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妥协
九霄殿上，群仙激愤。
“陛下，臣愿带兵前往，为殒身的守界天将们报仇。”神威将军站了出来。
“陛下，魔族大肆屠戮我天界将士，这纯粹是藐视我天界。”一个白胡子仙也附议道。
“是啊，这是欺我天界无人了……”
“……”愤恨声此起彼伏，犹如潮水，一波又一波袭来。
就在方才不久，罗刹地附近传来一个消息:魔族在神魔交界处大肆屠戮天界将士，致使守在罗刹地的天兵天将，无一人生还。
这个消息一出来，引得一些仙人群情激愤。
“陛下……”
一旁的长慕实在听不下去，站了出来，“回父帝，长慕以为魔族突然发难，并非我们表面所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天帝本被方才那些仙人吵得头疼，此刻听到他的话，不由提起来几分兴趣，“哦？太子以为如何？”
“父帝，儿臣以为罗刹地之事存在诸多疑点。”长慕便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陈述，“罗刹地位于二族交界，魔君为何选择在此地突然发难，未免难堵悠悠众口，反倒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对魔族产生不好的影响。其次，魔界自当初同我族大战，元气大伤，一直退居忘川两域，此时交战未必能与天界抗衡，魔君断不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
这话一出，众仙方才恍然大悟。
有人当即应道:“陛下，这定然是有人在暗中从中作梗，企图挑起两族大战。”
天帝思虑良久，方道:“太子，便由你亲自前往罗刹地探查，了解事情真相。”
长慕朝高座处一拜，“儿臣领命。”
长慕终究将罗刹地之事的影响暂且压下来，二族也不至于走到兵戎相见的境地。
他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汝翎，也是为了六界安危着想。神魔一旦开战，就意味着正邪不两立，其余各界必然会受到影响。到时，六界大乱，生灵涂炭，首当其冲的就是凡间人界。
……
魔界圣域。
“究竟是谁陷害我魔族？”魔族玄辰震怒的声音从大殿上传来。
底下，一众魔将纷纷沉默，不敢言语。
他们得知消息后，也是一头雾水。他们根本就没有命令手下去挑衅那些天界仙将，为何天界那帮人最后却纷纷毙命，还死在神魔交界处。
在外人看来，这分明是挑衅天界。
这其中，最为怪异的是，那些仙将均被他们魔族术法所伤 ，以致于最后魂飞魄散。
难道，魔族当中有叛徒？
玄辰剑眉紧皱，他想的更加全面。
于私，如今少主嫁入天宫，她的处境将会面临着威胁。于公，魔族自从大战后元气尚未恢复，擅自挑起天界的怒火，只会让魔族陷入不利的境地。
这时，幽姬道:“禀告魔君，幽姬以为是天界设下的诡计，故意贼喊捉贼，找借口对付我魔族。”
不少魔将当场附议，“我觉得幽姬夫人此言有理，天族向来出尔反尔，自诩正义，视我族为邪魔外道，动辄喊打喊杀，定是他们故意设局，想将我们一举歼灭。”
“对。”
“我看是这样。”
“……”
讨论声不绝于耳，魔君玄辰很是头疼，方向墨羽求助，在这种时候，他这个儿子反倒比他有主意。
看到他看过来，墨羽立时会意，从人群中站出来。
“墨羽以为此事颇有问题，还须进一步调查，才能得出论断。”墨羽朝众人看了一眼，“诸位还须慎重，莫要被有心之人利用，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是，殿下。”众人一致认同。
相较之下，显然是墨羽的话更有分量，到底他是魔族未来的继承者，兼有妖族公主支持，比幽姬更有话语权。
墨羽自然不希望神魔二界再起纷争，而天界迟迟不曾有动静，他便猜想必是长慕从中调和。
罗刹地素来是神魔二族的分界，墨羽此行便是去此地探查，有无新的线索。
不过，他的猜想终于是对的。
在罗刹地，他遇到了长慕。
长风里，立着两个欣长的身影，他们几乎同时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长慕星眸中蓄满寒霜，直视着眼前款款行来的玄衣男子。
