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番外二
黄佳鑫是一名生物科学专业的大四学生。
大学前她就曾听人说过, 毕业即失业，又或者入学前的热门专业读完四年后变得一文不值，不过对于他们这一届来说, 经历更加奇幻, 也更加倒霉。
生物科学, 听起来高大上, 其实毕业后如果不继续深造，就业面十分狭窄，是公认天坑专业。
但出于梦想, 四年前, 黄佳鑫毅然选择此专业, 并发誓好好学习, 考研读博, 争取进入研究所, 为攻克各种绝症奋斗终生。
结果，第一个学年，当她还在苦背分子式时, 国家忽然间就宣布有了安全可靠的癌症治疗方法。
黄佳鑫震惊了！
黄佳鑫茫然了！
虽然对于癌症, 国际上一直有新药物新发明面世, 但大多是针对早中期，并且要求不那么棘手的几种肿瘤类型。
这次宣布的却是全包全治, 是真正能杀死癌细胞而不损伤其他细胞！
对于懂行的人来说, 简直是愚人节的玩笑一样。
医学界一片沸腾。
经过混乱的几个月后，国际上承认了这种方法的有效性。
于是，黄佳鑫大学的第一年，癌症成了一种普通疾病，和感冒差不多, 治疗的药物也被纳入医保。
不过不要紧，人类的绝症那么多，她可以换一个方向。
黄佳鑫拿着有些过期的课本，只有越学习，才越明白人类的脆弱，致死的疾病远不止癌症一种。
然而，第二个学年上学期，艾滋病与白血病被宣布攻克，药物与治疗方法同时推向市场。
下学期，能够有效治疗类风湿与阿尔茨海默症的药剂通过临床实验，无数病人与病人家属喜极而泣。
再接着，渐冻人症、尿毒症、冠心病……短短时间内，吞噬无数生命的疑难杂症都得到了妥善的资料方案，医学界一片兵荒马乱，目不暇接。
作为一个没有踏出校门的学生，黄佳鑫对外面的风波并不敏感，但她仅仅被这股台风尾扫到，也产生掀翻世界观的海啸。
她继续读下去，还有病给她研究吗tt。
身边的同学纷纷转专业，他们还劝她，就算毕业，这几年生物专业知识肯定会有大调整，他们学到的内容都是过期货，读研考博也没有研究所愿意要的。
不是每个人都如黄佳鑫那样有研究绝症的念头，但这个专业最好的出路就是研究所，浪费四年时间学习老旧的知识，不如直接改行。
黄佳鑫十分犹豫。
以目前的情况看，她死磕好像确实没用，但放弃她又有些不甘心，该如何选择呢？
等到大四开学，所有课本终于更新换代，她却已经无法重头学习一遍，是换专业考研还是继续读下去，人生的岔路口出现在她面前。
国庆放假，在家闷了两天的黄佳鑫被老妈赶出家门。
“在家待得一脸丧气，看得心烦，快去外面玩玩，你还不如小绿能逗我开心呢。”
黄佳鑫木然站在家门口，她明明是在思考人生大事，怎么就惹太后娘娘心烦了，她还没嫌小绿刺眼啊！
小绿是这两年才出的医疗机器人家庭版，虽然真正的大病指望不上它，但一些小问题，比如急救喂个药，或者外伤帮忙止血，完全没有问题。
加上内置的智能程序，陪聊、读书、念广播、提醒吃药、帮忙叫救护车报警……多才多艺，天真可爱，一经推出，受到广泛好评。
家庭条件过得去的几乎都买了一个。
如果有婴幼儿，还可以定制保姆版，多了看孩子功能。
自从有了小绿，黄佳鑫觉得自己仿佛家里有了二胎的大宝，地位直线下降，如今她妈宁愿给小绿织毛衣都不愿意给她织。
唉声叹气一番，她走出小区，决定去市中心的世纪广场逛逛。
自从网购发达后，逛街的次数越来越少。
不想挤公交，黄佳鑫在站台研究了一会儿这个月新上的磁悬浮列车，据说这种列车行驶高度在五到十米之间，自动规划路线，绝不堵车，平稳快速，会是今后的主要公共交通。
她之前在路边也看到过，网上还有各种各样的测评体验，不过因为不喜欢刷视频，也就不知道具体如何。
按照指南在站台刷了卡，不到三分钟，一辆磁悬浮列车出现在头顶，登车梯放下，落在黄佳鑫面前。
说是列车，实际上和普通列车完全不同，外观仿佛飞梭，两头尖尖，中间肚圆。
看另一头的梯子上下车的人走光，黄佳鑫连忙站上去，电梯上升，把她容纳到车内。
飞梭车的速度极快，没有司机，完全自动驾驶，原来四十分钟的公交路程缩短到十分钟，下车的时候，黄佳鑫不禁感叹，要是她以前高中的时候有这速度多好，能节约多少学习时间。
节假日的世纪广场人山人海，红色的促销贴了满大街，耳边尽是欢声笑语，让黄佳鑫沉闷的心情不由也跟着欢快起来。
她走过一个以武会友的地摊。
这也是这两年兴起的新鲜玩意儿。
从各大高校开始，国家推行了一种全新的健体操，还强制要求考级才能毕业，她入学的那年正是实施第一年，因此也考了个二级。
不过她对健身不感兴趣，考完后就放下，但她知道，有些学到第四第五级的，真能做到某些武侠小说里面的事。
对于武侠迷来说，这简直是梦想成真，所以切磋也变得常见起来。
