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魔
魔渊之中有两种魔, 一为天生魔族，二为堕魔魔修，两者修行都不靠身上的灵脉, 而是靠魔骨。
在因为心魔的存在而堕魔后，寻常修士都会将心魔炼成魔骨, 以便适应魔渊之中更为狂暴的灵力, 并且破解心魔操控风心神带来的危局。
但是很显然, 魔渊的第八位魔主并没有这么做。
新任魔主不仅使用着与其他魔修格格不入的灵脉, 更放任心魔冲撞着道心。
听见叶淮晴的话语，心魔笑着摇了摇头。
“小月亮, 你确定要为了他和我动手？我才是你熟悉的二师兄, 不是吗？”
这一点上, 心魔并未说谎，如果不提红瞳和身上缠绕的浓浓死气魔息, 心魔的姿态确实和曾经意气风发的驰光剑十分相像。
只是叶淮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心魔，最后摇了摇头。
“被我在衡虚峰里追着揍的那种熟悉？”
叶淮晴并不想认可心魔的存在：“所以为了照顾变成了筑基的小师妹，能不能用灵识打？只要你赢了我, 我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心魔稍有些可惜：“当真要如此吗？”
“不然呢？动口不动手？”叶淮晴弯了弯眉眼, “可是争执是五师姐的事，辩道是三师姐的事, 这两个我都不会。”
心魔微微叹气, 像是为了叶淮晴的选择而可惜, 一步一步踩着寒风走到了叶淮晴的身前。
“但愿你不会后悔。”
叶淮晴不置可否，但是下一刻就被心魔伸手触碰额心。
心魔眼中流动着温和的笑意。
“别担心，小月亮，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好好睡一觉, 忘记心魔的事情就好。”
属于大乘期剑修的沉重灵识瞬间如同无穷无尽的海浪一般席卷而来，使得叶淮晴的眼前落入一片黑暗，耳边具是汹涌的浪声。
但是下一刻，几乎是一息之间。
海浪声戛然而止。
站在一旁的剑灵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叶淮晴的识海是自己在守护。
所以……叶淮晴的识海是存在着两份上清修士的灵识。
两个上清应对一个大乘，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欺负二师兄的心魔了。
剑灵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插手了衡虚师门内部的争斗，导致了不公平。
而在茫茫识海中，刚刚将灵识收拢回识海的叶淮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面对屹立在身前的剑意屏障和肆虐的剑气，叶淮晴毫无动手的机会，只能心情复杂地看着二师兄的识海反被剑灵留下的剑意一剑斩断。
滔天的巨浪来不及淹没茫茫雪地就溃散断裂，被剑意划开数道伤口的心魔呆愣在原地，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怪不得你想将我引入识海。”
风雪和海浪在识海的两侧相对立，一处是一如期望的平静，一处已经陷入了狂风大浪。
但是被击碎了灵识，心魔看起来并不生气。
心魔打量着属于上清灵识的辽阔，伸手揉了揉叶淮晴的头顶。
“看来你从上清界回来折损的只有修为，这样很好。但是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情，只能让你反败为胜化险为夷的。”
心魔的姿态十分随和，说话时的语气更是像极了当初劝解小师妹好好完成太华学宫课业的二师兄。
面对心魔这副反应，被揉乱了发髻的叶淮晴后退一步，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你是什么？”叶淮晴拉下了心魔的手，认真地看着眼前人，“你对我没有恶意，所以你的存在应该与我无关。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二师兄会拼死屠尽万重山，又在堕入魔渊后没有将心魔炼成魔骨？”
被叶淮晴拉开，心魔耸了耸肩，回身看向不远处被剑气斩开的海域。
在上清灵识和剑意的压制下，断裂坍塌的重重海浪只敢在自己的领域内翻滚，再不敢雷池一步。
“这是我输给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吗？”心魔笑着道。
叶淮晴没有否认：“这么说也可以，毕竟我去问二师兄的话他一定不会告诉我，反倒有可能连夜逃跑。”
剑灵不禁嗤笑，神情嘲讽地看着海浪后的落在。
“你倒是对现在的我了如指掌，要不叫我一声师兄？叫了我就告诉你，我到底是什么。”
叶淮晴沉默了一瞬，而后将灵识环绕在周身，使得飞雪被寒风吹到了身旁。
“叫了不就代表你赢了？你应该知道，心魔虽然也是本体的一部分，但是我们衡虚剑修都不拿心魔当本人的，”叶淮晴按了按指节，“你和魔宫哪个结实？”
