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弓之鸟
清晨，一座破旧的小院内，大槐树上喜鹊“叽叽喳喳”的连声中，洛尘茫然从睡梦中醒来。花雕酒带来的宿醉，让他头痛不已。
记不清楚，自己到底如何回来？隐约中，脑海闪出一个瘦弱的身影。用手拍拍头，无济于事，还是想不起任何事情，哪怕一点蛛丝马迹也行。
破旧的小院虽然不大，但是还有的格局都有。书房面北朝南，光线十足，自己身体的前位住客，可是度过了十八个寒暑。
小院的地理环境不错，靠近城内的繁华街道。这也是目前对洛尘来说，最有价值的一件财产。
总比一些穿越者，穿越到古代还在为了买房而苦恼。
这一方面，洛尘有天然的优越感。
正在洛尘胡思乱想中，从屋子外面走进来一个小姑娘，手里端着一碗深红色的液体。
洛尘下意识嘴里冒出一句话：“我不吃药。”
怜娘怯怯，有些结巴说道：“不……不是药，解……解酒用的酸梅汤。昨晚给相公喝过一些，早上奴家又热了一下。想着，相公早起还会头痛的。”
洛尘看到面前，瘦弱娇小的姑娘，这才想起，她已经是自己合理合法的媳妇。一位犯官之女，名叫怜娘。
或许，自己身体的原主人接受不了这个现实，魂飞魄散，导致自己这个未来人，鸠占鹊巢。
仔细打量面前的怜娘。
眼神怯怯，眉毛弯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底子很好，眉眼间总能看出美人胚子的雏形。
“院子，奴家已经打扫干净。早餐，就在锅里，奴家想知道相公何时去吃早餐？”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带着浓浓的苏州地带，江南女子小桥流水人家的甜腻声调。
洛尘接过她手中的酸梅汤，“咕嘟”一口，全部下肚，打趣笑着说道：“确实不是药。”
怜娘小脸一红。
“相公是先要读书，还是先要吃早餐？”
明朝科举考试考的就是八股文的应答能力。聪明人愚弄傻子的游戏，套来套去的八股文，一个模式下去，可以套用许多文章。
没有灵魂的文章，不过是一堆拼凑的文字。
不想读书，目前先活下去再说。家里的米缸已然见底，早餐估计八九不离十，能倒映身影的稀粥。
说什么？秀才就是求取功名利禄，媳妇可以卖豆腐养家糊口，戏文上不都是这么说的，某朝某代一位状元郎骑着白马，喜气洋洋，去看他那含辛茹苦的豆腐西施。
就怜娘这个小身板，能不被风吹飞，就阿弥陀佛，佛主保佑了。
早餐和洛尘估计的一样。
清清的稀粥，数的过来的米粒，一小碟发黑的酸萝卜。洛尘两眼发直看着桌上的早餐，实在没有胃口享用，便把自己碗里的稀粥，一股脑倒进怜娘碗里。
怜娘以为洛尘并不知道自己碗里，其实只有少的可怜的小半碗稀粥。可是，恰恰相反，洛尘一眼之间便将早餐上的小猫腻，看得一个清清楚楚。
不能养家糊口的男人，不是一个好男人。男人，可以不娶女人。但是娶了女人，就不能不养她。
忽地。
怜娘不知因为何事，“扑通”双膝跪倒在地，吓得洛尘赶紧双手扶她起来，却被她狠狠地拒绝开来。
她眼中充满泪水，用哀求的语气说道：“奴家现在很瘦弱，但是奴家很能干，什么活都能干。等过两年，奴家养好身体，就能给相公生个白胖小子，延续洛家烟火。”
“我……。”
没等洛尘想说话，她又急忙喊道：“相公娶了我，奴家心里十分欢喜。奴家只求相公不要赶奴家离开。给奴家时间，一定能养好身体，然后和相公圆房。”
洛尘一头雾水，怜娘这是怎么回事？自己何时有过想要赶她出家门的念头？难道，是自己经常沉思的缘故。
这是哪跟哪啊？
怜娘这日子过的，总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和天崩地裂一样。
“相公有秀才身份，总有一天会一飞冲天……，奴家是犯官之女。”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少，脸上甚至露出绝望的神情。
她在害怕，害怕洛尘因为她本该是教坊司的人，迁怒于她。害怕她曾经的罪恶身份，给洛尘带来名誉上的损失。
她的眼睛，眼泪“吧嗒、吧嗒”掉落，无声的哭泣，偷偷抹自己的泪花，却不敢抬头看向洛尘。
洛尘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地上哭泣的怜娘拎起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掏出手帕给她擦拭泪痕。
一时间的恍惚，一把拎起的是猫还是人？轻飘飘的好似一点重量全无。要不，让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提前问世吧！谁让自己这么缺钱都在喝稀粥了。
剽窃就剽窃吧！只能对不起蒲松龄老师了。
这时，停止哭泣的怜娘，一脸好奇看着又在发呆的洛尘，为何他的手帕在自己头上擦来擦去？难道，是自己的头上有灰烬吗？
可是，奴家清晨刚刚清洗过头发。
洛尘有些尴尬的收起手中手帕，面容露出笑容说道：“说说看，你今天为何如此反常？我何时说过赶你出家门的话语？”
怜娘弱弱说道：“他们说怜娘屁股太小不能生养。犯官之女的身份会给相公带来麻烦……，五十两纹银，可以在乡下娶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子，还有丰厚的嫁妆。”
说到这里，怜娘一脸凄苦说道：“我……没有钱。”
“那我问你，你会写毛笔字吗？”
“奴家从小就练习梅花小楷。”
洛尘思索一下，继续问道：“你愿意帮你相公赚钱吗？”
怜娘毫不犹豫，大声喊道：“奴家愿意。”
古代都喜欢写毛笔字。而毛笔字是洛尘的弱项，一个习惯钢笔写字的人，沦落成为手机输入法的阶下囚。
洛尘的毛笔字，那就一个稀碎。
想要《聊斋志异》卖的大伙，毛笔字就是一项硬性指标。
“我有一肚子稀奇古怪的故事。我口述，你来记录。然后，整理成册，卖到书肆……，赚取的钱财，算你给我带来的嫁妆，你看如何？”
“相公，奴家听你的。只要你不赶奴家走，奴家做你一辈子的书童。”
“以后，莫要提赶走一说。你我已有婚约，我并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听到这里，怜娘的心终于从九重云端安全落地……，小脸露出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