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的恶果》第一章第三节
《失忆的恶果》第一章第三节
“不用担心，即便他看见我们，也听见我们在谈论什么，过上十几个小时，他什么都不知道。继续继续！”年长者催促道。
我心里一阵紧缩，这些人竟敢当着我的面谈论怎么加害于我，使我永远失忆。换言之，到了明天，我就会把眼前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不留一点痕迹。从另一方面来说，我的失忆症是很难治愈的。
一个年轻人走近年长者，脸上有股掩饰不住的乖戾。
“出院后把他囚禁在一个地方，切断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手机只能接听而不能上网，让他成为聋子瞎子。我们再编造一个谎言，对外宣称他头部受伤需要长期治疗，只能在家疗养。这样，我们干什么，他就不会知道了。”
年轻人的想法，与其说把我囚禁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还不如说是把我禁锢在牢笼中更为贴切。但是我不明白，给我准备手机，而又不让上网呢？
“手机？”胖女人似乎对此也不理解。
“给他一个手机，主要用于我们能时时掌控他的状况。但是这个手机又不能上网，主要是我们家族企业如此庞大，一有情况，新闻就会报道，说耿氏家族又有新的投资，或者又建了什么新工厂······这类报道一出现在新闻中，日久天长，很有可能会触发他的记忆。”
众人不由赞许似的点点头。我的大脑一阵茫然，不知道我们家族企业在本地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有什么举措还会惊动新闻界。
“有道理。”年长者点点头。“不过，这不是最好的方案。把他囚禁在一个地方，他是一个大活人，倘若有一天恢复了记忆，跑出来，我们会全盘皆输的。”
“那就用一个一了百了的方法，让他永远闭嘴。你们看······”年轻人眼中射出一丝凶光。
一了百了的方案我知道，无非是杀人灭口。我的后背开始出现冷汗，本能地躺下，用被子遮住脸。
“这个方案行不通，毕竟我们是血亲······”胖女人摇头表示不赞成。
“说得对。即便我们与他没这层关系，他也不是一般人，好歹也是耿氏家族的继承人，如果他出现意外，警方首先会想到我们。这个方案不行。”
“怎么不行？要知道企业中也有我们的股份，警方不会发现的。”
“我们的股份能占多少？充其量也不过二成。不行。”
“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也干不成。”年轻人的提议被否决，他不由悻悻地回到座位上。
有人想谋杀我，而且是当着我的面商议。这种经历除了我之外，世界上很难找出第二个。我该怎么办？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第一我不知对方是谁，第二当到了第二天我对昨天发生的事浑然不知。这该死的失忆症，我怎么会如此倒霉？
我试着能否想起昨天的事，以此验证记忆恢复了没有。可是枉然，我对昨天发生的事根本想不起来，更别提我和驴友外出旅游，又是如何撞破脑袋的。
“办法是有的，只看有没有人敢下手。”躺在床上，我又听见一个人说道。可是，我依然不知这个人是谁。
“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这个声音我听出来了，是年长者在问。
房间里忽然安静下来，那个刚才说“有办法”的人也沉默不语。正疑惑间，我听到走向房门的脚步声。我明白了，有人敲房门要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议论。
房门打开，走进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透过被子的缝隙，我看见是一位医生，就是刚才查房时来过的那位，好像是我的主治医师。
“你们家人都在，有些事我必须向家人交代清楚。”是医生在说话。“以我掌握国内医学界的动态来说，绝大多数的失忆症会伴随终生。换句话说，这个人一生都只能生活在失忆中。”
“难道没有例外？”
“很难说。国外有几例，但都不是药物作用的结果。”
“什么意思？”
“有些情况医学界还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医生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担心人们听不懂，又补充道“我举其中一例，也许能解释这种困惑人的问题。”
“请具体说明。”年长者问道。
“国外有一例，一位失忆症患者治疗了很长时间，没有起色。一次外出时迷失方向，也记不起家在何处，惶恐中闯入机动车道，结果被车撞伤头部。醒来后这位患者奇迹般恢复了记忆。然而在这之前的记忆还是一片空白，只能记住以后——就是被车撞伤后发生了什么。”接着医生对左右脑的功能作了全面的解释。
医生的解释很冗长，专业性太强，只能听个一知半解。大概的意思是，失忆症在医学界是个棘手的难题。如果是轻度失忆症，在药物治疗的同时，再辅助康复训练，会有恢复的希望。
“不过，”医生最后说道，“他的情况非常严重，是因大脑受伤引起，以前的事全然忘记，属于重度失忆症，完全恢复的几率很低。”
“你的意思是说，他要永远生活在失忆的环境中？”年长者问。
“不好说。我只能告诉你们，要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一两年好转的话，还有点希望。十年八年没有效果，也属正常。当然，长期康复治疗，还是回家去。”医生说完，推门离去。
房间里出现短暂的沉寂，然后有人窃窃私语，继而爆发一阵不大不小的欢笑声。
猛然，欢笑声被一个声音打断。
“不要高兴得太早，医生并没说他永远不能恢复记忆。所以，我们还要防患于未然。”
“难道说还要制定防范方案？”
“必须的。如果哪一天他突然清醒过来，我们又浑然不知，会出现什么局面？”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思考年长者提出的这个棘手问题。片刻，他又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家不能过于乐观，必须做好防范措施。”
房间里传来小声议论的声音，仿佛一群掠食者对猎物实施攻击前在商议策略，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这真是一群掠食者，那么我自然就是他们眼中的猎物。旋即，又有一个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