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看病
两天后德安回来了,背着一个褡裢,和他一起回来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中等个子,面容清瘦,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认识他的人说,他还有一手绝活,就是给人接骨。他接的骨好了后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他不但能替人看住宅的风水,还能给去世的人看墓地。也略懂医术。德安把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毛阴阳身上,希望能把爱云的病看好。
毛阴阳一进门看到爱云的样子就说:“病人印堂发黑,头顶有一股黑煞气看来是被脏东西上身了。”金花和小菊一看德安请来了先生急忙从炕上就要下来,这时爱云看见有人进来尖叫一声,急忙往金花的身后藏。小菊看到德安进来了,也从炕上下来,站到锅台旁边。德安一看忙说:“先生,你看这病能治好吗?”
“这是大凶之相啊,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撞上了脏东西。唉!我看……”
“先生,我求您了,您就救救我嫂子,她还不到30岁呀,再说还有五个儿子要她养活呢!”金花搂着偎依在身旁瑟瑟发抖的爱云哭着说道。
“是啊先生,你看我嫂子还年轻,她最小的娃才只有两岁,您就救救我嫂子吧!”小菊也附和道。
“我要是不救,我还会跟他来吗?”毛先生指着德安道。
“只是……”先生面露犹豫色道。
“你们俩先别说了,有水吗,赶紧给先生倒些水让先生喝口水,歇歇脚,小菊你出来一下。”德安说着走了出去。
“小菊,你回去到妈那儿拿些面和菜给先生做些吃的,我还要去镇上买些看病的用物。”说着德安开门进去了。小菊急忙回去取面和菜。顺便把先生来的事跟公公婆婆说一下,让他们晚上给先生把炕烧好等着。
德安推门进去说:“先生,你先歇着,我到镇上去一趟,买些看病的用物。”
毛阴阳指了指褡裢说:“用物都在那里头,你不用买了,要不我让你背那个褡裢有啥用?你也歇歇,这两天你来回走了那么远的路。”
德安一听激动的说:“那敢情好,省得我再跑一趟。您老就先坐炕边,我给您找一个凳子去。”
“你先别急,我有些话问你,我看你这家庭也可怜,我还需要一张方桌,和一个凳子。”毛阴阳边喝水边说道。
“您问吧。”德安说着就靠墙壁蹲下,低着头说道。
“病人有没有受过啥刺激?她这个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得下的。”
“我印象中没啥大事啊,我家穷也不至于得这个病吧,再说我们这可不是我一家子穷啊!”德安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说道。
“你再想想,不可能没刺激,如果没啥刺激,她不可能得这个病。”毛阴阳笃定地说道。
“二哥,我记得妈给我说过,你那次把嫂子打了,嫂子几天都下不了炕你忘了?”金花提醒着德安。
“我也听妈说过,她经常给我说不要看你二嫂表面脾气好,其实烈着哩!被你二哥打了,又被你公公骂了两句气的几天不吃不喝。”正在淘菜的小菊也说道。
德安经金花和小菊一提醒他才记起来了,说实话那一次他确实是第一次打了爱云,正因为他俩淘神,父亲才骂他一家是吃闲饭的,骂他是孽债。让他们一家滚出去,他当时也只顾找住的地方,也没有注意爱云的变化,后来常常听爱云说她睡不着,头疼。他也没有在意。没想到病根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看来我说的不错,你婆娘就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毛阴阳摸着嘴角的山羊胡子说。
“哪样就能得病?我爹年轻时经常打我妈,有时连棍子都打断了,也没见我妈疯呀!”德安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个人的身体有好有坏,性格也有强有弱。也许你婆娘刚好属于强性子的人呢?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毛阴阳摇头叹息道。
“先生,您说这话啥意思?命数,啥命数?”金花急忙问毛阴阳,她好像听出来了啥。
“我看是这,小伙子,你给咱们找一个方桌,再找两个方凳,趁天还亮,我把晚上看病地用物准备一下,天黑我就看不见画符了,咱得尽人力听天命,把用物准备充足。今晚就得做法事。”毛阴阳一改犹豫之色,对德安说道。