叶淮晴显然不想答应心魔的要求，甚至决定用动手来威胁。
这确实是曾经的明剑喜欢做的事情，心魔忍不住摇了摇头，拍去身上堆积的雪絮。
“我是驰光提醒自身罪孽的存在。”
在说话时，心魔脸上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
“驰光为了复仇而一念入魔，不仅使得衡虚承传就此断绝，更让衡虚之名沦为了归元禁忌，而他复仇的举措也十分可笑，毕竟他自身就是引发了一切的存在。”
叶淮晴没有接话，只是抱紧了怀中的明剑。
二师兄的心魔看起来是被仇恨所诱发。
而心魔的话语并未停歇。
“这几百年来，大师姐和今夜潇潇接连失踪，身负斩妖兽之责的衡虚境况本就危机，但是驰光却将外人带进了衡虚，甚至为了摘下一朵无关紧要的花忘记了身上的职责，让本就疲惫的卿衣师妹代替他前往万重山斩杀妖兽。”
心魔回过身，紧紧地看着叶淮晴，试图从叶淮晴的神色间挖掘出属于不满和厌恶的存在，
“你知道卿衣是怎么失踪的吗？”
心魔嘲弄道：“她前往万重山清剿逃窜的妖兽，却被守在身后的万重山散修们背叛，在力竭后被生生推入了妖兽巢穴，至今下落不明。”
“而原定前往万重山的不该是她，而是擅离职守的驰光剑，是你的二师兄，是我。”
说到最后，心魔话语间的厌弃越来越明显。
如果他履行自己的职责前往万重山斩杀妖兽，那么月卿衣便不会出事，就算万重山的散修仍有异心，但留在衡虚峰的月卿衣绝对不会出事。
“原本看见寻仙镜后来寻找你的，应该是卿衣，而不是我。”
说完了所有解释，心魔的面容上又恢复了叶淮晴分外熟悉的笑意。
因为自己的失职而导致师妹在万重山失踪，最初的驰光剑顿生心魔。
而在接下来的两年内，太华虽有心引导驰光斩去心魔，但驰光在发现了某些真相后仍是冲出了太华，拼死复仇。
一人独闯万重山，驰光剑在心魔的引诱下也产生了寻死的心思，但凭着执念和自己所痛恨的存在，驰光却硬生生挺了下来。
在之后，从血海中清醒的驰光剑倾听着整个十三州对衡虚的非议，在众多修士失望和畏惧的目光下一阵恍惚，最后被贯穿心口坠入深渊，被迫被心魔攥住心神，沦为了魔修。
海浪翻滚，雷鸣阵阵，两片识海都只剩下原有的雷鸣声和浪涛声。
得到了心魔的解释，叶淮晴怔愣在原地，心情无比复杂。
抬头看着心魔与五百年前的二师兄万分相似的面容，叶淮晴一时间不知晓该说些什么。
现在的二师兄显然是因为三师姐阴差阳错的失踪而憎恶着自己，才无法斩断心魔，更不愿炼化心魔，唯恐让自己过得更加舒心。
“正常的心魔不该是愤世嫉俗扭曲本心，想要毁天灭地并彻底陷入癫狂吗？”
安静了许久，叶淮晴才叹着气，慢慢压下了心底不断翻滚的复杂情绪。
“哪有产生心魔是为了折磨自己的，这难道也是衡虚特色？先是剑名比人名出名，再是心魔都十分与众不同。”
听着叶淮晴的责备，心魔并未作答，只是抬了抬眉心，上下打量叶淮晴一遍，而后笑着点头。
“但是这不是你的错。”
叶淮晴一把拉住了心魔的手腕：“错的是伤害三师姐的人，是对衡虚动手的人。”
心魔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接受叶淮晴的劝解。
“不要替我辩解，小月亮，”心魔再一次揉了揉叶淮晴的头顶，“不论是卿衣师妹的下落不明还是衡虚之名的落败，这确实都是我的错。”
在说完后，心魔的身形渐渐开始变得朦胧。
“现在我把驰光还给你，你去找他吧，只要不提卿衣师妹和衡虚的断绝，我便不会再出现。”
不等叶淮晴做出回应，随着远方被剑灵斩断的海浪起起伏伏，心魔也化作光点溃散。
光点散发着朦胧的光辉，搭乘清风飘向自身所诞生之处，回到属于二师兄的识海。
每个修士的识海都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景色，就如叶淮晴的识海是一片掩埋着不少废墟的雷鸣雪地一般，二师兄的识海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深海。
海中唯一一座小岛上生长着巨大的梧桐树，金色的凤凰正绕着梧桐盘旋，口中衔着一缕鲛纱，始终不敢停歇。
看着心魔的光点回到凤凰的身上，叶淮晴不由自主地长长叹了口气。
师兄师姐的情况似乎都不太好，虽然没有步入原著中的死局，但三师姐和二师兄都提前拐向了另外一个并不让人感到高兴的未来。
如果必须在步入死局和变成现在这幅模样之间做出选择，按照师兄师姐的性子，多半会选择不复衡虚之名死在太古废墟里。
假如她早点想起原著回到归元界，或者干脆压着修为不飞升，师门或许还有机会避开外来者。
人心远比只知吞噬的太古妖兽更为麻烦。
带着复杂的心绪，叶淮晴走进二师兄的识海，打算唤醒二师兄真正的意识。
大概是因为心魔的影响，整片识海并未对她的灵识产生太大的抗拒。
叶淮晴十分顺利地封冻海域靠近小岛，不过在走到梧桐树前时，叶淮晴的步伐稍稍停顿，突然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
在心魔先前的话语里，曾经数次说过三师姐至今下落不明。
