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往昔如烟9
高石镇距都城有一个多时辰的路程。那里山脉连绵，危峰兀立。山上古树参天，草木旺盛，馈养着山中许许多多的野生动物。
山下有一条通往都城的官道，高石镇就依山傍道而建，皆是要道，营生的自是应有尽有，商队旅贾，车马骈阗往返。
平安客栈。
“可摸查清楚了，大概有多少人？”千落淤痛未消，一大早风尘仆仆而来，青绿色的紧身装束，一成不变的高马尾，肤如凝脂，就算戴上了伪装，也毫不失色。
李牧见她早早就到了，估摸着没吃早膳，便端来一份吃食放她面前:“查清楚了，坊间说那大宅子里就住着一对二十年前迁来的老夫妇，有个独女远嫁了，不过很照顾孝顺父母，大宅里有许多照料老人的仆从。可是我们看到的，却是二老在侍候一众仆从，男男女女三十来人，都是青壮年。”
“那些人的肤色，好像是常干农活的庄稼人，我们夜探宅子时见的，好黑。”曾伟业小声地说道，当时在暗中瞧得真切，自己小时候风吹日晒的，皮肤也没这么黑过。
“不算是黑，小麦色深些，灯下瞧着有点病态的模样。我们大齐的肤色，就算常年庄稼汉，也不是这种色泽的吧？至少我是头回见这种。”李牧双眼眯起，他觉得此类不像是本土人。
“我向邻近的人家打听过了，这家人经常有亲友来访，一来来一群，一住住一年，人人不重貌，都是这种肤色的，大家见二老宅大心善，都没怀疑过不正常。两老人跟邻居说了，是老家的叔侄，农人，都黑，还有……主子，你猜猜我查到了什么？”曾志刚挤眉弄眼的卖起了关子，表情却是沉重的，见千落瞪他，只好摸摸自己的脑壳，扫了另外两人一眼，说:“你们绝对没想到，那对老夫妇十八年前是从建州迁来此地的。”
“建州？”李牧与曾伟业心惊肉跳，那…那不是黎大将军的祖籍吗？
“嗯嗯。”曾志刚抿嘴颔首。
“不对，黎大将军家三代单传，与邻里又不亲，穷困潦倒时表亲早就断了，一年年的来这许多人，天上地下的都凑不够这数。这将军不会与外邦有染吧？”李牧自千落废了黎大公子后，就着手查了那家人的祖宗十八代，虽不知全貌，若干拼接起来，也知道得不少。
“与外邦有没有染我不知道，但他家八代单传我是知道的。”千落吃了东西有劲儿多了，她喝了杯凉开水后，抬眸看了三人一会:“继续盯着那些人，看他们到底想搞什么事儿，过程中保护好自己，他们与孤城那几个是一伙的，武功高强，无论如何不要擅自行动，打草惊蛇的后果，你我都担不起，听到没有？”
宸王府的那个夜里，听那男子说，秋节前后起事，现今已是六月底，算算日子也快了。高石镇离都城很近，处处山，方便隐匿，弄不好在某个山旮旯里，早就暗藏好了人马。
“是！”三人虽然纳闷，但都熟知自家主子秉性，没再多问。
“听好，我怀疑…我猜测此镇背山里，可能隐藏了人马，让我们的人注意，见有上山者，记下位置便好，莫跟，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千落深深地吸口气，像大山压在胸口似的沉重:“最近不知怎么了，我这心老是隔三差五地崩一下，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回事关重大，危机四伏，比之复仇，我更重视你们的安危，你们若真心帮我，就得依我保身。冤冤相报何时了啊？真不想哪日报了我自家仇，又得去为你们报仇，然后别人后代又寻我复仇，代代报代代仇，若真如此，我情愿缩回凤城，躺在桃花树下乘凉去。”
“主子言重了，属下们的命都是你救的，为你而死也是值得的。但将军府一事挑起来，你处境难上加难，不如现在就回凤城桃树下纳凉，相夫教子，多好啊。”李牧知她最讨厌他们自称属下的，便逆了下她，居然能为了他们安危放下仇恨，不如全释然，回凤城好好生活，瞧瞧她年纪都这么大了，女子的青春美好能有几年？都白白磋砣了。
“是挺好的，我也真喜欢这种日子。”千落并没生气，她含笑着，眼波微漾:“江湖有规律，游戏有规则，能不犯规别犯，明知故犯就得负后果，我有凭有据的，她后代也赖我不得，我有什么难上加难的？如果这儿的事是真的，那就更严重了，都不用我动手就能把仇了了。反正你们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我还不算老，你们是有机会为我带孩子的，那时候啊，你们都是孩子的大舅小舅，够你们烦的。”
千落淡然，半世伶俜若自许，一生风雨皆从容。
“不烦的，你若能生一个生产队出来，我们也管给你带好，你该干嘛干嘛去，不用你操心。”曾志刚哈哈一笑，主子这么俊杰，她的孩子肯定如她一般，他思及，就想主子立马成亲去。
“这么喜欢孩子啊，你自己干嘛不早点成亲？你娘可是早就催了。”曾伟业回家看望父母时，因为两家近邻，两家父母老是追问催促，害得他都不敢回家。
“别急别急，当主子的都还没成亲呢，我不能先她成亲，对吧？再说了，我想先当舅舅，再当父亲去。”一个人多好啊，想去哪浪就去哪浪，没人拘束。曾志伟心里对另一半可是有要求的，有主子做模范，他是宁缺毋滥。
“有人看上你就娶了吧，别挑三拣四的。纵观能成为万年光棍的男人，初始就跟你现在很像。”李牧跷起二郎腿，满脸不屑。就他那憨憨样，别说女子，公蚊都嫌他糙。
“李牧，李大爷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好歹是未来小小主子的小舅，身份响当当的，有一丢丢要求不过分，对吧主子？”曾志刚挑眉看向千落，憨厚的样子着实讨人喜欢。
“嗯嗯，应该有要求才能提升生活质量，不过缘分这事不由人，相互倾心，踏实过日子便好，别的不是事。”千落说了自己的见解。她也是孑然一身的人，实在无法用过来人的身份，来诠释这道尘世间最伤脑筋的大难题。
千落洒脱不羁，从没这方面的烦恼。独酌花间酒，日酣自然醒，缘起缘灭，花开花落，随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