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陪伴左右
故隻径直往外走去，慕痕羽紧盯着他，转头看了一眼安稳睡着的惜辞，转身随他走了出去。
看着站在竹栏边上的故隻，他仍旧不依不饶的再次问，“你究竟是谁。”
故隻轻笑一声，转过身来瞧着他，并没有解释，抬手食指泛起一点光芒，映入慕痕羽的额心。
他紧闭双眼，再次睁开眼时，满是不可置信，“你是，陛下。”
“往日身份，不必再提。”故隻摇头感叹道。
“究竟怎么回事。”
二人坐在院子内的椅子上，故隻同他说起往事，明明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可他的语气却极其平静，仿佛不是在说自己一般。
而慕痕羽讶异的转头看向屋子，随后又回过头来，“所以，惜妹这是又转世了？”
故隻淡淡的点了下头，“还好，她还活着，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往后的生活。”
慕痕羽不禁叹了口气，“陛下，她当初这么做，就是想要你好好的活着，你又怎能辜负她的一番苦心呢。”
“你唤我的名字吧，”故隻抿了口茶，才开口，“我叫故隻。”
“故隻？”慕痕羽当然记得，当初他下凡历劫的名字是什么，没想到只是多了一个姓氏。
“嗯。”
二人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故隻抬眸瞧了他一眼，许是恢复记忆的缘由，现在的慕痕羽本来只有十七岁，却看着更像是二十七岁的模样，让他感觉，就好像恢复到了那时候。
“你如今是天帝了，一直待在人间，真的妥当吗，还是说，你这次，是来带她回去的。”
故隻并没有抬头看他，而是盯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神色有些复杂，自己确实想将惜辞带回去，可是
“不是，”他说着，抬起头来，“她如今记忆没有恢复，上一世她愁苦太多，要担心顾虑的事也太多，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挺好，但我会向她坦言身份，她若想，我便带她去，若不想，在人间生活也很好。”
慕痕羽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惜辞迟早会随故隻回去，其实自己也有私心，他真心认惜辞这个妹妹，若是她就这么离开自己，他自然不舍。
可比起自己，惜辞更愿意选择的，必然是故隻才是，所以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可以权衡惜辞的去留。
看出他心里的顾虑，故隻试探的开口，“我可以破例让你晋神。”
闻言，慕痕羽抬头，与故隻相视的那一刻，他却又垂下头去，摇头回绝了他的好意，“人有人的烦恼，神也有神的职责，做神仙虽然可以长生不老，可以会很多仙术，但我不想，比起高高在上，我更喜欢自由自在的活在人间。”
他说完，犹豫了一下，“若真的将她带回去，记得能回来看看我就好。”
故隻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
天色微亮，屋门被一只小手推开，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看着院子内的二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惜妹。”
她眨了眨眼睛，目光看向坐在慕痕羽对面的故隻，当即开心的跑了过来。
见她两只肉嘟嘟的小手趴在自己腿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故隻笑问道：“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看着故隻笑了，她也跟着笑起来，“我认得你。”
故隻一怔，“昨天我们见过。”
小丫头摇摇头说，“不是的，在梦里，我见过你，只是有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思考着，“梦里的大哥哥喜欢穿金红色的衣服，而且上面有凤凰，他是用金色的发冠束发，不是簪子。”
听着她的描述，故隻当即便知道了，想来她看到的，是自己神魂刚回归时的模样，但那身装扮自从惜辞走后，他就一直没在穿过了。
“还有呢？”
她努力蹬着一双小短腿，伸手勉强够着故隻的嘴角，“梦里的大哥哥喜欢笑，可是你除了方才，就没有再笑过，”她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眼里放着光，“还有还有，大哥哥会法术，他会飞，还会变凤凰。”