国家出手整治了一批热血上头、没轻没重的学生后，就有了以武会友这种听起来文绉绉的东西。
黄佳鑫心底忍不住羡慕。
别人的梦想成真了，她的梦想却破灭了，就没有谁告诉她该怎么选吗？
难道真要她抽签决定？
走进商场，她才发现，自己确实很久没逛街了，一些新奇的店她连卖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能看到门口长长的队伍。
四年，一想到四年埋头苦读不问世事换来的结果黄佳鑫就忍不住盈满热泪，她简直是最倒霉的一届啊！
转到店门口，招牌暴露在眼前。
魔法扫帚店。
这不是电影中才存在的东西？
看出来的少男少女手中拿着精致的扫帚，黄佳鑫差点儿惊掉眼睛。
她仔细看了看，发现除了扫帚，还是有拿其他形态物品的，犹豫一下，她跟着也排在队伍后面。
半个小时后，抱着精心挑选的扫帚离开，黄佳鑫脸色涨红。
——就算乘坐体验比不上那些改良版，但果然还是原始扫帚更有感觉。
发现外面世界的新奇后，黄佳鑫激起了久违的逛街欲望，她一层一层，走过每一家店铺，发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东西。
有一间店铺卖一种懒人头盔，只要带在头上，一个想法就能控制头盔上的机械手做各种事情，比如躺在沙发不动，同时有机械手端茶倒水拿零食给自己按摩，和雇佣了一堆仆人一样，是懒癌症患者的福音。
还有漂浮云朵，会固定悬浮在头顶，根据心情变化不同颜色，生气时会乌云盖顶。一名顶着绿色云朵的人走出去时，黄佳鑫不由好奇，绿色代表什么心情。
浮空水晶球，外表和以前的廉价雪景水晶球差不多，只是能飘在半空，发出各色光芒，装点房间格外美丽。
防护腰带，遇到危险能够打开护罩，并自动报警。
人造小太阳，亮度异常高且无法关闭，适合居住地常年阴天的居民调节心情。
奇妙营养液，口味随机，不知道吃什么的选择困难症患者推荐尝试。
……
走到顶楼，黄佳鑫又体验了新版全息电影，身临其境的技术让她沉迷不已，就算剧情有些扯淡，也不会产生白花了电影票的后悔之情。
简直是太棒了！
她实在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忍不住对旁边的女孩道：“这些技术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我是穿越到几十年后了吗，太神奇了！”
女孩诧异转头看她。
黄佳鑫脸一红，她不是外向性格，立刻产生了自己是不是太傻了的想法，可心中的激动实在无处宣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
哪想，女孩一笑，问道：“那你喜欢现在的变化吗？”
黄佳鑫猛然点头：“当然！虽然可能白念四年，但一想到有那么多人受益，科技肯定是发展越快越好啊！”
女孩自然问起什么是白念四年。
黄佳鑫不知为何，明明不健谈，却一下子把自己心中的苦闷倒了个干净。
说完后她不好意思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之前没这事的时候，我们专业的师兄师姐大部分也毕业就转行。”
只是她心中还有梦想，所以放弃更加艰难。
女孩看了看她，笑道：“也许后面就会出台相关政策，只要肯学，总能赶上的，不是吗？”
“说是这么说，不过现在继续学也没用了吧。”
黄佳鑫一脸茫然，她想研究的问题已经全部解决，虽说自己不是天才，也没准备真做出划时代研发，可有目标和没目标还是不一样的。
姜末末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探索永无止境，也许你很快就能找到新的目标。”
她牵起旁边的单业告别，黄佳鑫这才发现，居然还有第三个人在旁听，头上差点儿冒蒸汽。
不过她有种奇怪的预感，仿佛对方最后一句话说出的是既定的未来。
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睛一花，好似看到了无尽光芒的凝聚。
……
“这两年推出的东西太多，变化太快，恐怕不止这一个人无所适从。”
“但发展方向总归是好的。”姜末末不在意，“新东西也会带来新机遇，网络面世时，同样有人抗拒。”
单业轻笑几声，低声道：“是啊，会越来越好的。”
“不过这件事确实要处理一下。”姜末末话题一转，“如果不是意外，她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如她情况的人还有很多，就算命运被打乱，他们也能绽放光芒，在星星熄灭前要让他们重燃信心才行。”
单业侧目：“你要插手吗？”
