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马德龙回家了
解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汪水镇这块贫穷落后的土地也不例外,这块沉睡了千百年的土地,,终于苏醒了,到处充满着令人振奋的气息,各家奔走相告共产党要来这儿,解放这里。
“啥叫解放呀?”根兴媳妇问道。
“我也不懂,听说反正就是咱们有饭吃,有地种。不用再给东家种地了。”根兴边吃饭边说道。
“哪有这么好的事,我怎么也不相信,你可不敢胡说,小心得罪东家。东家对咱不薄,常常给咱们接济吃穿、衣物,咱遇到事借钱,利息又低,如果他听说不给他干活,他会不高兴的。”根兴媳妇嘀咕道。
“嗨,今天镇上来了好多人,说是工作组,是他们那些人说的。”
“咱们种自己的地?咱们哪来的地?谁给东家种地呀?”根兴媳妇吃惊道
“说把有钱人的地分给咱们没钱人种,好像是这么个意思,不过,这解放呐可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啊!”根兴挠挠头笑着说。
……
德安刚从地里回来,他也听说要解放这里,要把有钱人家里的地分给各家各户,不知自家算不算有钱人。
他赶着马车,拉着地里刚收割的庄稼,嘚嘚的往家赶。回到家,顾不得缷去庄稼,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根生和秋月,根生和秋月一听愣住的了,“你听谁说的?这里祖祖辈辈谁敢分有钱人的地?那可是人家用钱买的,别人说分就分了?
“咱村里人都这么说。”德安边擦汗边说,”
“这可咋办呀?收赵大仓的地?那会不会也收咱们的地?”秋月急的躲着一双小脚不住搓着双手。根生蹲在门口一动不动,他就不明白了,地说收就能收的,当官的要收,赵大仓不一定给呀。马根生佝偻着身子走来走去,烟锅吸得滋滋响,他不担心赵大仓的地被收走,就担心自己的地被收走。转眼一想自己一没抢二没偷,是自己辛辛苦苦赚钱买的地,凭啥收走?如果收地是真的,那他想拥有良田百亩,骡马成群快要实现的理想付之东流……
德安看到爹走来走去的,也不敢再说什么,出了门,把马车上的庄稼卸下来,放到打谷场,把马牵到马厩里拴好,这才往院子里走,这时,马建树抱这一个小孩慢慢走了过来,德安笑着问道:“建树叔,你抱着谁家娃娃?这么招人爱。”
马建树笑呵呵的说:“你秀姐的孙子。”
秀姐的的孙子,德安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秀姐不常来,你大概都不认识了。”马建树急忙解释道。
“哦,也是,从我记事起,见到秀姐还是三个娃的妈妈,现在秀姐连孙子都抱上了。”德安挠挠头讪讪笑道。
“是啊,我记得你秀姐结婚的那一年你妈生下下你,那事闹得我记得清清楚楚。”马建树呵呵笑道。
“建树叔,那可不是我的本意。”德安不好意思说道。
“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时间过的太快了,你看你现在都是两娃的爹了。”
“走,叔进去坐坐。”德安笑着说道。
“我正好有事找你爹。”马建树笑着转身往院子走去。
“这是咋啦?老两口愁眉苦脸的。”马建树笑呵呵的问道。
秋月来不及问建树说:“刚才德安说那个啥工作组要收赵大仓家的地,那你说会不会收咱家的地?”
“嫂子,这个我也不清楚,我也是为这事来的。”
马根生站起来 磕了磕烟锅问道:“兄弟,啥事?”
