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往昔如烟10
千落跟李牧他们密谈了大半天，交代完事情已近黄昏，因今天是晏王爷的寿辰，特地在别院摆宴，和千园的人一起庆生。千落出门前有说过，可能赶不回，叫陆轩看好兄弟俩。
奇怪的是今天这心老是不安，眼皮老在跳。千落看看天时，这个时辰，晚宴应该开始了。
本是想留宿高石镇一晚，探一探山中虚实，怎奈心疼莫名，闹得她静不下心来。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千园一趟。找李牧他们说了声，急急上马，匆匆而返。
晏王府别院，庭院一隅。
晏王爷今天非常高兴，胡子鬓发花白花白的，笑盈盈的脸上红光满面，大红长袍用金线绣着一个个大“福”字，左右花蔓围绕，上下双鱼戏水，尊贵大气。
王妃也穿着一套与王爷一样颜色的长裙，没有字绣，只在领边袖口，用金线绣有花边纹。
夫妇挽着手穿行席间，查看席上用具可有备好，忙得不亦乐乎。
因为特殊的身份，敏感的地位，宗亲表戚早就不敢往来，昔日朝中志同道合的战友同僚，因怕皇帝猜忌，也早已明哲保身。因此，往年的生日宴都是主仆同庆，虽也收到宫里人的礼物，却也没能为此添过一分欢喜。
远在孤城的陈永嗣夫妇，也带着三个女儿来了，一个个水灵灵的，白嫩的脸蛋儿都能捏出水来，走到哪儿都聚集了无数视线，三个姑娘都怯生生的，惹得男子们小鹿乱撞，眉梢暗挑。
陆轩几人领着兄弟俩踩点而来，千落临时有要事出门，他顿觉肩上担子沉重，本不想来的，奈何盛情难却。进了别院，本是要跟着千磊坐一桌的，不料孙睿翎另有安排，将兄弟二人带去了主桌上，陆轩不好推拒，只好与陈家浩一起。
同王爷一起的有陈永嗣一家，还有暖春姑娘。
“来来，老头子给你们年轻的介绍一下。”王爷笑呵呵的举手从左到右点名:“这是内人之侄陈永嗣，这是他夫人苏氏，大女儿娉娉，小女儿娉婷，二女儿婷婷，这磊公子，彬公子，暖春姑娘。”
千磊只是礼貌地颔首行礼，坐在他边上的三个姑娘，他也只是象征性地扫了一眼，低眉入座，矜贵清冷。又是白衣袅袅，貌似秋月，浓黑的眉毛下，眸光滟滟，鼻子挺而有型，洁净的鼻尖上依稀能看到细细的毫毛，圆润的下巴上，两片薄唇粉红滑腻，令人浮想联翩。
娉娉婷婷见到千磊就移不开眼，入座后，眼光还黏在他身上，长辈们说了什么，姐妹俩大概也没听到，整颗心都系在千磊身上了。
这么明显的倾慕，王爷王妃老脸都快崩了。这时正好仆人们络绎上菜，二老按下心头不悦，亲自布菜，一致把好吃的全摆在千磊兄弟面前，边摆边叫放开吃，不要拘束。
千磊笑着点头，他在外人面前话不多，两道目光炙热的让他浑身不自在，王彬就坐在身边，想暗示他帮说一声，可他只顾和暖春姑娘聊天，余光都没分给他一丝一缕。
如果她在就好了……
“阿磊，是菜不合胃口吗？”孙睿翎也是一身白衣，病痛尽除，瘦削的脸上终于也有点肉感了。他见千磊胃口乏乏，关切地问。
千磊扫了一桌美食半会，说:“好吃啊，就是不饿，吃不下了。”
“早叫你别吃太多水果又不听，这满桌好菜都给你浪费了。”王彬夹了块油炸鱼丸给暖春后，不忘挖苦他，心里老怪他矫情，明知有晚宴，在家还吃那么多水果。
千磊对这哥哥的转变，一时间难以置信，他并没有吃多了撑着，两个梨子能有多大？除去核心没几口能啃的，咋说话这么膈应人？难道他没瞧见俩女恶心人吗？
有一瞬间，千磊总觉得这哥哥好陌生。
“梨子太甜了没忍住，嘴馋得多吃了几个，你们得替我多吃些，不然我太愧对王爷王妃了。”千磊于这种场合不甚热衷，陪着笑，说着违心话，好不自在。有她在就不一样了，能说会道的，他只管吃饱就好了。早知道就不来了，在千园乖乖等她回家多快活啊，何苦来这儿遭罪。
“你这小子就爱皮，像极了你家姐。说好了认做义女，转头又王爷王爷地叫，唉～这让你叫爷爷好了，开口还是王爷王爷的喊，为这事儿，老头子头发都愁白了许多。你看你哥哥就乖多了，听话还会疼人。”王爷笑着给王彬竖起了大拇指，就心中遗憾，想认的终是不得以偿。许是知晓千磊是恩人的胞弟，多少偏爱些。
“看来姑丈还是有点失落的吧，区区商贾子女，还用求着认亲么？”陈永嗣四十几岁，才华横溢，这样的人大多都自视甚高，话里酸臭，除了之乎者也，五谷不分似的。
