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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却是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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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建昌?”尚夕云熟练额接着电话“我还没下班,怎么想起来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就是我现在不是在武汉吗?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带回去”

    “不用啦,给小泽多带些吃的,感觉这孩子自己也不会做饭,有的时候我来不及去,怕他饿着”

    “带了带了,我买了很多吃的,给夕霞也拿一份,顺便,我们的事”说着吴建昌的声音淡了下去,似乎遇见了什么心虚的事。

    “现在吗?”尚夕云小声回应着,不觉有些脸红“等你回来吧,下周还要出差吗?我好像要去趟杭州对接一下分公司的事”

    “我下周倒是没事,不过也好,咱俩正好岔开,给夕霞多买些吃的,再多一些时间准备,郑重一些跟她说”

    “嗯嗯”尚夕云摸索着手上的指甲,似乎在磨时间“你就没别的想说的了吗?”

    “有呀”吴建昌听了这话,立马清了清嗓子“夕云,我想你了”

    “我也是”对方几乎是立即回答了这个不是问题但是一定要有回答的陈述句。

    气氛甜蜜,他们相隔千里,却能看到对方的笑容。

    。。。。。。。

    “你大可以放过我,去找找证据!”少年盯着方亭午,言语中都是怒气

    “别着急小子,我这次来,不是来审问你的”方亭午坐在审讯室的座位上,没有带别人,双手抱头,很轻松的样子。

    “这里是审讯室啊!方队长是在自欺欺人吗?还是在玩过家家?”吴恩泽死盯着他,怒气不减。

    “哎,我是警察啊小子,没办法,但我今天真的不是来问你有关案子的事的,我想问问关于你的事”方亭午也弓下腰,有些耐人寻味的盯着少年。

    “我?”

    “对呀,学的不错”方亭午一边说,一边抬了抬下颚,示意桌子上的作业本。

    “抄的”少年扫了一眼桌面,脱口而出,没带任何情感。

    “是嘛,抄的谁的?”方亭午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摞本子,顺手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里面索然出现两条录音,“你们班上所有人的作业本和老师同学的口供都在这里了,原来,抄作业也可以抄成班级第一啊?”

    “不是调查的挺细的吗?还要问我什么?”少年冷笑了几声,不再看他。

    “自己一个人住吗?学的这么好,想考哪个大学啊?”

    “方警官,我自首了,我杀人了!你现在问我要上哪个大学?”

    方亭午用手抵住下巴,笑了笑说“随便聊聊嘛”

    “方警官!你想聊什么?理想?大学?”少年拖着长音说话,像是在教导一个孩子

    “想聊聊,你在那天凌晨到上午都干了什么”方亭午间怎么都没法跟这个孩子套近乎,就也不再跟他继续兜圈子,放慢语速换了个严肃的语调,直接进入正题。

    “那天?哪天”吴恩泽自然是不想说,装傻的问道。

    “你知道是哪天,那天那个烂尾楼没有监控,周围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你,所以你别给我装傻,说!你,去哪了?”方亭午语气越发严格

    吴恩泽听到对方说道监控没有拍到他,心中暗自庆幸,暗想到:还好没拍到,这帮警察果然不会注意,他又很快调整了一下表情,故意表现得有些叛逆的说道“我就在那个烂尾楼旁边等你们警察,我想看看,你们这群自称保护群众的人,到底要多晚才能到,我刀都没扔,你们不知道吗?我可是拿着凶器去自首的”吴恩泽说完心中忽然感到有些委屈,但没有泪水,刚刚的话虽然不全是跟方亭午说的,但是情绪半真半假,有些时候,他真的希望有人可以帮助他,但是结果却往往不尽如人意,母亲走的时候没看到他的不舍,被排挤孤立的时候老师没有看到他得无助,就连吴建昌的新的恋情都是直接告诉他,没看到他的不适,好在恋爱的对象是个很温和的人,但是那又怎么样,她还不是说走就走了 ,没看到他满脸的绝望。

    片刻间,方亭午也沉默了,他本能的捕捉到了少年眼中的一丝暗淡,不同于之前的刀枪不入,现在少年的真正面目似乎不再是一座不透风的墙,开始漏出些许月光,他用手轻轻撩了撩头发,将早就倒背如流的用于反驳这些“狂妄自大”而侮辱警察的犯人的台词咽下,这次,他意外的想更了解少年一些,况且在方亭午眼里有些叛逆的吴恩泽明显吃软不吃硬,强硬的把他骂醒,不如等他冷静慢慢跟他解释,这样效果还好一点,于是他缓缓开口说道“我们在接到报警的第一时间就去了现场,没有延迟一分钟,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会这样”

    说完,方亭午感到了些悲伤,这种似曾相识的悲伤,包裹着他,少年不再说话,他也不再说话,直到他有些发愣的离开审讯室之前,方亭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说道“有什么事,其实你可以说,跟谁说都可以,跟我说也可以,其实他们不帮你我也会帮你,只要你肯说”他几乎是无意识的一句话,似乎不是在跟少年说,是跟另一个人,一个他失去了很久很久,再也回不来的人 。

