别人没有意见，现在，这就完全变成了霍亚方两口子的事情了。
这也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变成了他们生活内容的一部分，只要他们有时间他们就会过来，一天，两天，三天……三个月之后，就像自己的亲人一般，似乎所有的别人都没有他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只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这一天，钱永鸣教授把霍尔教授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桌子上摆了几张纸让霍尔教授看。
“这是什么？”
“出生证明。”
霍尔教授将这些东西都拿到了手里仔细看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这么巧？”
“对，就是这么巧，我问过孔方舟的父母，他们说在这个孩子出生之前，孔妈妈一共流产掉六个孩子，就在第七次怀孕的时候，他们揣上家里所有的财产，就在咱们医院的边上租了一个小房子住了下来，并请了专门医生前来照顾，然后，才顺利生下孔方舟……
当然，他们是同一天出生的，因该就在一个产房，而且，你看，做记录的医生都是同一个人——吕建国，呵，吕建国那个时候刚来医院实习吧，这么巧，被他赶上了。我问过他，但是他没有印象了，这个可以理解，医院每一天都有那么多孩子出生。”
“那他也不可能给精确到秒啊？”
“呕？这正是他的可贵之处啊！多细致的孩子啊！正因为他细致，严谨，所以他才能考上博士，做成现在这个教授吗，是不是？——哎呀！咱都老喽……。”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
钱教授仰起头来，说了两个字，“天意。”
“这绝对不行。”
“你呀！都比不上你儿子，不信，咱就试试，我甚至都可以跟你打赌，如果你输了，你就把那个宝贝送给我，如果我输了，你看我家有什么你喜欢的，除了老婆，随便你挑。”
霍尔教授两只手端着两份出生证明，瞪着眼睛站在那里傻了半天……霍尔教授心里没有着落，他平生第一次这么矛盾，这么纠葛，这么无助……
克拉克博士在这个时候又从移民国乘飞机来了，这一次，他带了他的孙子，一个长着蓝眼睛黄头发的小男孩。
他事先给霍尔教授打了电话，霍尔教授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垂头丧气的坐在书房的椅子里。
克拉克博士说，他的孙子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能够毫不含糊的叫他祖父了，所以，他要带他来见一见未来的媳妇，并确定一下来东方国定居的事情。
克拉克博士后来给他的孙子起了一个z国名字，跟霍尔教授一个姓，叫霍丫蛋，这个名字其实是贝贝给起的，因为贝贝认为他的脸形长得像鸭蛋，所以，就喜欢叫他丫蛋。
但是，这个孩子在以后，伙伴们都称呼他为查尔斯，因为他们觉得，y国男孩就应该叫y国男孩的名字，地道，还好听。
唯一一个从来不叫他查尔斯的是小小，因为她不喜欢查尔斯长大以后娶她的贝贝做老婆，她叫他y国小子。
查尔斯是一个调皮蛋，因为他总是弄坏小小的玩具，给小小留下了坏印象，他们俩从刚接触开始就不和睦，小小还要欺负他，但是，他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哭。
奶奶对小小说，“要好好照顾弟弟，不准欺负弟弟，要把玩具都给弟弟玩，要哄他开心……。”
小小就站在那里点头，不停地点头，可是，每一次查尔斯弄坏她的玩具，她就非要把他推一个腚墩不可。查尔斯本来是不哭的，只是有一次，他摔得实在是太疼了就哭了起来，既然哭了，声音就很大，坐在地上，撇开四肢，仰起头，哇哇大哭……
他看到奶奶把小小训了一顿——他歪着脑袋，没有止住委屈，不停地哽咽着，查看着小小被训地老实的样子就记住了，并因此百试不爽。
克拉克博士见到霍尔教授的时候，心里一怔，“你为什么如此憔悴？”
“你能看出来？”
“当然。”
“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
“恩，我还能看出来，你的憔悴不是睡眠引起的……精神萎靡，憔悴于心啊……。”
“恩，对，也不是工作引起的。”
“那，我就猜不出来了。”他来到的时候，看到了这个家族里的所有的人，个个都和颜悦色，气和心平，没有任何异常。
