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表哥
又走了几分钟，树叶随着微风轻柔摇摆，刘村的灯光出现在眼前，这时候虽过饭点，有些吃饭晚的人家尚有炊烟。
刘峰激动极了：“姑娘，这就是我家，你看那栋房子”一转头，身边的人却已经离开，只留下一地月光透过云层散落下来。
轻柔的月色下，程明月在小路上走着。
在她身后，慢慢显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正是之前追着刘峰的女鬼。
程明月笑了笑：“朵奶奶，你还不想投胎吗？”
女鬼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年纪其实和程明月的爷爷一般大。她的名字连自己都不记得了，程明月只从爷爷口中知道有个朵字，因此一直称呼她为朵奶奶。
她生前是附近村庄的姑娘，嫁了个和善高大的丈夫，本以为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过完一辈子。却没想到，战争打响，丈夫应征入伍，从此再没有回来。
朵奶奶即使没孩子也没有改嫁，等了她的丈夫一辈子。就算死后化鬼，依然没有投胎。
太山有程家大墓震慑，鬼类向来不敢接近，只有朵奶奶性格憨直，是唯一一个敢在这附近闲逛的鬼。
果然，朵奶奶挠挠脑袋，嘿嘿笑了一声：“我等的人还没回来呢，就不投胎了吧？”
她是个老鬼，本是这世间最为阴寒的存在。然而，月光之下，她的笑容与怀念却是如此纯粹。
程明月心中叹息，指尖凝出一道灵力注入朵奶奶体内：“现在是我继承程家，爷爷既然对您有过承诺，如今自然由我来践行。”
“朵奶奶，如果你想投胎，可以来找我。”
“任何时间都可以。”
朵奶奶轻抚她的头顶，就如程明月还年少一样。她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消失，留下一句话落在耳边：“好啊，如果我想通了，会来找月牙儿的。”
送走朵奶奶，程明月才回了程家小院。
她一推开大门，就发现谢玉树长身玉立站在院中，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程明月脚步一顿，才道：“老祖宗，您还没休息？”
谢玉树看了一眼门外，又将眸光落在程明月身上：“你是天灵道体？”
“诶？您看出来了？”
所谓天灵道体，一出生不用修炼即可吞吐灵气，不用开眼即可见妖鬼，不用燃符就可与鬼神沟通，生来就与世间灵物亲近，是玄门最为难得的体质之一。
这也是程明月的祖母梁芳舒一心想让她继承梁家的原因，既是因为她天赋极高，也是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有她站得足够高，那些心思叵测的人才不敢觊觎。
程明月并不在乎这些，于她来说，她一心想的就是回太山看守大墓。
再度忏悔自己的一意孤行，程明月道：“据爷爷奶奶说，似乎是前世功德。”
七月的太山天气炎热，无数蝉鸣隐藏在林间，汇入夏日的热浪，即使是夜间，也被带有暑气的微风带出很远。
谢玉树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个女鬼，你为何不收了她？阴阳相隔，但有鬼类，就该送入地府。”
被这森冷的话吓了一跳，程明月赶紧给谢玉树解释新时代的规则：“老祖宗，现在这样行事是万万不可的。”
“从五百年前那场浩劫以来，世间灵气渐少，鬼类妖物大多难成气候。而且如今是和谐社会，我们玄门术士也要学会与普通鬼类和睦相处。如无必要，不可随便对他们出手，否则必会功德大损。”
“而且您也看出来了吧？朵奶奶身上的执念太深以致无法消除，根本不能进入轮回。”
“老祖宗，鬼由人而来，他们本就有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权利。除了厉鬼恶鬼，今后您可千万不能乱来。”
程明月好说歹说，才让谢玉树明白了新社会的行事逻辑。
这一夜程明月劳心劳力，第二天早上她就起得晚了些，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她回程家也就一个多月，院后地里撒的菜种才刚长出几片绿芽，所以这段时间，她和谢玉树吃的东西全靠购买。
她打开大门，准备去找邻居胡叔胡婶买些菜，却在门口发现一个身影。
“你不就是昨晚那个人？”
刘峰一听到她的声音，赶忙从地上蹦起来：“哎，姑娘，是我！”
说着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昨晚我都吓懵了，什么都没说你就走了。我今天是特地感谢你来的。”
袋子里透出点蔬菜的绿色，上面还挂着晶莹的露珠，想来是刘峰一大早从地里摘的。
程明月满意的点头，看谢玉树的房间没有动静，才把他带进堂屋倒了杯茶：“你这种情况应是参加葬礼，身上附了些阴气，这几天多晒太阳，夜里不要出门，少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就行。”
见她一下就说出自己昨天的经历，刘峰满心佩服：“你的本事不一般啊。这里我记得是程大爷家，你住在这，那你是程大爷的”
程明月的父母资质不佳，并未继承程家传下来的玄术法门，因而太山当地流传的依然是她爷爷程云收鬼的名声。
“我是他的孙女，程明月。”
刘峰打量她几眼，叹道：“原来是你，我以前就听说过程大爷，没想到你承了他的衣钵。”
“那、那以后，如果我再遇到这种事，是不是也可以来找你？”
程明月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最近缺钱，再接这些事就要收费了。”
“这是应该的！”刘峰笑呵呵地点头：“你这么厉害，我一定把你的名声传出去。”
刘峰是个实诚的人，在程明月对着谢玉树开出的灵药单子还没头绪的时候，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他家亲戚的孩子出了点奇怪的事，希望程明月能去看看。
程明月边将刘峰带进院子，边问：“什么奇怪的事？”
刘峰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因为堂屋的八仙桌旁正坐着一个男子。
“这里不是你一个人住啊？他是”
想起之前自己胡乱说的“孤男寡女”，程明月不由扶额，目光炯炯看着谢玉树，道：
“咳咳，他是我表哥。”
自家姑姑从小就被奶奶选为梁家继承人，在爷爷去世后就去了梁家生活，太山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有几个孩子。
况且，这么孤男寡女住下去，迟早要引起附近村民的注意，还不如现在就将这些通过刘峰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