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怜娘
泉州城。
西城北街十字路口，一家老字号的酒肆内。
“小二，上酒。”
醉眼朦胧，洛尘向着不远处正在发呆的店小二喊道：“我我有钱，再来一壶状元红。我是秀才迟早就是状元，要喝状元红才是天经地义。”
“啪！”
十几枚铜钱扔在桌上，转眼间脑袋便又搭在桌上。
店小二摇晃洛尘酒醉的身体：“秀才爷，你再喝，便真的回不去了。”
徒劳无功后，店小二一脸无奈走到门柱前，瞧着不算空荡的酒肆，又开始偷懒。
四下响起窃窃私语之声。
“洛秀才这是怎么了？喝的酩酊大醉，这可是我头一次见他如此失态。”
“你不知道吗？”
“说说看。”
“朝廷明文规定，男子十八，女子十六，到了法定年龄必须成亲。如果不按时成亲，衙门就会给符合婚配的男子指定婚娶。”
“这事，我知道啊！又不是什么奇闻异事！”
“那你知道，洛秀才三天前刚刚成年吗？”
“嗷！你的意思快说，快说，这顿酒钱算我的。”
一位肥胖的商人拉扯一位花白胡须的郎中，八卦的渴望，正在燃起熊熊烈火。
“唉！”
郎中叹口气说道：“我曾经与洛秀才的祖上打过交道，也知道他家的一些秘史。靖难之役前，他家可是应天府当时的富贵人家，妥妥的乌衣子弟。时也命也，落难在泉州城，一代不如一代。”
“洛秀才还算努力，十二岁考取秀才。可惜，当他十四岁那年，父母双双落难，留下一个老仆人也在去年病逝。”
“后来呢？”
“听说……我只是听说而已！”
“明白，我就是这么一听，绝对不会到处乱传乱说。”
“事情是这样的。官差和媒妁一起找到洛秀才。当时，出具的是一个二八年华，良家少女画像，在洛秀才满意的情况下，收取了五十两纹银的官媒费。”
说到这里，郎中神神秘秘，四下瞧瞧，说道：“你猜如何？”
“啥如何？赶紧，整的我都开始好奇了。”
“不良官媒，一般都会匹配哪些人？”
“废话，不就是犯官家的亲属。等等，你是说，洛秀才被人坑了，娶的不是良家少女，而是犯官家里的？”
“还不止这些。”
“嘶！”
商人吸了一口凉气，看向烂醉如泥的洛尘，面露同情：“这个秀才是不是傻？怎么会答应娶犯官家的？他好歹，千辛万苦的功名，岂不是受到波及。再说，犯官家属不都是送到教坊司吗？”
“你觉得洛秀才傻吗？他当天看到的绝对不是教坊司女子的画像。只是后来被人动了手脚，调换了女子的信息。白纸黑字，按了手印，容不得后悔抵赖。”
“真够可怜。”
“可怜的还不止这些。”
“还有？”
“你知道，他们给洛秀才婚配的女子有多大吗？”
“不就是法定的十六岁吗？”
“十四岁的小姑娘。头发枯黄，瘦的像个猴子一样。卖豆腐的王婆说她以为那小姑娘才八九岁孩童。
“……。”
这时，酒肆门口响起一道弱弱的声音。
“小二，你见我家相公了吗？”
店小二满脸不可思议，打量门口这位比豆芽菜强不了几分的女子。
头发枯黄，一脸菜色，身体瘦弱的能被一阵风吹走。洗的发白的麻布衣裳，还有几个不显眼的补丁。
紧张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指扭着自己的衣角，踮起脚尖向店内查看。
她一米四左右的身高，实在无法看清楚酒肆内的情景。
“小娘子，你的相公是谁？”
“奴家相公名叫洛尘。”
“什么？”
店小二惊讶的大声喊道：“你……，你就是洛秀才花费五十两纹银娶回来的小媳妇？”
小媳妇羞愧难当，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小声哀求道：“奴家名叫怜娘，请小二告知，怜娘相公是否就在里面？怜娘要接相公回家。”
店小二，僵硬的手指指向酒肆西北角的桌子，一个昏昏欲睡，嘴里也不知道嘟嘟囔囔什么的青年男子。
如果俯下身子去听，就会听到不知所谓的话语。
“轮到我穿越，除了一闻千悟，空空如也。”
“增强悟性，过目不忘。有啥用？我都快要穷死了。穿越者的福利呢？还不如给我一千两黄金来得实惠。”
洛尘的穿越属于魂穿，就是那种不带身体穿越的人。古代有一种说法，叫做借尸还魂，指的就是现在洛尘。
洛尘不是因为娶了一个十四岁的媳妇而生气。在洛尘的眼里，十四岁的怜娘只是严重营养不良，只要恢复正常的伙食，几年后，她依旧会亭亭玉立。
主要是落差给洛尘带来的郁闷太大，还有身体里面的一股执念，想当状元想的疯狂的执念。
这副身体的原主人想，洛尘不想。状元有什么好玩的，天天给皇帝打工，凌晨三点就要起床，等到金銮殿上都凌晨五点了。
想想这样的日子，他就脊梁骨发冷，小腿骨发颤。
孤零零来到这个世界，永乐年间，不带金手指，没有系统激活。一个一闻千悟天赋，就像扔垃圾一般把自己打发。
人和人之间，咋就不能愉快玩耍呢？
本想着，喝点花雕消消郁闷，结果一不小心过量了。
这时，走到洛尘桌边的怜娘，在他耳边轻声细语道：“相公，我们回家好吗？”
“家？”
醉醺醺的洛尘疑惑不解，看着年轻的小姑娘说道：“现在的代驾司机都这么客气吗？等我给你找找车钥匙……，我的车钥匙呢？”
“啥钥匙？”
怜娘，显然没听明白洛尘所说的是个啥？
“就是奥迪车钥匙啊！黑色的那个，上面有一些按键，一按就会发出滴的一声。”
怜娘眼见酒肆内，不断有目光望过来，心中越发紧张，脱口而出：“相公说的钥匙可能在家里，奴家好像在相公的书桌上见到过。”
“家里，好吧！我们回家去……。”
怜娘瘦小的身躯钻到洛尘左侧，将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肩膀上，右手使劲将他的身体搀扶起来。突然，一个重心不稳，踉跄中，差点都摔在地上。
店小二于心不忍，忍不住说道：“小娘子，要不要我帮你，将你相公背回家中？”
怜娘目光坚定，摇摇头，谢绝店小二的帮助。一步一挪，向着酒肆外面走去，随着夜幕的深沉，二人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