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梅竹马正风华 一声轰鸣两挣扎
一
霍子玉从今天早晨起床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因为他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不好的梦，可是，他想了一个上午都没有回忆起梦的内容，一点都没有。他现在还在极力回忆，午餐就摆在眼前，他夹住一块排骨送到嘴边，然后，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了。
“霍子玉。”这一声呼喝像一声惊雷，吓得他灵魂一颤。
食堂里人来人往，他的同学段刚高大威猛的站在他的面前。fuck，梦里的一个片段像疾驰的高铁一样从眼前滑过，流逝在视线的尽头，任他用尽哈利波特一般的精神力怎么拉都没有拉回来。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懊恼的敲着桌子，整张脸都扭曲了。
“我去，犯什么精神病？我打断了你的春梦了，不像啊。”段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
“让我的爱伴着你直到永远，你有没有……。”这个时候，霍子玉的手机响了，铃声是非常熟悉的“知心爱人。”
段刚像在欣赏一段传神的形体艺术一样，张着嘴巴，下巴都要掉了，看得目不转睛。
“妈妈！”霍子玉又是灵魂一颤，迅速接通了电话。
“子玉……告诉你一件坏消息……。”他的妈妈说道。
“爸爸怎么了？”霍子玉脑袋嗡得一下，灵魂消失了一半。
“不，不是你爸爸。”他妈妈被他吓到了，声音开始颤抖，“是你窦叔叔，你窦叔叔遭遇到了意外……已经死了……还有子萱，她正在医院里抢救……。”霍子玉另一半的灵魂也消失了。
“嗨，兄弟，别吓我……嗨，兄弟……。”段刚战战兢兢，一个黑暗恐怖的庞大阴影通过复杂缜密的神经系统瞬间传染给了他，使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战栗……。
一个小时以后，霍子玉已经坐在了回家的高铁上。
二
他妈妈口中的窦叔叔是他父亲的铁哥们，一个警察。他的女儿窦子萱就是他最爱的姑娘，两个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名字就可以知道，都有一个“子”字。
他今天本来想给她打一个电话，但是，他从来都跟她说好事情，快乐的事情，让人高兴的事情，可以使两个人开怀大笑的事情，所以……他紧紧地捏住了手机。现在，只要电话不响起来，他心爱的姑娘就没有事儿，如果这个时候他的母亲给他打电话，那就是真正的噩耗……他不能接受她的死亡，不能。
爆炸？
爆炸发生在地下车库，就在昨天晚上，英勇的警察为了保护自己的女儿献出了生命，而他最爱的女儿现在却依然还在抢救之中，生命垂危……。
小窦叔叔是个好人，这在他们那个不大的城市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好人……可是好人……。
属于他的城市很小，在过去，他的父母还年轻的时候，只有两个工厂，一个是东北重工，一个是东北化工，城市里百分之八十的工人都在这两个企业里上班，后来，他的父母进入那个城市唯一的一所大学任教，逐步将一个企业技工专科学校变成了一所工业学院，直到今天的工业大学，现在，那所大学比他的城市还要大，很大很大，到底有多大呢，与其说城市里有一所大学，不如说大学里有一座城市，而他认为，这都是他父母的功劳，因为他母亲现在就是那所大学的校长，在第一次变更的时候就是了。
“窦小姐，你要挺住啊，我就要到了，就要到了……。”窦小姐是他对她的昵称，他想起最开始他这么称呼她的时候，她板着脸说这个称呼不好，因为听上去像冤深似海的窦娥。他说不对，应该是极其受宠爱的窦燕山公的女儿……可是，这个女儿身世也不咋地啊……总之，他就这么称呼她，非常亲切。可是，他现在有点懊恼，他将额头狠狠地抵在窗玻璃上，不断得提醒自己，他是正在接受高等教育的大学生，不能迷信，不能迷信……。
“窦小姐！你要挺住！……不管怎么样，这两位姑娘可都是好姑娘啊……好姑娘，等着我，等着我……。”