王爷一家脸色一沉，王妃正想喝止，就听到千磊淡然地说:“陈老爷言之有理，小生和家姐也是惶恐，孙家天下的老战神，老王爷，谁敢不怕死的去认亲啊？所以小生和家姐只好拂了王爷厚爱，保命要紧。如今又和陈老爷一家坐一起，更让小生如坐针毡，真怕影响了高贵的陈老爷一家胃口，又是小生罪过。”
陈永嗣夫妇没曾想看似沉默寡言的他如此快人快语，脸上假笑都有点挂不住了。苏氏在孤城作威惯了，哪受得住这含沙射影的气，站起来就要发火:“放肆……”
“坐下，两人岁数一大把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撒泼，这是你们姑夫的庆生宴，传出去好笑么？啊？”王妃怒视了侄子苏氏一眼，这俩糟心玩意儿，说话都不经脑子的，每回过来都惹人嫌，若不是亲侄子，她都不想让其一家进门。
苏氏只得怏怏不乐地坐下，幸好眼神杀不了人，不然，千磊就得血溅三尺。她三个女儿大概常被撒气，看着很惧怕自己的母亲，低头缩肩不敢对望。
“王爷，王妃，很抱歉，在这么重要的筵席上扫了您俩雅兴，要不，我去换个桌？”千磊站起来拱手行礼，不卑不亢，他瞄一眼王彬，见他眼中有责怪，便嗤笑一下，挪开椅子就想往陆轩那桌而去。
暖春在隔座想伸手去拉，却被王彬瞪着收回了手。
“别往心里去，我表哥、表嫂就是个嘴碎的，心不坏。席间换桌不吉利，卖哥哥一个面子好不好？你看，我父王母妃都快哭了。”孙睿翎见王彬一声不吭，忙过去拦下千磊，好言安慰。心里则对王彬很是不满，碍于千落对自家恩重如山，不好发作。
王彬心中顾虑重重，没敢吱声，众人有目共睹，谁也没兴趣知道他到底顾虑个啥。兄弟情长的两人，在对待事件上，王彬显出了许多不妥不足。遭人腹诽也是必然，好感一落千丈。
“好小子，别生气啊，老头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本想和你家姐开怀畅饮的，没想到天不从愿，不过她能让你来，老头更是高兴，好久没人这么信任过老头了。来，准你以茶代酒，陪老头喝一杯。”王爷站起身，笑眯眯的举起了小酒杯，对千磊晃了晃。
王彬闷闷地拉起暖春，一同举杯先与王爷碰了下，陈永嗣也知自己言过了，一家人都站起来举杯同庆。
让寿星难过流泪可是大忌。千磊甩了甩头，绽开了俊颜冲着王爷王妃笑得暖心暖肺，他身高手长，伸手过桌，将王爷高举的酒杯拿下，倒掉里边的酒，换上了专为女眷饮用的果汁:“我姐出门前有提醒过我，莫让王爷世子碰酒。一切为了姐姐，以果汁代酒，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生辰快乐！”
各邻桌一众听到了，一齐转身，举杯朝主桌举来:“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生辰快乐！”
“祝王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生辰快乐！”
………………
祝词连绵不断，响彻别院。
王爷头一回真正体会到过生辰的快乐，有人关心，有人信任，有人守护，妻儿在身边，一家人身体都健康，心里暖烘烘的。
王爷王妃望着对面的千磊，别提有多高兴了，老人眼中湿润，对千磊的喜爱就跟对待自己儿子一样。
孙睿翎看在眼里，会心而笑。
一句“一切为了姐姐”的话，沉重又柔软，让父子二人一顿饭下来，胃口全开，滴酒不沾。
有人爱护的日子，真幸福。
苏氏瞧着姑姑一家对那小子这么上心，心中不痛快极了，以前姑姑最是宠爱自己三个女儿的，如今也只是叫着多吃点东西，心眼都在外人身上了。娉娉及笄之年，本想趁这个机会来都城，让姐姐姐夫帮忙牵线搭桥，为她择个金龟婿呢。没曾想堂堂大齐老王爷，生辰宴上都没得个高门贵族子弟赴宴，枉费她白白准备了许多东西。
苏氏心中恼火，无意中见两女儿眼光总往那小子身上瞟，小模样羞答答的，这是对上眼了？
苏氏心中暗自思忖，见千磊清冷矜贵，衣着上乘，又沉沉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