故隻笑看着她，“是这样吗？”他说着，右手抬起打了个响指，身上的装扮就变成了她所描述的那般。
小丫头惊呼，“哇，大哥哥你也会法术吗？”
他挑眉，拂袖一挥，一红一蓝两只凤凰出现，飞到她身边围着她。
看着眼前的凤凰，她笑得更开心了，小小的身影在院内到处跑。
慕痕羽看着她满足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故隻眼眸微动，身影顿时消失在院内。
见他突然不见，慕痕羽看向四周，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去。
“老君。”
故隻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星元老君转过身看着他，“你找到了？”
“嗯，但”故隻说着，目光看向竹屋外的院子内，“她没有惜辞的记忆，只有属于玄凰的。”
老君了然的点头，“她是玄凰的那缕残魂所化，也许等她慢慢长大，凝聚散落人间的神魂，就会想起来了。”
“可，我不希望她想起来。”故隻说着，声音都变得轻了许多，仿佛是在叹气。
老君回过头注视着他，他纠结，也担心，对于他而言，如今的惜辞天真活泼，不用因为任何事而烦恼，这就是最好的，但她若是一直这样，天宫内的云露他们怎么办，他们期盼惜辞能回来。
“也许，你可以问她自己的意愿，而不是自作主张的决定她的记忆，既然她能在梦里见到你，说明她想。”
故隻深吸了一口气，“罢了，她还小，等她长大了，再告诉她吧。”
老君笑了笑，身影消失在他身侧。
竹屋内，小丫头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的看着门外，视野中出现那抹金红色的身影，她顿时跳下椅子，哒哒哒的跑了过去。
抱住他的腿，仰头看着他，“大哥哥，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见她眼尾泛红，故隻眉头一皱，弯腰抱起她，“我有事出去了一下，你放心，我不走。”
他走到桌边坐下，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你在等我吃饭吗？”
“对啊。”
故隻笑了笑，小丫头又好奇的问，“大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故隻。”他说着，拉起她的小手，在她的手心内写着自己的名字，“记住了吗？”
“记住了，”她说着，又迟疑的开口，“可是梦里的哥哥告诉我，他叫玄凤。”
故隻夹着菜递到她嘴边喂她，随后才说道：“我的另一个名字，就叫玄凤。”
“那玄凤哥哥你家住哪里啊，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家在天上，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
早餐过后，小丫头就一直拉着故隻问，而故隻也很耐心的回答着她的每一个问题。
慕痕羽眼中满是惊讶，从见到他至现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故隻这样。
他的眉峰微微下垂，嘴角上扬，连同眼尾也因笑意扬起，眼中浮现出宠溺的神情，温柔的抱着小丫头，轻声细语的附在她耳边说着话。
十载恍如瞬息间，看着她长成十几岁的少女，那张脸与惜辞无疑，却多了几分活泼开朗。
故隻站在围栏前，看着白皑皑的雪地上，那抹蓝色的身影四处奔跑。
“大哥。”
耳边传来令轩的声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
“怎么了？”
令轩贼兮兮的看着竹屋外的惜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到故隻冷不丁的站在自己身侧，他拍了拍胸口，“大哥，你这样会吓死人的啊。”
故隻撇了他一眼，“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怕我？”
“没有，”令轩顿时摇头否认，随后把手里的册子递给他，“这是这段时日新晋的上神名册，司命说，他想来人间看看人生百态，所以新引荐了代替他的司命。”
故隻接过，随意看了看名册上的名字，递交给他之后，满不在意的开口，“这些，交给凌风处理就行。”
见他是彻底想当甩手掌柜了，令轩苦逼着一张脸哀怨，“大哥，如今惜辞姐都找到了，你就回来吧，天宫内的事，真的不是我们能处理的啊。”
他刚说完，就接收到故隻那阴翳的眼神，脖子一缩就只好闭上嘴了。
见故隻的目光再次回到惜辞身上，他也跟着看了过去，“大哥，惜辞姐不想回来吗。”