以姜末末的身份，她说某个人在某方面有独特天赋，马上就会有人引导目标向那个方向发展，没有人会质疑。
融合星之血后，她相当于半个世界意识，在与人接触后就能隐隐察觉到对方潜力，尤其未来可能对人类有突出贡献的存在，在她眼中格外闪亮清晰。
如今现实世界坠毁的未来被更改，多次穿越收获的成果有待消化，穿越行动暂且搁置，姜末末理论来说已经进入半退休状态。
不过因为实力大增，加上过去表现获得的认可，她收到了无数部门的返聘借调邀请。
——精力旺盛能加班三天三夜，异能强大能适应各种生存环境，还能随便从异世界获取实验材料，这么好用的人，当然是各大实验室梦寐以求的员工。
可惜，姜末末对这些邀请纷纷拒绝，也没有人敢让她强制上岗。
在经历了那么多后，暂且失去目标的她只想做一条无所事事的咸鱼。
曾经的队友在度过异界时间后，早就到了退休年龄。
而单业，在决定用一辈子时间履行任务的时候，就和姜末末绑定。
他们有许多时间休假，直到世界做好准备，才会再次出发，开启未知的旅程。
所以，她才不要插手呢。
姜末末皱了皱鼻子，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能看出人的才能，以后更没安宁，她可不想被当成数据检测器，谁都想找她嘀一嘀。
不过，那个小姑娘确实很惨的样子。
她想，简直和自己小学毕业图书馆修起，中学毕业学校重修了跑道，高中上完学校给装空调那么惨，让人同情。
“你说我做一个人类天赋数据化系统怎么样？”
“把每个人的天赋用数据体现出来？”
“是的。也能给人做个参考，至少知道自己擅长什么。”
“会不会让人失去选择的权力。”单业看向她，“擅长不一定代表喜欢，就算在其他人看来失败是浪费时间，可只要获得了快乐，也许比不喜欢的成功更有意义。”
姜末末仰头，忽的一笑：“真不像你说的话。”
在单业疑惑的目光中，她愉悦地说：“以前的你应该就是那种无论如何也要追寻成功的人吧，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不重要。”
单业：“……嗯…主要是，那时候其实并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力。”
他望着姜末末，嘴角不自觉扬起，对于曾经的他来说，完成任务并不能得到幸福，现在有她，任务与快乐终于可以站在一起。
只有强大才允许浪费，无论是浪费时间，还是浪费天赋，这是充足富裕带来的特权。
“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个点子不错。”姜末末絮叨着，“一直失败也是会痛苦，知道自己加点在哪方面，然后努力取得收获，不是同样开心。”
“但是不能在现实。”
“现实世界会有太多东西裹挟着人朝成功迈进。”
“你说，做一个类似的全息网游怎么样？”姜末末想了想，陡然问道。
“在游戏中给出数据，大部分人都会朝天赋点方向尝试，可以花很小的代价让他们认清自己。”
单业愣了一下，思索三秒，点头道：“可以。”
“不过，你不是说休假吗？”
姜末末呆滞，接着猛摇头：“不行不行！这种事情太麻烦了！不关我事啊！”
然而，六个月后，世界第一款全息网游面世，取名为《第二世界》。
《第二世界》分为五大区域，有末世、武侠、蒸汽朋克、现代、未来不同背景，会给每个用户提供独一无二的账号数据，带玩家体验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
游戏推出后，无数人大骂策划用脚做平衡，初始号之间数据相差能有五倍就离谱，这是测非欧的游戏吧！
只是骂归骂，作为唯一的全息网游，加上背景丰富，玩法自由，广大玩家身体诚实选择了登录。
而玩了一个月后，玩家发现初始数据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重要，主要是影响副职，如果是战斗玩家，甚至可以完全不管，也就没那么多人在意。
大约开服半年后，一位生活玩家的帖子在网上掀起巨大反响，让人揣测游戏公司的深意。
“大家好，我是一勺脑浆，我发这个帖子是想说我在游戏中发现的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保证，以下所说全部真实，希望各位有和我同样情况参考参考。”
“楼主高中辍学，从小到大所有的老师都说我是智力有问题，建议父母带我去做检测，父母觉得我给他们丢脸，直接把我扔给乡下奶奶，成年就外出打工养活自己。”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确实是个废物，打工都只能找最简单的工作，甚至想过从桥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免得浪费空气。”