德安从地上站起来说:“我这就去找桌凳。”
毛阴阳从褡裢里拿出一踏折好的黄纸,又拿出笔和墨放在炕头。
“先生,您看我嫂子的病能不能看好?”金花抚摸着爱云的肩头问阴阳先生。
毛阴阳叹了口气说:“你嫂子的这个病还是拖的时间太长了,我尽力吧。”
“桌子和凳子我借回来。放在院子里还是拿进来?”德安在门外问道。
“拿进来吧,不过晚上得多点几个灯了。”毛阴阳在屋里大声说。
德安把桌子和凳子从手推车上放下来,搬进了屋里,放到窑的最里面。这时小菊把饭做好了,就把桌子用抹布抹干净,把饭放到桌子上,招呼毛阴阳和德安吃饭,又端了一碗让金花喂爱云吃,但是爱云眼睛死死的盯着饭桌子上的德安,只要德安一说话,爱云就立躲在金花身后瑟瑟发抖。
毛阴阳说:“小伙子,我今天就托个大说你几句,你可不要不爱听,你婆娘病到这个程度跟你有很大的关系。有些人用打她能怕你,有些人用打是不行的,只能越打越糟糕。”
“是啊,我没有给及时看病,以为她是装的,是为了折磨我。没想到耽误的时间长了。”德安低着头嘟囔道。
“小伙子,我说的啥意思,你是知道的。”毛阴阳冷冷地说道。
“先生,都已经这样了,当时大的哭小的嚎,她又胡搅蛮缠,我出一天工回来想歇歇,她就骂我太窝囊,给人家拉了十几年长工,放着好好的家不住,却被人家赶出来住在这种破地方,我就……唉!”说着德安竟呜呜的哭了。
毛阴阳看德安一个大男人哭的这样伤心,也叹了口气说:“我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吧!”说罢,他让小菊把桌子上的碗碟收拾了,然后开始画符为晚上做法事做准备。几个人能帮上忙的都没闲着,德安回到秋月家拿了几个灯装了几斗杂粮说用完了就还回来。然后也没等秋月说话就走了。
太阳从西边迟迟不肯下到山那边,阴阳师给人看病是有讲究的,必须是天黑透夜深人静时才开始,即就是一切准备妥当,也要坐等无人声无犬吠,毛阴阳也不例外。
太阳终于从山顶上渐渐下去,不大一会儿夜色悄悄来临,五步之外看不清人,毛阴阳让德安把桌子搬到院子里,上面放一个方凳,把装有杂粮的盆子放在方凳上,上面插了好些神牌,然后用彩旗围住,下面方桌上也用都用盆子装上杂粮,再插上三炷香,这样就可以请来各路神仙。然后毛阴阳手执铃铛边摇边闭着眼睛念经,本该由爱云在坛下烧表,但是爱云已经不能自己跪在那烧,只能由德安代跪着不停的烧,毛阴阳边念边点燃符纸来到炕头在爱云头顶、身上来回绕的烧,接着用镜子等用物都要在爱云身上来来回回绕上数遍这才作罢。然后到附近的十字路口叫魂,右手拿着绑了几种彩色纸折叠成的花的擀面杖左手拿着一个五雷碗,嘴里小声喊着:“左爱云回来~”幸存和金花跟在后面小声喊道:“回来喽~回来喽~”直到喊到门口,进了门后毛阴阳面朝门口左脚踏在门坎上又喊了几声:“左爱云回来哟~回看娃来~”站在毛阴阳身后的幸存和金花急急地应道:“回来了~回来了~”然后毛阴阳急急的来到灶台前继续叫,如此反复三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毛阴阳阴沉着脸说:“看来命该如此,我无力回天啊!刚进门那会儿我还担心看错了,看来天意如此啊!这也是她的命数。”
“先生您再试试,是不是我二嫂魂没回来呀?您再叫叫吧。”金花哀求道。
“先生,您再多叫几回吧!这……”德安忙说。
“先送神,今晚上是不行了。咱们明儿再说。我已经累了一天了这把老骨头有些受不了。”毛阴阳疲惫地说道。
德安没奈何,虽然心里不踏实,但也没办法,只能按照毛阴阳的指点上香烧黄表送神,然后把毛阴阳和小菊、金花送到秋月家。到了门口秋月听到叫门,抹黑把门开了,德安也没进去,嘱咐毛阴阳好好歇歇,这才心事重重的往家走去。
德虎没有在家,金花和小菊回到屋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金花,哭的满眼泪痕,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爱云刚结婚时的样子,这才多长时间,爱她的二嫂竟然被病折磨的不成样子,一个晚上,金花哭了想,想了哭,要不是自己孩子没人管,她一定帮二哥伺候二嫂,小菊在旁边安慰着金花,看她不听,也只能暗自抹眼泪……
金花多想待在爱云身边伺候伺候可怜的二嫂,可是婆家已经捎来话,让她赶紧回去,几个娃哭哭啼啼的离不开她,再说丈夫还要出工,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只能回家,心里想着,过段时间再来看看二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