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五章第三节

    《失忆的恶果》第五章 邂逅家人 第三节

    第二个问题也得到了印证，我是一个月以前从原单位辞职的。

    “那我的朋友经常来找我吧？”我没有说女朋友，以免尴尬。

    “经常来。”她忽然笑了，像是有些话说出来我会难为情似的。“我也不用操心给你买早点。哎，你问这个干吗？”

    阿姨没有说那个女人经常在这里过夜，却以不用给我买早点暗示，足见老人社会经历的丰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单位的人是不是经常来？”她不明说，我也不便点透，正好可以利用这句话印证我在什么地方上班。

    “你单位？你是说那家什么什么信息公司吗？”她摆摆手，又说，“记不清，好像有人来过吧。”

    她的话让我确信，我的工作单位就是名片上写的那家房地产信息公司。

    “是这么回事，”我故意把话说得很严肃，“我的身份证掉了，我记得租房时给过你一份复印件，我想找人补办······”我有点理屈词穷，以我现在的身份，怎敢去补办身份证。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我回去找找看。”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前几个疑问已得到解决，剩下最后一个，就是找到我身份证的复印件，查明我家在何处，怎会在这里租房居住。

    时间不大，阿姨便扭动着不灵活的身躯回到我面前，摊开双手，露出无能为力的神色。

    “时间长了，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她自责似的摇摇头，“年纪大了，什么也记不得。”

    我喜忧参半。喜得是前几个疑问已得到证实，忧的是依然不知我的籍贯。到原单位查询，那里一定有我家庭住址的相关信息，也许还有身份证的复印件。可是以我现在的身份，外出就要冒极大的风险。

    话又说回来，那个女人如果真是我杀的，警察可能已去单位调查过，我贸然前往，说不定警察正张网以待。找不到身份证，那个寻找阿柱的老人已去向不明，我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家？

    阿姨看到我愁容满面，说回去再找找看。我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阿姨于心不忍，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猜想她还是去找身份证复印件了。然而我对此已不抱一丝希望，上了年纪的人忘记的事，可能再也想不起来了，或许已当废纸扔掉了。

    就在穷途末路之际，我想起在记忆还没消失时，把一些至关重要的事都记在了笔记本中。

    在拿出笔记本的一瞬间，我那尚存的记忆碎片飞溅出火花，记起在打开手机时蹦出的几条短信——给我发短信的人无疑都是我的亲人，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可以和他们联系。

    然而我知道，到了无计可施时才能用这最后的一步。案发已经有一段时间，警察正在四处搜查我，很有可能已获取了我的手机号码，只要我一开机，通过无线运营商位于各处的基站，便会知道我大致的方位，接踵而来就是警察地毯式的搜查。

    不过，有一种方法，可以躲过警察的监听，就是用别人的身份证再去办一张新的手机卡。

    我已焦躁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不能再拖下去，否则我的神经会崩溃。我敲响了隔壁阿姨的房门。过了有四五分钟的样子，阿姨才来开门。她没有让我进房间，而是把我挡在门外。我非常不解，对我呵护有加的阿姨，怎么不请我进她的房间呢？

    “你叔叔瘫在床上，屋里有味，就在这里说吧。”她解释道。

    我曾经听她说过，她丈夫因为中风瘫在床上，可能大小便失禁，屋里难免会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我想借您的身份证用一下。”听我这么一说，她忽然用警觉的目光看着我。

    “身份证？用我的？”

    “我的手机丢了，需要买一个新的，还要补办一张手机卡，我没有身份证······”情急之下，我只能假话掺和着真话说。

    “哦——”她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又恢复那种慈爱的表情，回转身，嘭地一声把我关在门外。

    稍许，房门又打开，她把身份证递到我手里，叮嘱我身份证一般不借人，让我用完后马上归还。

    由于紧张和兴奋，我居然忘记了时间。当来到大街上，才意识到街上人流如织。我不知具体时间，大概是上午八九点钟吧。可是已没办法，只能把帽檐压得很低，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不知通讯公司的代办点在什么地方。

    刚走出小区大门，迎面走来一男一女，年龄和我大致相仿。这两人在看见我的一瞬间，愣住了。男的扬起右手，像是要跟我打招呼。我低着头，和这两人擦肩而过。虽说我没有回头，然而能感觉到，这两人愣在原地，仿佛认错人似的。

    我向南走出一段距离，也就离小区二三百米吧，看到一个通讯公司的代办点。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老板一人坐在电脑前，头上带着耳机，哼哼叽叽在唱歌，一脸陶醉其中的模样。把身份证放到柜台上，老板瞄了一眼，用手指着墙上，让我选号。我未加思索向墙上一指——号码对我不重要，重要是的手机卡。

    异常顺利，老板并没有问身份证为什么不是我自己——这也见怪不怪，拿着身份证一定是办卡的，只要能挣钱，其他的老板一概不予过问。

    就在我走出门七八米的样子，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叫阿柱阿柱！

    我停下脚步，却没敢回头。这时叫阿柱的声音再次响起，感觉有一个人急匆匆向我走来。这个人走到我身后，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叫了两声阿柱。

    我缓慢地回过头，目光从帽檐下偷眼看到，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已经斑白，正用一双期盼的眼睛看着我。他看见我回头，一把抓住我的手，用颤抖的语气说道：“阿柱，真得是你！”

    我不知所措，印象中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从他斑白的头发来看很像那天在小区楼下找阿柱的那个人。见我无动于衷，他连忙拿出一张相片递到我的手中，然后左右看了几眼，显得非常紧张。

    我接过相片，上面是两个人的合影，一个是我自己，一个是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这张相片和家中那张相片一模一样，连背景图案也完全相同，应该是一张底片洗出来的。

    “你是······”我满心狐疑。

    “这里说话不方便。”他拉着我的手，向梨花园小区的方向走去。

    我很纳闷，像是他知道我住在梨花园小区似的。走到小区门前时，老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停下脚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点点头，向小区的大门走去。老人理解似的跟在后面，进门时他还没忘环视一周。

    天上乌云翻滚，仿佛就压在楼顶，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眼看就要下来了。进了电梯间，我准备去按楼层按钮，老人却先按了十六楼的按钮。电梯启动后，老人始终拉着我的手，似乎是不如此，我就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