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玫瑰与钢枪
时空许久未曾回家,也许久未踏入自家书房了。
他本来是要打扫书房的,不知何故被书架上的一本书吸引了注意。那薄薄的一本书夹在一堆板砖厚的理论学著作中显得突兀非常。
时空一眼就把它抽了出来,书名和封面赫然在目:书的硬皮纸封面上,用白体金边的大字印着“玫瑰与钢枪”,而字体下方由一圈玫瑰花缠绕包围的手枪更是占了大半张封面,油画般的色调给这本书披上了一层童话的外纱。
他忍不住翻了几页。
“我们是玫瑰花。”花儿们齐声对小王子说道。
小王子感到非常不快。他的花儿曾对他说,整个宇宙中自己是独一无二的花儿。可是,仅在一座花园里就有五千朵,而且是一模一样的!
他坐拥一颗星球,连玫瑰花也是独这一朵,他自以为富可敌国,却发现自己拥有的仅仅是一朵普普通通的玫瑰。
小王子趴在草丛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里哭泣起来。
正在这时,一只狐狸发现了他。
这是一只极漂亮的狐狸,金色的毛发柔顺地生长,一双眼睛透过丛生的草木,一眨不眨望着小王子,他的背上斜挎着一把钢枪。
他是森林的狩猎者,却期待小王子的驯养。
“对我来说,你还只是个小男孩,和千千万万小男孩都没有什么不同。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只狐狸,和千千万万狐狸都一样。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互相需要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我的生活很单调。我捕猎鸡,而人类又猎捕我。所有的鸡全都一样,所有的人也全都一样。因此,我感到有些厌烦了。但是,你要是驯养了我,我的生活就会充满阳光……”
小王子擦干了眼角的泪痕,狐狸的话飘散在风里。
“请你……驯养我吧!”
小王子欣然接受了他的请求,按照约定每天同一时间来看望狐狸。他们一起听风吹麦浪,看浮云雨落,相伴度过了一个季节。
动身的时候终于到了,小王子与狐狸分别,他要回到他的星球,对他的玫瑰负责。
童话总是诗意又浪漫,时空找了把椅子,准备坐下来把这个不长的故事读完。
小王子最终没有与玫瑰重归于好,因为狐狸先他一步到了星球开枪把玫瑰打碎了。
那朵娇艳欲滴的玫瑰,那朵小王子为她浇过水,盖过罩子,挡过屏风,也除过毛毛虫的玫瑰,如今被冰冷的子弹打得七零八落,再也听不到她的倾诉,抱怨和自吹自擂。
狐狸躲在后面,静静地注视着小王子的悲痛欲绝。
这一看就是一生。
时空怎么也没料到故事的结尾会如此令人唏嘘,正如他不明白为什么书名不叫“小王子”也不叫“玫瑰与狐狸”,而是叫“玫瑰与钢枪”。
他打扫完书房便去打扫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很多器械已经落了灰尘,时空一边擦一边想起了书里的钢枪。
冰冷的钢枪,直挺的钢枪,擦得锃亮的钢枪。
还有……柜子里的手枪。
时空在地下室见过各种各样的大小器械,但是没有持枪证的他是碰都没碰过枪支的。
他拿起了手枪,盯着上面的纹路看了一会。
子弹可以没入心脏夺人性命,也能惩恶扬善救人危难。
如果这把枪对准的是执政官……
时空把手枪收进兜里,关上放手枪的柜门,确认周围恢复原状后锁上了门。
他还不会用枪,所以第一件事就是花时间学习使用手枪。
在练习开枪前他应该储备好足够的子弹。
他没有持枪证,从正规渠道获取子弹并不容易,装配手枪的子弹只有在黑市才能买到。
黑市的价格是市场的三倍不止,他没有用时光给他的银行卡,而是带了自己三个月的工资——这些已经足够他买到千发子弹。
时空到地方才发现北国的黑市其实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黑市,它没有固定的地点和摊位,充其量是一个商品流通不怎么快的低配黑心版跳蚤市场。
黑市里鱼龙混杂,想不被坑骗买到上等的“货”,有充裕的资金还不够。
时空问了几个摆摊的少年,摸清了这里售卖子弹的基本情况,顺便照顾了几个小崽子的生意。
仗着口舌之利,时空在一个专门经营枪火器械的老板手里买到了价格较为合算的子弹。
“你小子怎么一次买这么多子弹?”老板禁不住小声嘟囔道。
做这行生意的,一般都不会过问买家的私事,无论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还是瞒天过海的走私犯,老板都不会多言半句,只是时空穿着斯文干净,看起来年纪又比实际年龄小,一向谨小慎微,害怕引火上身的老板也不免多疑。
时空看出了老板的怀疑,胡诌道:“我刚拿到持枪证,想多买点子弹练练手。”
见老板半信半疑,他叹了口气,终于从兜里掏出手枪取了一排子弹上弹夹。
老板见了那枪,立刻缄默不语了。
时空收拢好一排子弹准备动身,周围却响起一阵骚动。
他自知战斗力不足,本不该多管闲事,但是敏锐的听觉让他在混乱的声音里分辨出一个歇斯底里的,尖利的女孩声音。
时空隔着布料摸到裤子侧边口袋里的手枪,还是朝声音的来处走去。
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围住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面露凶相。
女孩惶恐不安,嘴唇也在瑟瑟发抖着,却极力提高自己的音量:“这都是我父亲干的事,他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我没有欠你们什么!”
“呵呵,父债女偿,这不是全北国天经地义的吗?”一个竖着绿色头发的男人冷嗤道:“我们可有欠条,经过法院认定,有法律效益的欠条!”
女孩立刻回道:“那是我爸欠的钱,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我要替我爸还钱。”
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伸出脚,一脚踏在女孩摆的摊前的一个花瓶上。
“不还钱可以,那就和我们哥几个一起饿着。”
女孩急红了眼:“你们还想怎么样?为了还钱我房子卖了,每天就住桥洞里,是你们害得我爸走上走私这条路,是你们闹到我的学校,害得我被一群人既打又骂,现在被学校开除,你们还想怎么样?”
“大背头”仍是冷冰冰道:“还钱。”
女孩握住手边的花瓶朝“大背头”砸过来。
“大背头”侧身一躲,花瓶堪堪与他擦身而过碎了一地。
“胆子大了啊,小娘们第一次敢打人了,不给点教训让她服服软老子就tm……”
他话还未说完,时空拨开围观的人,对着“大背头”就是一脚。
“大背头”猝不及防倒在地上。
“你是她什么人?要是来还钱的就别墨迹,赶紧的。”先前的“绿头发”看了地上的“大背头”一眼,皱了皱眉。
“别动她!”时空壮起胆子朝面前的人道。
女孩的眼里有几分惊诧,更多的则是担忧和恐惧。
几个男人看出女孩与时空的确非亲非故,之前跟在两个非主流讨债男人身后一直不出声的圆肩膀男人这时终于站出来道:“我最恨的就是出头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