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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齐王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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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弩箭从浓浓的白雾中像是苦竹浮桥下厉鬼索命时枯瘦焦黑的手,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一个人和他一样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江自流偏头瞧见那支刺向王愈黑色的弩箭时她仿佛是看见了许多年前那仿佛泰山崩裂时倾泻而下似如泥沙般纷扬而起的箭雨,躲在地下看是遮天蔽日犹如蝗虫过境一般的恐怖,蝗虫所到之处千里良田颗粒无收,箭雨所到之处无一人生还。

    她并没有动,弹指之间她看见了两重景象,一个是过去一个是现在,过去的景象里血流漂杵,现在的景象里只有王愈一个人。

    她像是着了魔一般希望那一箭最好穿心而过要了王愈的狗命。

    但也是只是弹指之间,她还是伸手拽了一下王愈的袖子。

    但是也只是轻轻的拽了一下。

    王愈的胳膊瞬间被弩箭的尖头割破了,殷红的血顺着华丽的衣服渗了出来。

    他猛的捂住伤口,神色猛然绷紧,像是一只豹子警惕的向四下的领域看去。

    江自流看见血之后神思才稍稍回转。

    她伸手扶住王愈,朝着檐下奔去,“王大人当心。”

    说话之间又有五六只箭朝两人背部扑来。

    江自流将王愈推到柱子后面,一个回身握住箭身卸下弩箭的劲力,反手冲着来处的方向借着内力弹指射了回去。

    “噗通”一声墙上应声跌落一人。

    石斛和黄精早已纷纷拔出长剑也抓住了两个刺客。

    只是还剩下一个身法诡谲,借着大雾反复闪躲,一时之间竟没有抓住到。

    忽然院外一个男声呵道,“贼人哪里逃!”

    话毕,大雾之中便是刀剑劈砍与人起落之间的脚步声。

    此时日头高起,大雾渐渐散去,众人看清楚来人。

    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人,那人身材高瘦,一张脸生的棱角分明很是英气。

    江自流冷眼瞧着觉着这人和康王有七八分像,却把康王身上的那股子脂粉气去的一干二净,眼睛偏窄而长往上吊着长,不像康王那样短圆小猫似的眼睛。

    她看着这个少年,又看向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个人,心下了然,这人大概就是齐王那个最成器的孙子萧稷了。

    只是她有些没想明白,萧稷跑这来演这么一出干嘛?真是大白天闹鬼了。

    江自流从前并没有见过他,可看着他的眼睛没来由的眼熟,她想要想一想在哪见过。

    那边的缠斗已经结束了,萧稷已将那人一剑封喉了。

    江自流来不及细想扶着王愈出去道谢。

    王愈一出去就冲着萧稷道谢,“多谢小王爷出手相救,否则老夫今日非要命丧于此啊。”

    萧稷提着剑上前,未开口便笑脸迎人,“王大人言重了,伤口不要紧吧?”

    萧稷笑的时候,那眼睛并不像旁人一样弯着而是像被小勾子提住了似的微微上挑,清泠泠的像是小狐狸又得意又自在,笑的让人也不自觉的对他放下防备。电光火石之间,江自流想到在哪见过这双眼睛了,是秋红稀。

    她心往下一沉。

    江自流从前见过大梁当今圣上的画像,也听师父说过,圣上长了双上挑的丹凤眼,齐王和圣上这对亲兄弟长的不像,萧稷却和少年时的圣上长的一模一样,这也是圣上喜欢萧稷的原因。

    “姑娘?姑娘!”

    江自流走神了,她有些茫然的看着萧稷。

    “姑娘是吓傻了吗?”萧稷抿嘴笑道,“姑娘就是牵机堂的少堂主吧,我前两日还从康王叔那听说你救了他呢。姑娘可是身子不舒服?”

    江自流心道没让刺客吓死先让你吓死了。她笑的有些干巴巴的,伸手擦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劳小王爷记挂,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少见这样的场面,上次救下康王殿下也实属侥幸。”江自流顺了口气,“不过,小王爷怎么会在江府附近?这边似乎…离齐王府并不近。”

    萧稷似乎有些诧异她没见过自己怎么就确定自己身份的。但也只是片刻,他敛起表情,收起佩剑,在已经死透了的刺客身前蹲下,背对着江自流和王愈。

    “实在是惭愧,我是跟着他们一道出齐王府的。”

    江自流和王愈对视一眼,两个浑身是心眼子的人,头一回看向彼此皆是两眼空空,什么也没琢磨出来。

    萧稷蹲在那蒙面刺客身前喃喃道,“这个人是从我祖父的书房里出来的。”他说着话手就向那刺客的面巾探去,似乎是在下什么决心一般,手顿了一下,闭上眼心一横一把扯下。

    再睁眼时,萧稷看见那人的脸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江自流嘴巴微张,将将有点明白过来了,萧稷这打算是在这给她唱一出大义灭亲的戏啊。

    她默默的替齐王府里他那帮还搂着女人睡大觉的叔叔伯父以及亲爹和祖父点了柱香,养了这么个大孝子,齐王这回可真是应了齐暖律说的那句连夜位列仙班的话了。

    如果动作再快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仙界开午饭的时辰呢……

    萧稷那边没了动静,王愈抓住了由头也不顾有伤在身了,麻溜的走过去,“小王爷,可是认识这人?”