“她的记忆，我没有给她恢复，她现在这样快快乐乐的，也很好。”
令轩赞同的点头，“以前就很少看到惜辞姐笑，如今却能看到她笑得如此开心。”
二人一时间陷入沉默，令轩突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大哥，这名册内，有一位是新晋的柔光上神。”
故隻平静的应了一声，随后才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桂芝宫太过冷清，而且如今有二哥掌管夜晨起落，便想到天宫内住下，但桂芝宫内的桂芝树，她还是会看护着的。”
桂芝树当年无法再生长，一是因为种子离开太久，二是因为没有柔光上神的神光庇护，如今新晋了柔光上神，桂芝树自然可以再次生长。
知道他提起此事，那之后要说的才是重点，而且必然是凌风都没办法做的决定，“说吧。”
令轩犹豫了片刻才诺诺的开口，“她说，伏羲宫如今没有人居住，所以想住在伏羲宫。”
他说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若是无心还好，若是有心，她这意思就明摆着的，想代替惜辞姐啊。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故隻的目光顿时从惜辞的身上收回，转头看向他。
他冷笑道：“伏羲宫没有人住？谁给她的胆子提出这种要求的？”
“那大哥你？”
“你先回去，我过会儿就来。”
令轩当即高兴的答应下来，“好勒。”话音刚落，他便往天宫飞去。
故隻回到竹屋时，便瞧见惜辞堆了一个雪人。
惜辞瞧见他回来了，跑到他跟前，“玄凤哥哥，你瞧，我堆的雪人怎么样。”
故隻摸着她的发顶笑了笑，“好看。”说着，他替她拢了拢肩上的披风，看着她一张小脸冻的通红，他伸手捂了捂她的脸，“不冷吗。”
惜辞摇摇头，“有玄凤哥哥给的斗篷，一点也不冷。”
看着她提起斗篷得意的笑着，故隻略显无奈，这斗篷自己施加了法术，自然不会觉得寒冷，可是看着她那泛红的手，还是担忧的皱起眉头，“斗篷自然可以御寒，但是你的手不行，听话，别玩了，先暖暖手。”
“不用了，”惜辞拽着他的手，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比起暖炉，玄凤哥哥的手才更暖和。”
看着她像只小猫一样蹭着自己的手，故隻揽起她的肩膀，将整个人搂入怀中。
惜辞一怔，却听到他的心跳声剧烈的跳动。
“惜辞，我要回天宫一趟，可能要几个月才能回来，你能等我吗。”
“能，”她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很认真的点头，“玄凤哥哥，是天宫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一点小事。”
“那为什么要你亲自出马啊？”
故隻眼眸微垂，隐隐看出一丝寒光，语气低沉的开口，“因为有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惜辞虽不明白，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故隻此时的神情，也知道他肯定是生气了，所以要回去处理。
“惜辞，痕羽参军，不知何时能回来，你想去天宫看看吗。”故隻握住她的肩膀，既担心，又紧张的盯着她。
闻言，惜辞惊喜的眨了眨眼睛，“我能去吗？”
听到她语气中的激动，故隻悬着心也放下了，点头回答，“能。”
惜辞兴奋的跳了起来，头上的冰花流苏也晃荡的叮铃响，可突然想起慕痕羽，她又顾虑的问，“那万一痕羽哥回来了，没有看见我怎么办？”
故隻淡然一笑，“放心，我会告诉他。”
“那好，那什么时候出发啊。”惜辞歪着头问。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眼里闪着的星星，故隻突然有些后悔了。
天宫内，大部分的神仙都认得惜辞，如果她此次回去，恢复记忆，会不会就不再有这么纯真的笑容了。
“玄凤哥哥？”惜辞抬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故隻回过神来，搂住她的腰肢，挥袖飞上天空，“现在就走。”
脚突然悬空，惜辞还没来得及准备，急忙搂住他的脖子，待到缓过来后，才松开手，看着脚下的树林，眼前一亮。
二人刚到天宫，一众上神已经等候在那里，看到故隻身旁的人时，皆是大惊失色。
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顿时抱住了她，“惜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