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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蝌蚪找着妈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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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两匹快马从江府的后门跑了出来。

    为首的人是个穿着骑装的姑娘,天庭饱满,地格方圆。方额广颐,天生一派雍容华贵的样子,一张脸长的极是端庄,通身的富贵相。让人看了一眼之后赶忙就要下意识的低头,寻么着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出门了。

    后面跟着的人长的膀大腰圆,瘦长脸,三角眼,皮肤黑的快要和夜色融为一体了,阴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大半夜的是要替黑无常收尸去。

    路上有赶着出摊的小商贩瞧着了,低声和同伴耳语两句,一个京中贵女和侍卫私奔的故事就传出去了。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出了京城到了城郊的三里亭才站住脚。

    一直跟在后面的大汉拉着一张驴脸翻身下马,紧跟在她身后,“少堂主,更深露重,您这伤还没好,我跟黄精出来就行了,您跑出来,把他放家里干嘛啊?”

    江自流眼睛紧盯着面前的那条路,头也不回道,“我放心不下锦官儿,她一个人跑出来这么久了,不知道在外面过的什么日子。左右我也睡不着,在这等等她吧。”她说着话,眼珠子忙里偷闲回头觑了眼石斛那黑锅底似的脸色,改口道,“虞苍苔也快到了,他这一路被人围追堵截,那些人下了那么本儿都没杀了他,马上就进京了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石斛气哼哼的把手炉塞进她手里,“一早就让牵机堂的人在这埋伏着,还让我去虞府上传信儿,让虞家二公子带一队人马来接应。这么多人就算是送公主娘娘和亲都够了。”

    江自流被噎的半天没吭声,悻悻然道,“这手炉挺暖和的哈~”

    石斛,“……”你看我想理你吗?

    耳畔的风声好像愈发大了起来了……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候,一队穿着黑色皂甲的骑兵从小路上来。

    为首的那人远远的看见了石斛,直接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手忙脚乱的拽着马往这边跑。跑到一半又嫌拽着马跑的太慢了,干脆连马也不要了,撂下缰绳自己往这边跑。

    石斛看了眼那跑起来恨不能手脚并用的年轻人,又看了眼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瞧见的江自流,实在是憋不住了,“少宗主,这虞家二公子是不是来的时候摔着头了?”

    “我瞧着挺好的啊。”

    “啊?”

    说话间虞二公子已经快到了,他一看见石斛就一个箭步直接冲了上去,险些踩着石斛的脚,“石香主,你昨日说的可是真的,我大哥今天会遇险?”

    石斛被他大力晃的脑浆子都要散黄了,江自流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虞将军昨日可是看了海捕公文?”

    虞二公子看了她一眼就脸红脖子粗的赶紧把眼睛往别处瞧,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了起来,支支吾吾半天冷静下来了才道,“是,说来也是惭愧,兄长在外这么久,我这个做弟弟的是一概不知,不过我今日果真能见着他吗?”

    三里亭建在一处小山坡上,算是个小岔路口,不管从哪条路来,只要想进京就得从这过去,算一算最迟他们中午也该到了。

    江自流没直接回话,只是看着地平线那头将上还没上来的日头道,“将军出来的可真够早的,怕是昨日一夜未眠吧。”

    “啊?”虞二公子抬手蹭了一下自己熬的兔子似的眼睛,“啊…是…是没太睡好…”

    说完话几个人不约而同的都不出声了,齐刷刷的全都把脑袋转过去看着路口。

    虞二公子是个没定力的,围着亭子一圈一圈没头苍蝇似的转,挨个柱子拍了个遍,绕的石斛头都大了,恨不能找来根绳子把他捆了。

    小路的另一头,秋红稀和虞苍苔带着那个烧伤的年轻人坐在粥铺里吃饭。

    一顿饭吃的跟上刑似的,坐下去屁股都没热乎就走过了两个身上套着枷板,脚下拴着铁链子,浑身上下没一块干净地方,光着脚丫子,眼神呆滞头发散乱的流放犯。

    那流放犯浑身上下已然是每一处好皮了,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蚊虫咬的红肿不堪,上面又被看押的小吏抽上了血印子,黑乎乎的结着痂。

    每过去一个秋红稀就心惊胆颤的瞧着,又想看又不敢看。

    终于过去第三个的时候,她受不了了,撂下碗不吃了。

    虞苍苔纳闷的看着她,往天赶路的时候除了牛就属她吃的最多。今天是中邪了吗?一口面都吃不下去了?

    秋红稀察觉到虞苍苔看她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你还有心思吃?”

    虞苍苔吞了一大口面,隐约察觉出她有些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哪不对,只能问她,“怎么了?”

