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见常燕

    我必须去见常燕一面。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杀林光不仅仅是因为看不惯他，而是因为，我就是常燕那个没有浮出水面的奸夫。

    不，“奸夫”这个词不太合适，我跟常燕是有感情的。当年的迎新晚会上我们一起跳过舞，那时候我还有女朋友，我们没能深入发展。大四那年，女朋友爱上了一个富家子，我们分手了，常燕那时候已经跟林光在一起了，她知道我失恋后马上找到了我。她爱上了我，我也喜欢她，像她那样丰满又温柔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说起来还是常燕先向我表白的，这突如其来的幸福令我很快摆脱了低潮期，但是我们没能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因为常燕还没跟林光分手。常燕说她根本不爱林光，是因为林光死缠烂打不肯放弃她才动了心，谋杀林光的念头我那时候就有了，所以找了个借口不让常燕跟林光分手，我们只在暗地里来往着。

    两年后，常燕跟林光结婚了，两人一起来这个矿区工作，我的机会也来了。

    刚开始我跟常燕是不敢真有什么实际行动的。但王小波的一部小说里曾对女主角说过，反正你都是破鞋了，不真的破鞋一把都对不住自己。

    是的，我们忍着什么都没做，可那些吃不着天鹅肉的癞蛤蟆天天都在诋毁常燕的清白，一不做二不休，我们终于迈出了最后一步。

    关于谋杀林光的计划就是在一次欢爱过后提到的，常燕被吓坏了，可我告诉她，按照我的计划，如果不出差错，至少能得到一百万的保金。

    一百万，听到这个数字后常燕就不再反对了。在矿区，有不少女人专门“嫁死”，我的计划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谓“嫁死”，就是女人找个没有兄弟姊妹也没有父母的老单身矿工，跟他们结婚，专心等他们出事，如果男人死了，矿上会赔偿一笔六位数的保金。因为没有亲戚朋友的瓜分，她们就带着这笔钱再找另一个男人。如果等了几年，男人没死怎么办，女人们也有办法，勾搭男人的同事，人为制造一场事故。

    这种事在矿区太常见了，所以根本算不了什么。林光是需要下井的技术人员，除了矿上给他买的三十万保险外，我让常燕又给他多买了两份意外身故险。只要他真的死了，不管怎么样常燕都能得到一笔七位数的保金，还不用交税。常燕娘家不富裕，她一直都过着节俭的生活，我知道，她其实是很爱钱的，更何况有一百万，足够我们换一个消费不高的小城市买套小房子重新开始双宿双飞的美好生活。

    可是，现在林光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保金当然也不能到位。

    我一直等到半夜两点，连矿区最后的大灯都熄灭了才出门。林光和常燕住在后面的楼里，为避人耳目，我穿一件黑色的外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月亮很亮，照得我无处遁形，一片寂静中我横穿过两栋楼之间的小操场。不知从哪儿飞出一只猫头鹰，咕咕地叫了一声，张开翅膀从我肩头掠过。有那么一秒钟，我觉得自己就像只老鼠。

    事先已经给常燕发过短信，她给我留了门。刚一进屋我就被她抱住了，紧紧的，热热的，好闻的沐浴露气息让我意乱情迷。

    “华哥，怎么办？你说林光究竟死了没？”常燕没敢开灯，月光透过窗帘照下来，她紧张得像只惊弓之鸟。三班长跟我说过的话，也传到了她耳朵里，她只坚持说没接到林光的电话，也没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这句话让我滚烫的身体迅速冷却下来。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林光究竟死了没。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我怎么能跟常燕亲热，万一林光真的没死，说不定他现在正在我们不知道的角落里偷偷地观察着，准备随时抓住我们的把柄。

    我尽量安慰着常燕，是的，尽量，我把我所做的一切又用语言仔细地描述了一遍，她究竟相信多少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跟她道别后，我又像只老鼠般灰溜溜地回到宿舍，没想到林健居然在等我。

    “你去哪儿了？”林健扔下烟头，月光下，他脚边有好几颗烟头。“没什么，睡不着到处走走。有什么事吗？”我很不喜欢林健这种故作亲切的口气，好像他是我什么人似的，其实他在我心里什么也不是。

    “明天我们去一趟702吧，我听说……”后面的话他不说我也知道。

    林健一定是担心弟弟吧，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两兄弟。五年前，他爸退休前一年下井，忽然遇上了崩塌，死在了井下，林光的妈妈拿着二十万的抚恤金跑了，老林家只剩下他们哥俩。虽说林健一直对弟弟不是特别上心，但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血浓于水，这种时候担心也是必然。反正我也想去看个究竟，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