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十章第三节
《失忆的恶果》第十章 感天动地 第三节
“以后你不要到这里来了，老老实实呆在你自己的房间里。”大伯说话的语气连我都觉得难堪。
“他是我的病人，我为什么不能来？”许米雪没有抬头，眼睛始终盯着液晶屏。
“那也不行——这个家我说了算。”
“那我怎么帮他恢复记忆？”
“那你应该白天来——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别人会怎么想？你不顾忌名誉，我们耿家还顾忌呢！很快就八点半了，你马上离开！”
许米雪站起身，眼睛却盯着液晶屏。好像在说：不就是看看电视嘛，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她向门口走去，又回头冲我一笑，似乎还向我做了一个吻别的手势。我低着头没敢看。
我也说不上来大伯为什么要发如此大的火，仅仅坐在一起看看电视，什么也没做，他就像别人烧了他的房子一样暴跳如雷。我心里有分寸，可怎么说他都不会相信，只能看着他气急败坏地来回踱着步子。
片刻之后，大伯走到我的面前。看他的神情，已与刚才判若两人，依旧是那副慈爱的表情，两眼眯成一条线，让我倍感亲切。
“她怎么到你房间里来呢？”
我指指液晶屏，剧情正处于炮火连天中。几个戴着德国头盔的士兵，趴在一堆瓦砾的后面，嘴里叽里呱啦大声说着什么。
“你是说她是来看电视的？”
我急忙点头。不能说许米雪是来用我的卫生间，那太让人尴尬了。
“这是什么电视？”听大伯的意思，像是听不懂电视里的人在说什么。
“一部法语电视，二战题材。”
“什么法国电视？我一句也听不懂。”
我一阵错愕。大伯不是说他早年曾经在法国留学，后又在那里创业，怎么会听不懂法语呢？难道他是住在法国的唐人街，没有和法国人接触？这就更令人不解了，留学时老师讲的不是法语？然而我不敢多问，上前关闭了电脑。
“本来是跟你告别的，没想看到了这一幕。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总想制造事端，把水搅浑从中渔利。我不明说，你也应该知道他是谁。”
我不敢开口。即便再愚钝，也清楚大伯说的“他”是谁。一边是叔叔，一边是大伯，把我夹在中间。双方都想把对方贬得一无是处，而自己呢，却成了主持公道的正人君子。我该怎么办？是应该相信叔叔，还是应该相信大伯？我一筹莫展。
终于沉寂下来。然而，大伯临走时说得那些话，久久萦绕在耳边。
“这个女人是他安插在这里的一条美女蛇，根本不是医生。她的目的是引诱你，然后······成为事实，你想甩都甩不掉。耿家不是一般家庭，弄出一点新闻，马上就会上报纸。那些爱登花边新闻的报纸，会添油加醋，甚至连细节都能杜撰出来，什么耿家的大公子玩弄女医生······之后弃之如敝履，女方已经向法院提出诉讼云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弄不好耿家的一半家产都会划到她的名下······你离她远点，不能招惹，更不能动情······”
这些话听起来语重心长，令我动容。然而有几分真实，又有几分虚假，难以甄别。
拿出笔记本，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记下来。之后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只等下面别墅亮起灯光，就去与蒋稚雅会面。时间已不允许我再拖下去，满打满算还有两个月左右，必须把断魂崖的案子搞个水落石出。否则我只能向命运低头，远走法国。
大伯说得轻巧，等到乌云散去，我拿到法国身份证，再以海外游子的身份归来，就平安无事了。怎么可能哪？不把真相揭开，我的灵魂受煎熬不说，警方也不会就此罢手。
如果有证据显示我和案件有关，会发出国际通缉令，即便跑到天涯海角，也只能东躲西藏，终无宁日。也许飞机刚降落在法国的机场，我走下玄梯，等待我的不是迎接我的人，而是警方冰凉的手铐。
必须和那位侦探见一面，让他看看笔记本上的内容，揭开真相，再想出路。
晚上十点过后，下面别墅没有亮起灯光。蒋稚雅不会是出事了，这么晚怎么还没回来？她不是说纠缠她的官司已有了眉目，那位中年男人被警方“请去”问话，已是尘埃落定，应该不会出事。怎么······
到了十一点，下面的红顶别墅还是漆黑一片，没有出现我期待的灯光。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决定到下面一探究竟。刚把窗户拉开，一条腿探出窗外，门外就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一缩身，又回到床上，惊出一身冷汗。
“啪、啪、啪”传来三声微弱的敲门声，我屏住呼吸，不知来人是谁。
“是我，想借用一下你的卫生间。”
虽说声音微弱，我还是听出是许米雪。大伯说得对，这个女人是一条美女蛇，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不过出手有点急了，让人想到这个女人空有一副漂亮的面孔，却愚蠢的像一头猪。我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这是一个难缠的女人，也清楚她来的目的。
如果我的事有了眉目，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可能会······不，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否则我就和她一样愚蠢。
我暗自祈祷，希望女人早点离开。等了有四五分钟，敲门声再次响起。我开始懊恼，早知这个女人如此难缠，就不该让她来我的房间。就在此时，一个粗大的嗓门撞入我的耳膜。
“那是谁？深更半夜不睡觉，在那儿干什么？”唐厨师底气十足的嗓音从楼下传来。
紧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隔壁的房门一响，一切归于沉寂。我好像知道了一些什么，起码是大伯走时和唐厨师有交代，让他盯住隔壁的女人。不管唐厨师是出于什么目的，总算给我解了围。
外面漆黑一片，连星星和月亮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当走到离红顶别墅还有十几米的时候，我尽量放慢脚步，避免狗的叫声引起人们的注意。离别墅越来越近，我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怎么和平常不一样？
来到别墅门前，我终于知道这种感受是什么了。平日当我走到离别墅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时，“大猫”，也就是那条德国牧羊犬便会欢快地叫起来。今晚，铁栅栏已近在咫尺，却没有听到“大猫”的欢迎声。
来到铁栅栏旁，打开手电一照，狗窝还在，狗槽里还有剩余的食物，“大猫”却不见了踪影。我顿感天旋地转。蒋稚雅一定是出事了，她的案子或许是发生了逆转，这栋别墅已经被法院拍卖。她领着她的爱犬，去往了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