“现在，移民国和新星国际经济联盟国家个个都精神萎靡啊！教授为什么不去关心一下呢？要知道，那可是关系到十亿人口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问题啊。”
“奥！我只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克拉克博士握着他的手杖，查视房间，神情悠闲自得。
“那些大人们家们憔悴于心，新人民哪得活路？”
“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过错承担责任，我想，这是这个历史时期必然要遭遇到的问题，人们不经历惨痛就不会反省，早反省早处理，我们就可以进步得更快，你说呢？我不认为饿死几个人能说明什么问题，何况，人，都不是饿死的，对不对？”
“恩，人都是被折磨死的。”
“有些人，犯了很大的错误，可是，他们却很容易就逃避掉责任，只要再换一个身份，他们仍然可以逍遥得过上一辈子，你说是不是？”
“这个时代的重任到底由谁来承担？”
“很明显，教授！谁负责谁承担。”
“真有人会负责吗？”
“真正负责的人必然要憔悴于心……你看你，正憔悴于心……。”
“唉！我们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也许，根本就不需要多大的本事，只要你真心承担就行。”
“就怕付出没有回报，时间长了，大家都进入到疲劳期了，身心具疲啊。”
“教授何必担心，等再熬几年，我们的子孙都能承担起责任的时候，这个世界又将会是一个好世界。”
“你真打算来这里等？”
“东方国可是一个好地方，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
“你想选择什么样的建筑风格？”
“恩，我打算到那边山谷里看看，我觉得在半山腰处建一栋y国大国王时期古老式城堡，把大部分空间都挖进大山的肚子里，让窗户面对太阳升起的方向……啊！那会是多么的美啊？脚下是潺潺流水，鲜花还有洁白的栅栏，再架一座小桥……真是太好了。”
“你能带我到移民国去休个假吗？”霍尔教授突然问道。
“当然可以，但是……。”他仔细地将霍尔教授研究了一番，“教授！说真的，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呢？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你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霍尔教授叹了一口气，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为了大家的什么事业而付出我家人的幸福的代价……可是，当这个问题降临的时候，我实在无法承担……。”
“你可以抛弃自己的幸福来获取家人的幸福是吗？”
“当然。”
“你的幸福难道不是跟你家人的幸福紧紧地连在一起吗？”
“哝，我家人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只要我的家人不受到伤害……。”
“哝哝哝！你的思想……有问题。”
克拉克晃着脑袋，“很大的问题……你看，如果你的家人也跟你一样认为你的幸福就是他们的幸福呢？他们如果也跟你一样愿意抛弃他们的幸福而让你获得幸福呢？……所以吗？你们东方国人的思想就是有问题。”
这个时候，霍夫人敲门而入，“克拉克，来，喝杯茶，刚泡好的，大红袍。”
克拉克接过了杯子，扭了扭头，看得霍夫人不自在，“怎么了，克拉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霍夫人，有一点想请教。”
“呕？哪一点？”
“霍尔教授如此憔悴，您不心疼吗？”
“心疼有什么办法，他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什么有用吗？再说了，他所关心的事情我们女人家参与不了。”
“您知道他为什么事情而憔悴吗？”
“满世界让人憔悴的事情都会让他憔悴，他就是这样的人，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都不看电视了，我要是一看新闻啊，我就难受，看不下去，所以啊，干脆不看，眼不见心不烦，反正，我了解了也解决不了，还干跟着上火，你说是不是？”
“霍夫人说的是。”
“你们慢慢聊，等会儿，我来叫你们吃饭。”
“谢谢。”
霍夫人出去了，克拉克坐了下来，“我的朋友，你的事我能帮上忙吗？”
“不能。”霍尔教授摇着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