“老哥,我今在赵大仓(赵善人)家干活的时候,听根茂家的德元说这次分地是真的,他还把他们工作组的名单给我看,虽然我不识字,可你的名字我还是认识的。我寻思着,你赶紧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不分你们家的地。你的地我可是亲眼见证,是你一分一分抠下的。”
马根生一听,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德安急忙扶住马根生,马根生摆脱德安的手臂,挺了挺胸脯大声说:“咱家的地来历可都清清白白,都是我用钱买的,凭啥收?”根生连忙否认道。
马建树说“好老哥哩,兄弟我知道你家的地来历清楚有啥用?你还是找人看能不能给工作组的人说清楚,要不,你去找找德元,他毕竟是咱马家人…”
正说着,马建树怀里的孩子哭着要走,马建树站起来,看着一言不发的根生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马根生连马建树走都不曾发觉,只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脑袋昏昏沉沉,耳旁一直有一个声音说“要收地了,要收地了……”德龙把根生附搀进屋子,扶上炕,盖上被子走了出来对发呆的秋月说:“我去问问德元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德安刚刚走出院子,就看到转弯处走过来一个人,这个人穿着草绿色衣服,背上还背着个包走了过来,他也没在意,就准备找德元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回头一看才发现是几年不见踪迹的大哥龙龙。
德安很是吃惊,同时也很高兴,在这节骨眼他的大哥马德龙终于快来了,他仔细端详了一下马德龙,比走时相比长高了,也壮实多了,而且脸上皮肤白净,看起来比他可年轻了,他接过德龙手里的包,和德龙同时走进了大门,然后快步走进了根生的屋子:“爹,我哥回来了。”
马德龙一看马根生睡在炕上,走到炕跟前,俯下身拉着根生的手说:“爹,你咋啦?”根生张了张嘴,却不知说啥好,停顿了一下,只说了一个字“好”就不再言语了。
马德龙转过身看着德安,生气的问道:“是不是你惹爹生气了?”
“我……”德安愣了一下,刚要开口。
秋月进来了说:“德龙回来了,不是安安惹你爹生气了,你爹心里有事。”说着她拉起衣襟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你这孩子,一走就是四五年,也不给家来个信。”
“妈,我不是去当兵了吗?有啥好惦记的?再说我不是好好的?德龙拍了拍袖子说道。
德安一看秋月进来了,就低着头出门去了,准备去找德元,又想着德龙回来了,看看情况再说吧。
屋子里,德龙扶着秋月坐在炕边问道“妈,我爹怎么啦?我还以为是安安把惹爹生气了。你说说我爹心里有啥事?”
“唉,还不是地的事,听说咱们这里要解放,刚才你建树叔说德元拿的收地人名单里有你爹的名字,你知道,地就是你爹的命,这不听说要收咱俩的地,你爹就气的躺下了。”
“奥,这个事我也听说了,不过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已经到咱们这里了,其实,这是国家的政策,全国都在搞,哎,妈我看你和我爹头发都白了,你和我爹大概六十多吧,看起来就像七十多岁。我我三奶奶和四奶奶都好吧?”德龙看着骨瘦如柴的根生和满脸沧桑的秋月问道。
“你三奶奶都去世三四年了,你四奶奶在你三奶奶去世后几个月也撒手去了。唉,人生活一辈子,你说图个啥?就像你爹,不知知道自己老了,非得买那么多的牲口,整那么多的地,把自己每天忙的像陀螺一样,地里的庄稼,家里的牲口都是他和安安在忙,你看硬生生把自己整的皮包骨头,你看安安好像是你哥,你反倒像弟弟了。”
“那爹为啥不雇长工啊?”德龙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你爹舍不得花钱吗?要不是安安两口子,我和你爹的老骨头早就散架了,唉,说起你爹的身子,还多少与你有关,自从你走了后你爹气的大病一场,近两年不能干活,虎虎也出去学手艺了,就给安安娶了媳妇,屋里做饭的是安安媳妇,叫强爱云。院子里的玩耍男孩娃是安安的大大儿子,叫长林四岁,老二才几个月大叫长贵,这会儿睡着了。咱这个家多亏安安两口子累死累活的干活,几头牲口都下了仔,这几年下来,槽上已经栓了十几匹骡马了,这几年也喂了七八头牛,安安倒腾的卖了几头牛,有卖的牛钱买了些椽和檩子,安安又打了些基子还盖了几间楼窑,村子里人都说咱家骡马成群,牛羊满圈,唉!只有咱自家人知道自己的苦,你爹今年才能下地干活,今天安安回来,说工作组的人来解放咱们这里,还说要分咱俩地你爹一听心里一急就有病倒了。”秋月如数家常,把德龙走了这几年的事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马德龙一听心想,他走了这几年确实发生了好多事,疼爱他的三奶奶和四奶奶都已经去世,他这个做孙儿的竟未能送最后一程,而安安却已经是两个儿子的父亲。老人已死,新人出生,繁衍生息代代相传,这难道就是生活?爹一辈子不停的忙碌,就是为了给家里增添更多的地,骡马,而他为了当兵长途跋涉,不远万里,这也许就是生活的方式不同罢了。心里感慨了一番,便起身向门外走去……
秋月还指望德龙能为家里分忧,没想到德龙竟一言不发的出门去了……
唉!儿大不由娘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