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一章第六节
《失忆的恶果》第一章第六节
我环视一周，发现房间很大，有近三十平方米。床的右侧两三米的地方是一个可移动的屏风，把房间隔成里外间。屏风虽说没有完全展开，而年长者和年轻女人、以及那个自称我叔叔的人是站在床的左边，离人群有五六米的样子。因此，三人的谈话，如果不是声音太大的话，那些人根本听不见。
“你跟你哥哥说了？这个······”年长者还是有几分忐忑。“我想还有更好的办法，例如车祸，或者伪装成他杀的模样······”他没有说完，因为太荒唐，遇车祸去世的人与谋杀而亡的人，有点刑侦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又如何能瞒过经过专业培训的警察哪？
“如果你害怕，就不要再过问了。”年轻女子的语气很是冷酷，“假如事情败露，我一人承担，与你们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话要说在前面，事成后，我要多分一份。”说完，她没等年长者回话，独自走向人群。
床前只剩下两个人，一位是年长者，一位是自称我叔叔的人。
“我的观点和你一样，”是叔叔的声音，“设局可以，下套也行，就是不能杀人。”两人对视，肯定地点点头。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看样子是年轻女子回去没能给他们带来惊喜。没听见她说什么，看背影像是摇了摇头，颓然地坐在了原处。
这个女人是谁？她为什么要出如此歹毒的方案呢？先给我介绍个女友，然后再把这个女人杀掉，嫁祸于我。我不知道，她会从什么地方给我找来一个女友？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清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我该怎么办，难道任人宰割吗？
房门忽然打开，走进几个护士模样的人。人们见状，纷纷走出房间，屋里只剩下年长者和胖女人。好像还是刚才那三个护士，但是我无法确定，因为记不住她们的模样。
“奇怪！”一个护士一边在我手臂上涂抹冰凉的液体，一边说，“医生刚才查看了他的病例，说像他这种一些正常的病人，多多少少会恢复一点记忆。他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呢？”
“也难说，”另一个护士接话道，“医生不是又说，像他这种头部受伤的病人，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还是个世界性难题。”说罢，她翻开我的眼帘，用一把灯光微弱的手电照我的眼睛。
或许是听了护士们的议论，年长者和胖女人猛然起身走到我的面前，死死盯着我的脸。灯光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虽说不怎么刺眼，可也不怎么好受。然而我不敢动，我看见年长者和胖女人的眼睛，离我的脸还不到一尺距离。
“从他对灯光的反应来看，”护士说，“大脑中还存在没有痊愈的病灶。”
“什么？”胖女人不解地问。
“他没眨眼。一个正常人，要是拿灯光照他的眼睛，他会本能地眨眼睛。他没有，可能是脑部某个部位还没有恢复的原因吧。”
听了护士的解释，胖女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胖女人和年长者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不由自主地笑了。
我不知护士说得对还是不对。我之所以不眨眼，是因为我不敢眨眼。渐渐的我有点困了，慢慢合上了眼睛。
房间里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望望窗外，能看见上面楼层映下来的灯光，知道是天黑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我拿出纸和笔，想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记下来。
想了很长时间，记忆的大门终于挤开了一条缝，想起了许多字——这可能是记忆恢复的征兆，也可能是记忆的碎片在起作用。然而我清楚，倘若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都记下来，明天我连它的尾巴也抓不住。心中升起一丝安慰，总算能提笔写字了。
也不知过了几天，房间里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枯瘦的小老头，脸上堆积着横七竖八的皱纹，笑容从皱纹中挤出，绽出虚假的慈祥。他头上稀疏的头发已经斑白。他问我认识他吗？我木讷地摇摇头——确实想不起来。
一个是身材臃肿的女人，年龄和瘦老头不相上下，脸上泛着油腻腻的光。她让我给她叫姑姑，我还是摇头，如何也记不起她是谁。
不知什么原因，也可能是药物的作用，我嗜睡如命，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不知他们俩是什么时候走的。
就这样，我时而坠入无边的梦境中，时而朦朦胧胧漂浮在云彩上，望着四周发光的物体。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眼前出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她看着我露出神秘的笑容。
她的美貌打动了我，我不由心跳加快，本能地睁大眼睛。她看到后说，到底是男人，看到妹妹也这么多情——真奇怪，她让我叫她妹妹。
她向门外招招手，又进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有几分羞涩，微微低着头，胆怯似的走近我。我不知这个人是谁，她怎么会羞涩得不敢抬头呢？
“这就是阿柱。你过来认识认识。”她叫我阿柱，难道我的名字就是叫阿柱？
听到呼唤，羞涩的女人又向前走了一步。
我仔细端详走近的这个女人。表面上看，这个女人眉宇间有股纯朴的本色，脸颊红红的，像一颗熟透的桃子。可是再仔细看，有几分做作，缺少女孩子应有的矜持，给人一种逢场作戏的感觉。
“阿柱，这是雅婷。”这话好像是跟我说的。“以后由她扶持你的饮食起居，你不要把她当外人啊。”
女人走近，一只手放在我的右手上，轻轻叫着阿柱。我和这个女人好像是第一次见面，想抽回手，最后还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我又开始瞌睡了。让我叫她妹妹的女人说了很多，我迷迷糊糊什么也没听清，像在做一个永无止境的梦，迈着腾云驾雾的步子，一直向前奔去，却不知前方在什么地方。然而我停不下来，只能一步步向前，也不知等待我的是明媚的阳光，还是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