    即使方亭午没有意识到,但是漫无目的的春风总会打动路过的人,没那么深刻但依旧温暖,春风撩动心弦,少年终于没有忍住泪水,但是好在没有滴下的泪水也和往常一样,没有人注意到。

    很快黑暗潮湿的牢房代替了审讯室的灯光,少年再一次坐在自己的“固定位置”上,手上的伤口马上就要愈合了,但是他再一次揭开伤疤,想让这道伤痕停留的再久一些,再久一些

    很快他又用和地上的石头在墙角刻着些什么,不一会,墙上出现了一行字,少年的眼睛中也露出了笑意。

    夏天的夜晚是很晚的,八点多了天还没黑,尚夕霞怕被王阿姨看到后询问,打算直接从单位去吴恩泽的那几个地址,到时候就和往常一样说是晚上加班回去就可以了,也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但是她坐在办公桌上看着窗外,有些百无聊赖,尚夕霞之前没怎么在意过夏天的天黑时间,现在才发现还真是漫长,现在距离日落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但是天上好像还翻着些光亮,黑的很不彻底。

    终于九点半,城市进入了一种只剩下看不见的月光和灯光的状态,深一点的小区应该还剩下些在路灯下玩耍的孩子和家长,尚夕霞正是打算利用这份吵闹来掩护作为陌生人进入这个小区的掩护,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自己谨慎过了头,就算是被问,就说是去朋友家就好啦,尚夕霞暗自想到:但是,如果是警察问呢,那可不行,这事吴恩泽说了不能让警察知道,所以,还是谨慎点好。

    果然不出所料,尚夕霞穿过那些孩子们,非常顺利的来到了吴恩泽留的地址,但是到门口她看到了那把用老式铁锁锁上的门,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她没有钥匙啊!

    这我怎么进去,尚夕霞暗自想到,难不成翻墙吗?

    想着她将这个房子外面的所有角落都翻了一遍,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来的时候谨慎的不行,现在却到处乱翻,闹出这么多动静,还好是地下室人少,不然的话,不知道要再吸引多少人。

    “哎”尚夕霞有些泄气的蹲下盯着地面,“钥、匙,你没有告诉我啊”

    可就在她彻底失望,打算回去之前,却发现刚刚她盯着的地板和旁边的颜色有些不一样,尚夕霞立马抓住所有可能,用手将这块地板上的灰土拨开,在仔仔细细的检查一边,竟然真的让她翻出来一个暗格。

    “总算是有些收获”尚夕霞小声嘟囔着,迫不及待的打开暗格里的盒子。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没什么关于她姐姐的线索,反而是很多字写的很好看的信件,被工工整整的折了起来,地下室实在是有点暗,对于有些夜盲的尚夕霞来说,在这里看路都费劲,看信件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她将盒子整个放在包里,又用手摸了摸格子,确定除了泥土外什么都没有后,她将暗格的盖子盖好,用泥土大致恢复成原样,起码她的眼中是看不出来了,才安然离去。

    刚刚走出楼道,水汽扑面而来,果然夏季的北京就是多雨,特别是晚上,看来家现在是回不去了,不过北方的雨就是下得快,停的也快,最多一两个小时,雨不停也会变得很小,尚夕霞想到吴恩泽好像还给了她他家的地址,就在旁边的单元,等雨的间隙,她快速的串行到七单元,期间她好像在大雨中隐约看到了一个打着伞的身影,在路灯的照耀下更加朦胧,但是尚夕霞大致可以辨别出是个身高比较高的男士,她一开始还以为是一个晚归的上班族,但是当她赶到楼道,看到二楼亮起的感应灯,和开门的钥匙声,她有些恍惚,缓缓走到一楼的楼梯角,偷偷地向上看去,忽然发现原本应该是吴恩泽家的202 竟然被打开了 门,而且还是亮着灯的,难不成是家人什么的回来了吗?但是孙女士不是下周才回来,这周他家还有别人吗?想到这里的时候,尚夕霞有些愣神,忽然吴恩泽家的门忽然响了一声,尚夕霞不觉被吓到了,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本来躲着的角落彻底被发现了。

    “尚夕霞?”