高铁的出站口停着一辆红旗轿车，霍子玉根据手机上的卫星定位给出的相对距离是320米，正好是他以前的宿舍到第二食堂的距离，这个距离他用步行量过无数遍，跑步最快260步，冲刺距离是前一百米，速度最快可以达到五米每秒，而这个世界上跑得最快的运动员可以超过十米每秒……体育运动对于他来说是人生的短板。霍子玉在回忆他曾经测量过的距离和走过的路，甚至因此还将他的肺活量的问题也研究了一番，而这并不代表他打算将自己变成一枚火箭发射出去，穿越那短短的320米，他只是希望他的脑子能够清醒下来，从现在开始，条理分明的处理从脚下这一步开始遭遇到的每一个问题。
三
他从来都没有如此的身轻如燕，他辗转腾挪，从熙攘的人流中跑出了一条最顺畅的路，最后一步是飞身落下，借着惯性轻点一下脚尖就滑进了红旗车内，电动车门缓缓关闭，然后，四轮驱动系统发出机械一般的震动，像绷紧的发条，又像拉满弓的弦……他微微地闭上了眼睛，然后，轿车腾空而起……三秒钟的重力加速度，强有力的推背感，一切都是这么完美。
轿车朝市内行驶去，这段距离回家他计算过，但是去医院，他不知道，于是，他开始数两旁的树和路灯杆。
霍子玉的母亲是个典型的北方女性，从身材上就可以看出来，她不比她身边站着的众多男人们矮多少，相反，甚至还要高大几分。她四十岁的模样，穿着一身带有他们学校标志的运动服，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低头看着手机，手机里呈现出她儿子所乘坐的红旗轿车的运动轨迹。
在她的身旁不远处还停着一辆直升机，机身上同样拥有他们学校的标志。
红旗轿车在她的身边停住的时候无声无息，根据周围环境而设定的智能系统，每一秒钟都在处理来自卫星的实时传输数据，所以，它对轿车的速度，方向，以及制动系统的控制都极其的准确和迅速。
霍子玉发现他的母亲把手机揣到了兜子里，用眼睛紧紧地抓住了他，按照他对他母亲的了解，他知道，他的母亲现在在判断她儿子的精神状态。
至于他的母亲，他很少发现这个女人脸上有过什么丰富的表情变化，她可是一个铁娘子一样的人物，他甚至都不记得这个女人抱过他。
母亲的怀抱是温暖的。他从来都缺少依据来验证这句话，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跟他母亲之间的感情，因为他母亲绝对不会允许他们母子之间的沟通出现问题。
他跟他母亲并排往医院里走，身后跟着很多人。
“情况并不乐观，而我们这里的条件非常有限，我十万火急用直升机请来了一位脑科专家，现在……手术已经进行了十个小时，不过，我们依然要随时做好准备，随时转院。”
“转到哪里去？”霍子玉问道。
“转到你们学校的附属医院，因为那是我们国家最好的医院。”他母亲说道。
“爆炸是怎么回事？”霍子玉问道。
他母亲停下了脚步，摸了摸她儿子的头说道，“这是你不可能解决的事情，不要问了好不好？因为那样会徒增烦恼。不过你放心，妈妈一定会在挽救她的生命上付出所有努力，任何代价。”
“为什么手术花了那么长时间？”霍子玉问道。
“因为她遭遇到的是硬伤害，医生需要一针一针得……缝合，从血管到骨头，很多地方都需要重新拼一遍。”
霍子玉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关于这方面的经验，只有一年前他们研究院跳楼的一位博士，他的尸体散落在坚实的大理石广场上，想重新拼起来都难。
“过几天，我们要为你窦叔叔送行，也许……是他们父女一起，你做好心理准备。”他母亲说道。
霍子玉再也忍不住了，两行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四
其实，这个事件并不是一桩小事情，这个时代，你搂着情人温柔一笑都可以瞬间传遍全世界，更何况是一场大爆炸？
霍子玉翻看着手机，从所有网络信息里扒拉出一篇最可信的文章。文章说窦警官在22年前处理过一起恶性偷盗案件，盗贼从东北重工的工厂里一共盗出一百多吨钢铁，而这个盗贼在此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被判刑15年，由于表现良好，减刑三年，于十年前刑满释放，可是，这十年来，没有人再见过他。写文章的人分析，在这个城市里，曾经只有十几万人的小城，大家彼此熟悉的就像一家人一样，而在窦警官办理的所有案件当中，也唯有此人疑点最大，文章列出了那个人干过的所有坏事，从街坊邻居曾经跟他有过的交往之中逐一分析解刨他的人格和精神缺陷。
霍子玉抬头从医院的楼门里望了出去，主楼的广场上来了很多很多人，都是以前的街坊邻居和同事，他的小窦叔叔做过两个工厂的保卫干事，特别是东北重工，工人最多的时候超过两万人。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都认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