若说普天之下，对太子殿下威胁最甚的人，便是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魔族殿下。
长慕很难忘怀，汝翎不惜惹怒他，都要来赴他的约。在汝翎心里，墨羽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太子殿下也是为罗刹地的事而来？”墨羽眉眼温润，令人如沐春风。
他自是察觉长慕对他的冷意，只是他不会说出来。
“殿下应当也是为此事而来。”长慕面色不改，一如往日。
“自然。”墨羽颔首，突然问他:“汝翎还好吗？”
长慕一听此语，语气骤寒，勉强压上一压，才道:“她很好。”
“如此，我就放心了。”
他不宜问的太多，生怕引起长慕误会，惹得他们夫妻二人不睦，汝翎会怪她的。
墨羽轻咳一声，方换了一个话题，“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发现？”
谈到公事，长慕的神色方才缓了缓，“我知道此事并非魔君所授意。可是，守界天将确实是死于魔族术法。”
此结果与墨羽的想法相一致，“看来，在暗处还有第三股势力。”
“太子殿下打算如何行事？”
“我会如实禀明父帝。”长慕缓缓道:“只要有我在，神魔之战就不会爆发。”
墨羽知道他们同样是为了汝翎和六界考虑，便道:“太子殿下如此想，自然是苍生之幸。”
长慕打量着他，突然问:“除了六界，殿下就没有其他的牵挂么？”
他倒是要看看，他会怎么回答？
墨羽其实知道这个答案，那个答案藏在他内心已经很久很久，久到亘古不变。每每提及，心头总会浮起融融暖意，足以消释所有冰寒。
这也使他能撑得过，霜刑之罚所带来的的种种煎熬。
长慕看他很是认真地思索，片刻后，眼前人才清晰吐出一个字，“有。”
他问他有没有别的牵挂，他十分坦诚地告诉自己，他有。
长慕突然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他何必平白增添烦恼，这可完全不像他往日里的风格。
可是，下一秒，长慕的心头反而一阵窃喜。
只是墨羽突然一声长叹，“只可惜，她本无意于我。”
如此，你可安心否？
不过，他确实说的是实话，他的心意如同万年玄冰下层层掩埋的火种，永不会有重见天日，燃烧绽放的一刻。
虽然一开始就注定没结果，可他还是心甘情愿奔赴，哪怕此情亘古无期。
一瞬，阴霾骤散，晴空万里。
长慕冷凝的面色终于一缓，不过他素来脸上无多余表情，细微的变化，别人不细看绝对察觉不到。
墨羽静默几秒后，说道:“望殿下好生对待阿翎，不要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说罢，玄衣身影告辞后，一人默默前行，转瞬之际就不见了人影。
墨羽离开后，长慕并未急着离去。
如今看来，汝翎从未知晓墨羽对他的感情，一直都是墨羽一厢情愿。可是，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不喜欢，自己所爱之人被其他男子心心念念。
那种独占欲催促着他想要快些见到汝翎，将她牢牢留在身边，寸步不离。
长慕归心似箭，直往天宫赶去。
一路上，满心挂念。也不知汝翎今日有没有好好喝药？
刚至凤鸾宫，司祁便苦着脸朝他走来。
“殿下……”司祁支支吾吾，有些话不敢说出口。
长慕一看就明白了，当即就问:“太子妃今日可有按时喝药？”
司祁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摇摇头。
长慕抿了抿唇，果然不出他所料。
只要是他不在，汝翎就不会安分。他为了让她好受些，临走前解开了她身上封住的神穴，可结果就是汝翎依旧我行我素。
长慕疾步前往凫笙殿，他要看看他不在，她究竟将自己弄成什么样子。
“翎儿……”长慕步入内殿。
可是，周围很安静。
榻上，隐隐传来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长慕朝着床榻走近，只见汝翎侧躺着，睡得不太沉。因为，她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着。
长慕伸手触碰到她的额头，竟是一片冰凉。
“翎儿……”他轻轻在她耳边唤道。