“直到接触《第二世界》，我的数据也很低很低。”
此处有数据贴图。
如内容所说，大部分数据低得难以想象，有些甚至只有普通人一半。
“我当时想，连游戏都觉得我是个废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但把数据拉到最后，一个技能技能引起了我的注意。”
玩家们都明白，《第二世界》除了随机那些数据，也会随机几个技能，只是大部分技能都是生活系，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
有人翻回上面的图，下面技能项果然有几个字，善水如鱼。
玩家人数众多，很快有同样技能的玩家站出来说这个能力没什么用，只能让人在水里游得更快，不过这位一勺脑浆的技能是金色，代表最高等级。
果然，后面一勺脑浆就说了自己的尝试，他刚开始并不在意这个技能，因为他现实世界是旱鸭子，然而，游戏地形变化多样，在一次逃避怪物追杀时，他跳到水中，头一次体会到了技能的作用。
“……之后我经常在游戏里游泳，虽然技能没有熟练度，但还是可以通过锻炼提高能力。”
“水中的感觉太美好，我想在现实中也体验一次，结果发现游戏中学会的游泳现实中也可以用。”
他说自己在现实世界很快找回了游戏中的感觉，通过这份能力，换了一个不错的工作，而且技术精湛后老板给他涨了工资，他终于不用麻木过着每一天的日子。
尽管结局不是逆天反转，但因为楼主写得情真意切，证据也十分充足，很快吸引了大量跟帖。
这里面有一些问是不是狗策划收买楼主给随机技能站台，但更多的是讨论技能与现实的联系。
游戏玩家太多，一勺脑浆应该不是第一个发现这一点，但他的技能之前在现实中从未体现，后来又自己主动尝试，才获得结果。
其他人要么从前就发现了自己擅长的方向，要么没在意，也就忽略了这件事。
如今一讨论，才发现随机属性并不是胡乱分配，确实与自己的能力有关。
这也太可怕了，有玩家不同意，目前的技术真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然而更多人反驳，这几年科技大爆炸，连太空旅行都出来了，能力数据化算什么，说不定是头盔读取每个玩家的基因检测呢。
这样一想，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高科技，顿时能够接受。
于是有人提问，是不是应该遵循数据制定发展计划，要是没有天赋，岂不是事倍功半，白白浪费生命。
也有人认为，既然国家把这套系统嵌在游戏中，并且没有主动说明，证明不是强制性，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不应该被限制未来发展方向。
双方吵成一团，相互指责，有国家站出来说他们愿意作为试验区，被大家一起喷了出去。
最后，玩家达成一致，游戏的数据只是一个参考，让人拥有一条更明晰的道路，但是人生的路从来不止一条，总有人会走上幽静的小路，前往未知的终点。
……
姜末末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外面满目光辉，笑眯了眼。
“这就是盛世吗。”单业感叹着道。
“是啊。”姜末末点头，“开民智，鼓民力，兴民德，这是世界的回馈。”
“世界攀升从来不止是科技发展，还有人类的整体素质提升。”
“所以，处于坠落或者毁灭的世界，人类整体情绪会更加偏激，矛盾尖锐，负面滋生，也更容易把世界向下拉扯。”
“通常这样的世界，毁灭的灾难还未发生，人类就会搞出各种各样的事情内耗，给世界雪上加霜。”
不过有他们救世的回馈，消除人类聚集起来的负面磁场，人也会更加开明和善，体现到网络上就是二极管减少，大家能理性讨论。
世界果然还是需要和平，姜末末想，任谁天天看一群人在自己家里吵架，也只想砸了房子同归于尽的。
决定了，等回馈用完，她就再去其他世界收佣金。
“看来退休是不可能退休了，我能不交社保吗，感觉这辈子都拿不到养老金！”
姜末末伸了个懒腰，朝单业抗议。
单业一把抱住她：“不要紧，退休根据年龄来，就算到时候你有工作他们也要给你发退休金，你能同时拿两份。”
“好啊！”姜末末咧嘴笑道，“我要加倍拿回来。”
“嗯，我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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