    萧稷扭头看向王愈,江自流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的眼泪怎么跟雨似的说下就下,也不知道他怎么挤出来的。

    “这人…这人是我祖父的贴身侍卫。”萧稷捂着心口做悲痛状,跪在地上仰天大哭道,“祖父!你糊涂啊!”

    江自流心道,是你祖父的贴身侍卫不假,是不是你祖父派出来的就不一定了。你祖父那个脑子都长到女人身上去了,能想到派刺客来江府那只可能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真是老糊涂了。

    王愈那边听见萧稷平地一声雷似的嚎出来的一嗓子,腾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头不疼腰不酸了,连箭伤都一下子长好了。

    大步流星的就朝门口走去,朗声道,“来人!备车进宫!”

    萧稷的戏瘾还没过够,跪在地上一把扯住王愈向前的衣摆,哭的是涕泗横流,“王大人,您就看在我今天好歹算作救您一命的份上,饶了我祖父这一吧!佛图塔的罪名已经够大了,再这样下去,我祖父怕是活不成啦!”

    江自流“啧”了一声,这话说的,就差直接自己驾车再亲自吹锣打鼓的给王愈送进宫去了…

    王愈大力一把扯开衣服,小跑两步径直出了院子没搭理他。

    萧稷跪在地上柔弱的像是一朵饱经风雪摧残已经气息奄奄的小白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冲着王愈的背影干嚎了两嗓子,等着王愈那边的马车走了,才装作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追出门去。

    江自流就着萧稷那不断远去的哀嚎声,看了眼四下躺了一地的尸体,头疼的闭上了眼睛。改天直接把这改成戏园子算了,好歹戏园子人都是假死的,她这死了一地的真人,还得再请人抬出去埋了。

    萧稷那边出了江府,恶狠狠的拿袖子擦下眼泪,冲一旁恭候已久的下属道,“进宫,去找曾祖母。”

    皇宫里一前一后,一个向左一个向右一个骑着马,一个坐着马车。

    骑着马的在前,坐着马车的在后。

    两人一个朝温室殿,一个朝勤政殿去。

    年轻的扑进宫门,大哭道,“曾祖母救我!”

    年长的扑进宫门,也大哭道,“皇上救命!”

    皇太后年轻的时候,那时的圣上身体不济,她就亲临朝政,行事手腕很辣,不让须眉。皇上三五天的称病不见人,她就坐在龙椅上号令百官。当时有几个言官骂她牝鸡司晨,说她要是再不下去就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她也让人不拦着点,说人各有命,早死晚死都得死。亲自把大殿上侍卫的佩刀扔了下去,说这个来的更快一点。给那言官吓尿了裤子,以后就再没人敢说闲话了。

    皇太后一生霹雳手段,临了年纪大了也知道见好,知道自己生的齐王是个脂粉堆里的废物直接就把皇位让给了不是自己生的儿子,就是现在的皇上。

    两人在皇宫里住的老远,彼此都膈应的要死,生怕一不小心撞上了,恨不能八百年不见一面。

    两人虽然有些不和,可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的,皇太后有什么事跟皇上说他也是听的。

    萧稷跌跌撞撞的跑了进去,百忙之中还不忘了假装被绊倒跌几个跟头。

    老太太听见动静急忙出来,就瞧见自己的宝贝曾孙子满脸泪痕浑身脏兮兮的跪在地上。

    “稷儿,这是怎么了?”

    萧稷咕咚一声把头嗑在地上,一边嗑一边哭喊道,“曾祖母救命啊!”

    老太太心疼坏了,赶忙把人拽起来,摸着脸瞧瞧哪嗑坏没有,一抬起头来就看见额头都碰出血来了。

    “快去遣医官来!让曾祖母看看。”老太太想要把萧稷从地上扶起来,萧稷却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皇太后急了,“稷儿,你这般急匆匆的进宫,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她心疼的摸着萧稷的脸,看着他一脸的血和泪,恨不得替他遭罪,“是不是你祖父又打你了?曾祖母替你做主,不哭了不哭了…”

    萧稷哭的像要断气了一般,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泪眼婆娑的拉住皇太后的手道,“曾祖母,孙儿是活不成了,怕是以后都不能陪在您身前尽孝了。”

    “这孩子瞎说什么呀?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萧稷哭的更厉害了,眼泪珠子不要钱一样往下撒,“祖父前些日子在佛图塔的事,曾祖母可听说了?”

    皇太后心疼的擦着他脸上的泪水,见拉不起来他,索性和萧稷一样跪坐在地上握着他的手,“听说了,听说了,你祖父行事荒唐,曾祖母也保不住他的尊位了,不过皇帝那有曾祖母求情,保住他的性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曾祖母,祖父派人行刺丞相啊,人证物证具在。丞相现下已经入宫面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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