可是，榻上的人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司祁再度“请”来了药仙。
药仙其实也很绝望，这些天他压根儿就没睡过什么好觉，总是担心会被太子殿下随时“请”过去。
偏偏太子妃不肯体谅他这把老骨头，每每不喝药，这不，情况又严重了。
他只好取出绢帕，搭在太子妃手腕上，为她把脉。
刚凝神片刻，就听得一旁太子殿下急切问道:“怎么样了？”
药仙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忍不住吐槽，太子殿下你能等我把完脉，再说话吗？
略一沉吟，方才道:“回太子殿下，太子妃近日饮食不佳，又加上她不肯服药，所以伤情恶化了。”
药仙不敢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太子殿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
良久，长慕才吩咐道:“下去煎药吧。”
既然她不主动喝药吃饭，那么他亲自监督。
长慕将榻上的人儿打横抱起，往殿外走去。
司祁一直守在殿外，终于看到自家殿下出来。
“命人去做一些饭食来。”长慕一边走一边吩咐，“要清淡些。”
“是，殿下。”司祁默默朝外走。
药仙很快煎好一副汤药，正要送去凫笙殿，迎面就撞见司祁。
司祁好心地提醒，“药仙不必去凫笙殿了，直接送去浅陌殿就好。”
药仙脑子里一万个问号，怔了片刻后方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他想不出头绪，年轻人的心思怎是他一个上了年岁的人可以琢磨来的？
药仙点头笑笑，太子殿下这回总算是开窍了。
见汤药和饭食都送来了，长慕挥退众人后，方才坐到榻前，扶起来汝翎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汝翎向来浅眠，这么一捣鼓，人早已经醒过来。鼻间充斥着那股熟悉木质香，汝翎下意识挣扎着就要推开他。
察觉到怀里的人醒了，挣扎着就要逃出他的怀，长慕拿碗的手一顿，眉梢匆匆掠过一丝不悦。
他又不是洪水猛兽，用不着这么避之不及吧。
忍不住轻斥，“不乖！”
话音一落，汝翎的身子就僵住，动弹不得。却是长慕又封住了她的神穴。
看到怀中人再度安静下来，长慕清俊的眉眼方才染上一抹暖色，一手揽着她的身子，一手拿过粥碗。
她今日定是没有好好吃东西，服药之前，还是先喝几口清粥比较好。
因为他年少时，有一次生病了，自己的母亲天后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照顾别人。
长慕舀了一小勺粥，凑到汝翎唇边，可是她的唇动也没动。
长慕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你若是肯按时喝药，吃饭，我就解了你的禁足。”
其实，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模样，他还是于心不忍。
不知是不是他的话有了作用，汝翎总算愿意吃东西，继而喝下一碗汤药。
喝完药，长慕扶她躺下。汝翎闭上眼睛，什么话都没有说，看上去十分平和。
长慕想到方才她挣扎过，伤口兴许会裂开，便想着查看一番。
轻解衣带，掀开衣服，只见伤口虽然结痂了，却仍旧渗出丝丝血迹。
女子爱美，他是知道的。
“翎儿，伤口有些深，恐怕会留疤。”他也不知她听到没有，继续安慰道:“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会想办法。”
他的手轻轻拂过那道一寸长的狰狞伤口，引得身下人肌肤一阵颤栗，长慕便知道她是故意装睡。
于是他执起她的手，继续解释:“月璃的事，是我的错，我从未与你解释清楚。”
清冷的殿下头一次不厌其烦地解释，态度十分坦诚。
“我与她之间其实什么都没有，她曾经救过我，我只是想帮她，而已。”
长慕解释了很多事情，他妥协了，他不愿因为此事，让汝翎与她渐行渐远。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想要的，只不过一个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