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伐树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家了，各家烟囱冒出了缕缕炊烟，鸡鸭回圈的鸣叫声、小孩吆喝大人们回家吃饭声、出山放羊回来的咩咩声彼此传来，堡子村的上空弥漫着袅袅炊烟，空气中散发着熟悉的柴禾的味道，马根生在各种声音的交织中也回到了老屋，小菊和秋月张罗着吃了饭，便领着长明向德龙家走去。
“爷，你带我到哪儿去？我还要领长忠和和长富呢！要不我大哥又要骂了。”长明仰着头问根生。
“去到你大伯家给你大伯和你大妈当儿子。”根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不去，我害怕大伯。”小山一听连忙说。
“由不得你，你妈死了，你爹半死不活的，你不去谁养活你？”根生黑着脸说道。
“我不想去，爷！”长明哭着说道。
“你大伯家咋啦？再说以后你就能上学。进了门就把你大伯叫爹，把你大妈叫妈，听见了没？”根生呵斥道。
……
看着长明被根生带走，德安痛苦的来到院子，蹲在屋门口放声大哭，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德安一系列的遭遇使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毫无掩饰的哭声让人听着为之落泪。长林、长贵看到长明被爷带走后已经明白了一切，也哭了起来，、长贵、长忠看到哥哥和爹哭，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嘴里还念着:“我要妈，妈~”一霎时，老屋的院子哭声震天，小菊抱着长富哭着出来，领着长忠进屋给喂饭去了，秋月出来把长林长贵领进屋子说“娃呀，你们就不要哭了，长明过继给你大伯了，又不是外人，你们哭啥？再说你妈走了，你爹一个又养活不了你们，你看你爹连工都出不了，饿都把你们饿死了。”
长林和长贵听奶奶说的有道理也渐渐的止住了哭声，抽噎着继续吃饭去了。
秋月听到德安悲恸的哭声由强到弱渐渐停止，她才从屋里出来，她没有阻止德安，心里说:“哭吧！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她看着一脸茫然的德安说:“这些天你就住在老屋吧，你那个家就暂时不回去了，你原来住的屋子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说着蹒跚的走过去拉德安站起来，送回到德安原来住的屋子让他早早睡下。
在汪水镇东北十几里地的刘家岘子有一户人家，户主叫刘尧顺，颇有文采。在附近的学堂教书，他有一子是前妻所生，十几岁，可惜是个傻子，平时吃饭穿衣都需要人照顾，刘尧顺没时间照顾，经人介绍和死了丈夫的金玉梅结婚。金玉梅也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丈夫死的时候，娃还小，就提出把娃带来，不跟刘先生姓，抚养到十八岁，刘先生满口答应，金玉梅便嫁给刘先生。
金玉梅是一个能干的女人，她能给月婆婴儿看病，平时谁家生娃，或者刚生的婴儿有病，就叫她去看，挣两个钱补贴家用，日子倒也过得去。
金玉梅嫁给刘尧顺的第二年便生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聪明可爱，刘尧顺很是喜爱，给取名刘晓棠。一晃几年过去了，刘尧顺的孩子和金玉梅带来的孩子慢慢长大，家里开销越来越大，刘尧顺微薄收入已满足不了了，他想毁约，不要金玉梅带来这个娃，金玉梅一看，娃还没长大成人，刘尧顺毁约，一气之下带着娃回到了娘家。并且一纸诉状把刘尧顺告上法庭，一个拉锯战开始了，这可苦了年纪尚小的刘晓棠。
刘尧顺上学堂，做饭照顾哥哥的担子就落到她身上。但是由于哥哥是傻子，经常打晓棠，终于在晓棠七岁时，她偷偷的跑到四十里外的外婆家找金玉梅。小孩子也没准备吃的，心里想着找到妈妈就有吃的，结果一路向人问路，一路走，整整走了一天，还没到，饿的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就在金玉梅要上炕睡觉时，听到院子里有人说:“晓棠来了。”她出门一看果然是晓棠，她看着疲惫不堪的晓棠忍不住泪流满面。连忙给晓棠找吃的，没想到金玉梅的娘家嫂子说:“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懂事的晓棠说:“舅母，我啥都能做，你就让我待在我妈身边，家里我那个哥把我往死里打。我受不了才跑来找我妈的。”
“好吧，明天早早起来跟着你外公放羊去吧。”
就这样，晓棠留在了金玉梅身边。
不过她过段时间还要回家看看刘顺尧。
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小小年龄就奔波在远在四十外的父母之间，在那个年代，没有车坐，没有驴骑，四十多里的路（包含山路）全凭她一双小小的脚。
谁知在刘尧顺的傻儿子三十岁那年突然病重离世。这对刘尧顺的打击非常大。
刘家本就人丁单薄，儿子一死，他这一门就没人了。虽说儿子痴傻，但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令人伤心，加上刘尧顺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年龄大，伤心过度竟病倒了。晓棠倾其所有请大夫给刘尧顺看病，病情还是日渐沉重。已是十四岁的刘晓棠出落的婷婷玉立，日夜不离的伺候着刘尧顺。暗叹息自己命运多舛，整日以泪洗面，想着刘尧顺一旦过世，连个买棺材的钱都没有，刘尧顺对小棠说：“谁能给我买一口棺材，就把你嫁给谁？”问女儿愿意不？刘晓棠哭着答应了。金玉梅不放心晓棠，回来时刘尧顺对金玉梅说让金氏找到刘家岘子的队长，让队长帮忙放出消息……
堡子队(村)在刘家岘子的山上买了几棵大树，马德安被派去伐树，在伐树时刘家岘子的队长说起刘尧顺家的情况，希望伐树的回去打听打听，看谁家娃没媳妇，帮帮金玉梅母女。马建树笑着说:“咱们这一起的人就有一个没媳妇，不知行不行？”
“谁呀？问问本人不就知道了吗？”刘家岘子的村长笑着说道。
“你看我们村的马德安咋样？”马建树笑着问道。
“哪个是马德安啊？”刘家岘子队长着急的在人群中寻找着。
“我？那可不行。”德安吃了一惊慌忙说道。
“你咋就不行，买个棺材，把刘尧顺一抬埋，不就行了。”马建树说道。
“其实，买棺材埋他是一个条件，刘尧顺真正的目的，是给自己姑娘找个家，那个姑娘也可怜，听说她妈在娘家日子也不好过，舅舅舅母不要她，她爹一死，她就没地去了，去试试吧，不试咋就知道不行。树伐完了，抬上去我陪你去看看。”刘家岘子的队长说道。
德安本就不善于表达，加上爱云去世时间不长，心情不好，再说他是五个孩子的爹，就他这个条件，是没人愿意的。去看也是白看，所以他一口回绝了。
不过，他心里也好奇，他觉得生活到他这份上就已经够可怜了，怎么还有人为了买棺材而嫁姑娘的？
马根兴和马根旺偷偷的把马建树拉到一边，说：“不要着急，德安心情不好，你先问问那边的具体情况再做打算，不然，德安还以为别人拿他开玩笑，他家里的情况咱们都知道，我那侄子够可怜的，没有把握，咱就不要说了，免得德安伤心。”
马建树对刘家岘子队长说，等伐完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