    秋红稀憋的眼睛都红了,半晌带着哭腔道,“你能不能不去报官,我不想送你去报官了。”她从小待在山上,除了有的时候看画本子里的故事难受了会哭,从来都没为什么事哭过。向来都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这回找不着山也找不着桥头了。

    她哭的豆大的泪珠子一串一串的不要钱似的往下砸,牙咬着嘴不出声,拿手搓着额头,反复小声道,“我不想送你去报官,我不想送你去报官。”

    虞苍苔心里也不好受,想要抬手替她擦擦眼泪,看着自己的大糙手又看了眼她那白净的脸又缩了回去,掏出一块帕子来擦了擦她的下巴颏,逗她开心,“你不想要那三千两了?”

    秋红稀哭的直抽抽,想了想没找着的师姐,老实道,“我…我还是有点想要。”

    虞苍苔以为她能说出点什么来,谁想她这么实诚,让她给整笑了。

    “我…我能不能拿钱,然后你别去啊?就…你去了之后,我把钱拿走,然后你就跑…”

    虞苍苔一面替她擦眼泪,一面逗她道,“那我要是跑不出来怎么办啊?”

    秋红稀哭的更厉害了,“我不要钱了,我不要那三千两了还不行吗?”她哭的直哆嗦,抽搭了一下,下了下狠心道,“我…我不去找我师姐了。”

    她嘴上这么说着,哭的却更厉害了。

    她从小在山上长大,胆子小不爱跟别人说话。在山上待了十六年最亲近的也左不过是教她剑法的师父,老和她下棋的师叔祖,没事就给她买话本子的大师兄,还有师姐了。

    师姐是这里面排在第一位的,没谁能比她更重要了,如今舍到一边去了,比剜她肉还难受。

    虞苍苔让她哭的心焦,轻声哄她道,“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你到了京城后去虞国公府拿着这个找一个叫虞苍苒哥哥。”

    他又把那块玉腰牌放在了她手里,“让他送你回剑门关,他若是问起来我,你就说…”虞苍苔话讲到这,停了一会儿,半晌才接着道,“你就说,我在外面一切都好,让他安心。”

    秋红稀看着手里那块腰牌,“会一切都好吗?”

    “会的。”虞苍苔摸了摸她的脑袋。

    秋红稀哭的有点饿了,想起来吃饭,一低头面没了,再一看那满脸裹着白布的年轻人蹲在一边把虞苍苔没吃完的还有她那碗没吃的全端走吃了,见她看过来赶紧把汤都喝了,连个碗底子都没给她留。

    她伸手难以置信的指着他,又回头看了眼虞苍苔,又气又饿,一口气没上来,咳的肝肠寸断,接着嚎了起来…

    虞苍苔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自己好像个领着俩孩子的老娘,被俩孩子的能吃能嚎折磨的面黄肌瘦,风华不在的老娘。

    在三里亭瞧见他们的时候,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秋红稀蔫哒哒的被虞苍苔牵着胳膊往前走,虞苍苔低头跟她说着什么,说了没两句就又开始瘪嘴揉眼睛掉泪珠子了。

    虞苍苔一手牵着人一手牵着牛,牛背上坐着个一直打嗝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一打嗝秋红稀哭的更厉害了。

    虞苍苒离的老远看见个背着把四指宽的长刀,身形高大健硕衬得一旁的大青叶牛都显着小鸟依人了起来,身穿黑色短打,一身皮被晒的锅底一般黑的发亮的男子,他再三看了好几遍。

    有点眼熟,好像是他大哥,但是他大哥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做文人打扮,虽勤习武艺但是总在书房待着不出门捂的比大姑娘都白,怎的几年不见就长成这样了?

    再看旁边牵着的像是死了亲爹一样,哭的满脸花的……小姑娘?是小姑娘吧?虞苍苒不确定的又看了一眼,瘦的跟北境常年吃不上饭的难民似的,穿了件不知道从哪讨来的身上蹭的全是褶子的道袍,个子倒是不矮,就是这前后都长的跟门板子似的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他又看了眼坐在牛背上裹的像是个蛹似的……人?这…这应该是个人吧…

    虞苍苒叹了口气,他大哥在外面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他跑出亭子,冲着几人大喊道,“大哥!”

    说着就冲着一个猛虎下山虞苍苔冲了下去。

    秋红稀听见动静抬头寻声望去,一眼就瞧见了江自流,登时也不管虞苍苔死活了,朝着江自流就跟见着亲娘了似的连哭带喊的跑去了。

    一把扑上去把头埋在江自流颈窝里抱着就不撒手了,一个劲儿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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