但是现在的三师姐可不是下落不明。
叶淮晴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某种让人有些难以相信的揣测。
闯进了三师姐客房的二师兄，怕不是压根没看到昏睡着的三师姐……
看着梧桐树下被漆黑魔息和死气裹着的二师兄，叶淮晴神色复杂地伸手一戳对方额心，在指尖附着上冰寒灵力，打算将其冻醒。
在用寒意冻住二师兄沉睡的灵识后，叶淮晴才睁眼回到外界。
而一回到外界，率先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剑灵。
剑灵正站在崖边眺望山林的景色，怀中的明剑似乎又被擦拭了一遍。
前方山林中，死气沉沉的黑火虽然还在燃烧，但盘旋的凤凰虚像已经消失。
察觉到叶淮晴的醒来，剑灵回过头，主动递回了明剑。
“姐姐，凤凰虚像已经被我用剩下的灵符解决了，但是黑火似乎是凤凰火结合死气后诞生的，只有二师兄能够收回。”
叶淮晴点点头，打算提醒二师兄收回火焰。
但是当叶淮晴环视周围一圈后，周围没有任何属于二师兄的踪迹。周围的山崖空空荡荡，叶淮晴一脸茫然错愕。
“二师兄呢？！”叶淮晴惊愕道，“他还能比我更早取回灵识提前跑了？”
剑灵神色如常，伸手一指水瀑的某个角落。
叶淮晴顺着剑灵的动作看过去，意外发现有些黯淡的萤火正在角落中起起伏伏。
剑灵不急不缓道：“我有考虑过要不要把二师兄装起来，但二师兄似乎并不会被吹走，我就没动手。”
叶淮晴：……
剑灵的语调太过认真，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就在叶淮晴和剑灵四目相对打算好好讨论装住萤火的可能性时，险些被罐装的二师兄缓缓收拢在一起，没过一会儿便裹挟着魔息重聚成形。
叶淮晴连忙走上前，抢在二师兄睁眼前拉住对方收回寒意，死气带来的疼痛如针扎一般密密麻麻。
“小师妹？”
刚刚苏醒的二师兄目光和神色都略有些茫然，似乎不知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为什么会在……”
说到一半，二师兄的神情蓦的凝固。
在客栈中的记忆逐渐回笼，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色和燃烧着黑火的林海，二师兄的脸色一片苍白，目光中更出现了隐隐的惊慌，似乎又想化作萤火消散。
心魔操控心神时，沉睡的意识并不会立马得到心魔的记忆。
但就算这样，被叶淮晴发现了心魔的事情也足以让二师兄感到无措。
猜出了二师兄想要离开的想法，叶淮晴和剑灵招了招手。
“不就是心魔而已，躲着我做什么？你又不是第一个有心魔的。”
叶淮晴丝毫不给二师兄逃跑的打算，一旁的剑灵直接从储物袋里抱出了一捧的封魔符。
二师兄一阵迟疑：“我……”
“先别我了，”叶淮晴取过封魔符就往二师兄身上贴，“二师兄，我问你一件事情，昨天你到天外城找我的时候就只看到我一个人吗？”
二师兄稍有些茫然。
看着二师兄的表情，叶淮晴总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在把封魔符一大捧全部塞到二师兄的怀里后，叶淮晴撕开重重的结界灵符，拉着剑灵后退一步，靠近石壁。
“二师兄，我先提醒你，你敢跑我就敢抱着明剑跳进东海拆了魔渊。”
在二师兄的神情更加困惑甚至是有些紧张时，叶淮晴又将明剑立在身前，防止大乘期修士暴发的灵力把自己和剑灵冲进山林里。
“二师兄，我问你，你就没发现在那间客栈的不止我，还有躺在你右手边没几步的三师姐？虽然三师姐身上没了化神剑修的剑意，但你侧头就可以看见她啊。”
“我说你怎么一路都不和我说三师姐的事情，还以为你是因为堕魔而受了刺激，暂时不想提三师姐，三师姐现在已经去了大——衍——宗啊————”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小剧场吗（挠头）要的话下次再写啦。
不用担心三师姐，时间线刚过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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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师兄是亲情箭头！亲情！亲情！箭头全员！
包括三师姐小师妹五师妹大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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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clement、千野 10瓶；我爱摸鱼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