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庄生梦蝶
当天下午，方氏母女二人去而复返。
方氏也一改往常嚣张的态度，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大嫂，你就原谅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事，也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方氏抓着王氏的衣袖笑着，脸上的脂粉卡在一起，阳光下看去竟有几分渗人。
顾美婷也低垂着脑袋，似乎很是不好意思：“大伯，大伯母，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她眼帘低垂，遮住了不怀好意的光芒，然后故作羞赧的拉着方氏走了。
出了酒楼，方氏从荷包中掏出二两银子，去肉铺买了半斤肉，去朱颜阁买了一盒成色好点的水粉，又给顾耀宗买了半斤糖。
想了想，眉头紧皱的进了糕点店，咬牙买了顾婆子爱吃的桃酥。
“娘，给我新做一身衣裳，马上过年了。”顾美婷目不转睛的盯着成衣店里的一块料子。
“你身上的衣服还是新的，又花那冤枉钱做什么？”方氏撇了撇嘴。
“娘，那贵人不是说，事成后还有重赏，肯定比现在给得多。”顾美婷挽着方氏的胳膊撒娇：“况且你看我身上的料子早就过时了，现在镇上流行那种料子。女儿，女儿想穿漂亮一点。”
方氏一想也对，贵人出手大方，美婷正值妙龄，即便贵人看不上，贵人的手下若能看上，也是美婷的福分。
贵人家大业大，到时美婷不就成了城里人了。
带着顾美婷进了成衣铺，大方的扯了两匹还不错的料子。
说到衣服的式样，顾美婷毫不犹豫的选了今日林楚楚穿的那款冬袄的样子，只是颜色稍有不同。
二人兴高采烈满载而归。
顾婆子见到方氏回来，本来骂骂咧咧，见到方氏给她买的桃酥，眼中亮了亮：“这是？你大哥大嫂给了你们多少银子？”
方氏刻薄回道：“娘，大哥大嫂现在根本不认我们，我和美婷被他们赶出来了。”
顾美婷添油加醋：“奶奶，你是没见到他们酒楼有多阔气，每天有多少客人，酒楼肯定很赚钱。”
“没良心的白眼狼，亏老娘把他拉扯大。”
顾婆子啐了一口，嘴里咒骂个不停。
看了眼手中的桃酥，顾婆子道：“那你哪来的银子买桃酥？”
又看了看方氏手中买的其他东西，顾婆子气急败坏，正要发脾气，方氏温言笑道：“这是店里的食客看我们娘俩被人撵走，同情我们，给我们的银子。我想着娘爱吃桃酥，便想着买给娘吃。”
顾婆子脸上顿时阴转晴，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赶紧做晚饭吧。”看了眼方氏手中的肉道：“这肉一会吊起来，等有志回家一起吃。”
说完，提着桃酥进了屋，嘴里喊道：“耀宗，到奶奶房里来吃桃酥。”
一块桃酥渣都没给母女二人。
方氏早已习惯，拉着顾美婷进了屋。
顾美婷不解：“娘，你为什么不直说？贵人身份高贵，若是奶奶知道我们结交了贵人，肯定会高兴。”
方氏怒道：“没脑子的东西，你以为贵人今天那话是什么意思，这事暂时只能你知我知，可不能给贵人惹麻烦。”
说完，不理会不解的顾美婷，去厨房做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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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母女二人莫名其妙杀了个温柔回马枪，又说了那些知错就改的话，王氏和顾有正虽有不解。
奈何店里实在太忙，来不及细想，便继续忙去了。
楚楚嗑着瓜子，心中想着原书的情节，总觉得方氏母女下午的表现太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便暗自在心里留了个心眼。
而接下来一个多月，方氏母女二人偶尔过来坐坐，也不吃饭，只是捎点瓜子花生红薯干，一副和好如初全家大和谐的模样。
她们每次来了也呆不了多久，喝会茶便说要走。
王氏看不下去，准备了点特色的火锅烤鱼，她们二人只说还有事，匆匆走了。
如此，楚楚更是怀疑有问题。
过年的前几天，顾有正抽空回了趟芝麻村，回来后心情不佳。
今年雪大，屋顶的积雪没来得及清扫，屋顶漏了几处。
回村过年的计划泡汤，可那毕竟是大房名正言顺的老宅，顾有正和王氏二人伤心了很久。
不过能在镇上过年，顾清顾灵高兴了许久，毕竟这是第一次在城里过年。
城里过年会有庙会、舞狮等助兴的节目。
见两个孩子如此向往，王氏和顾有正心情总算好点。
大年三十午饭时间一结束，酒楼贴了打烊的告示。
楚楚作为东家，给每个店员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放了几天假。
伙计们一走，王氏和楚楚便忙着熬浆糊，剪福字，贴春联，不亦乐乎。
书院也休沐七日，顾宴之和顾有正将买来的红灯笼高高挂起，看着和王氏学剪纸的楚楚，眸底一片柔和。
顾清顾灵不再像以前一样不爱玩，已逐渐和其他孩子混熟了，围在一处放鞭炮。
爆竹声中一岁除，接二连三的鞭炮声响了起来。
今日楚楚特意做了丰盛年夜饭，牛肉火锅、糖醋排骨、烤鸡、酱鸭、炭烤羊排，以及其他各色时蔬。
酒楼很忙，难得清闲下来，大家都吃得肚儿圆。
清水镇年夜饭吃得早，许是为了吃好后可以去街市游玩一番。
天还没黑的时候，街上早已经灯火通明，这盛况，比拜月节有过之而无不及。
逛完夜市，王氏便烫了些分岁酒，一家人说说笑笑，围着火炉守岁。
酒楼外，邻家孩子欢愉的嬉笑，街市上摊主熟络的揽客叫嚷声，学子们学子们吟着诗，姑娘们娇俏的谈笑声屡屡不绝。
楚楚喝着温酒，怀里揣着汤婆子，暗黄的烛火暖暖的照着，王氏和双胞胎的说话声，这些都真实的发生着，就连身侧的顾宴之也不再是读小说时清冷的模样，好似也有了温度。
一瞬间，楚楚有点恍惚，不知今夕何夕。
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已分不清自己是梦蝶的庄周，还是梦中的那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