    “啊?”尚夕霞习惯的回应着,脚踝传来刺痛,根本没有注意到台阶上是谁,查看自己没有受伤后,茫然的抬起头,只见一个看起来比她大很多岁的男士,样貌有些眼熟

    “你好?我是你舅舅的同事,我叫方亭午”方亭午走上前,想要把尚夕霞扶起来

    “方警官好”尚夕霞踉跄的被拉起来,有些心虚的说着,心中早就慌了神,没想到真的被警察撞到了,虽说是舅舅的同事,但是人家毕竟不认识自己,尚夕霞低下头暗自想到:这可怎么解释啊,怎么跟吴恩泽说呢

    “这么晚了,在这里住?”方亭午本身就是白天有些怀疑吴恩泽才决定晚上偷偷自己再来一次这里,被人撞到倒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但是毕竟是自己来的,听到动静后还是谨慎了些许,这才在出房门检查的时候撞到了尚夕霞。

    “不不是我其实,我其实是这样的,方警官,我下班刚好路过这里,又下雨了,所以我打算来避避雨”尚夕霞说着,不敢抬头看,毕竟这样蹩脚的理由自己都不信,避雨还能跑到人家小区里面吗?那也太多此一举了吧

    “没伞吗?我这里有一把,不如”方亭午内心怀疑,但是毕竟没有什么证据,现在自己也是下班时间,不能像审犯人那样审一个案子的受害者家属。

    “谢谢方警官,我晚上还要加班,没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尚夕霞快速的接过话,这种情况,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和他一起走就更容易出破绽,尚夕霞索性就耍了个聪明,在对方的客套中占了个便宜,拿着伞快速的逃走,剩下一脸茫然的方亭午。

    “诶尚小姐!”还没来得及拦住她,尚夕霞早就跑走了,方亭午只好回到吴恩泽的房子,继续查找,但是今天的雨天很没有眼力价,明明知道有人没有伞,却还是不住地下着,把他锁在一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是高中生的样子,可是很久没有人住了,方亭午搜了一遍又一遍,终于深夜,他有些疲惫的坐在地上,夜深了,不知道是路灯还是夜光熟练地照进窗户,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照片,一个少年和吴恩泽很像,十七八岁,笑的正灿烂,浸润在月光里,但是照片却有些发黄了。

    方亭午轻轻的抚摸着照片,轻轻地说着“阿珉啊,今年也要27了吧,怎么了,哥怎么才离开你一会,就找不到你了呢?怎么就哎”说着方亭午轻轻地摇着头,有些悲伤是不会以泪水的方式出现的,它会躲在人的心底,平时看不见,就像消失了一样,但只要夜深人静,他就慢慢的长出细芽,刺痛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点一点释放出汁水,贯穿在血液里,奔驰在人的身体里。

    回家的路上,尚夕霞虽然说是抢到了伞,但是还是湿了半边身子,她着急忙慌的上了回家的公交,生怕被方警官追上,问一些关于吴恩泽的问题,那样她就暴露了。

    虽说是这么想着,但是尚夕霞越想越不对劲,暴露什么?我又没有犯法,只不过来吴恩泽家里看了看而已,怎么就搞得像我是她的同伙一样,还要见人就躲,不过吴恩泽确实认识姐姐,而且好像两人是有什么计划,现在需要我的帮忙,那不就是同伙吗?想到这里,尚夕霞感觉越来越乱,于是没有再想下去,她查看了刚刚拿到的盒子,公交车里没什么人,她又坐在靠窗的位子,亮度很高,盒子里的东西一览无余,虽说东西很多很沉,但是大部分都是盒子本身的重量,盒子里面也无非是一些书信和玩具,尚夕霞小心翼翼的拆开最上面的一封信,发现文字不长,没写给谁,但是读起来,似乎是给孙曼的,也就是他母亲,又似乎是他自己

    ‘以后我就是十岁的孩子了,今天去了游乐园,还是不敢坐过山车,虽然他们劝了我很久,但是我还是没上去,摩天轮多安全,不过还好,吃到了蛋糕棉花糖还有不想吃的鸡蛋和面条,明年要是能不吃这些就好了

    2014年5月19号’

    ‘十一岁啦,收到了好多礼物,就是今天出去的时候,太阳太晒了,还好你们有遮阳伞,不过科技馆还是很凉快的,第一次跟同学们一起过生日,吃到了最大的蛋糕真的太开心了,不过今天走一天太累了,下回要去一个小一点的地方

    2015年5月19日’

    ‘今天妈妈没来,工作更重要嘛,晚上还是可以一起吃蛋糕的啊,等晚上吧,现在天没黑,就不算

    2016年5月19日’

    ‘走那么快干嘛呢,还没祝我生日快乐呢’

    ‘我还是住在这里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 害怕,真的有点,害怕’

    ‘今天又是生日了,又是五月,今年天还热的挺快,我还以为你们今年就回来了呢,我知道你们不是不想回来,只是他们更需要你们吧,我也知道你们肯定特别担心我,但是我都十五岁了,别担心了,生日而已,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了,就是你吧,工作也别太忙了,两年了,不可以,来看看我吗。

    2019年5月19日’

    ‘今天又是五月了,不知道十六年前,你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到这个房子,但是我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六年了,我买了个蛋糕,也按时吃了鸡蛋和面条,我也不知道还要干什么了,好像之前也就这些了吧,嗯,就这样吧,我小时候的照片可真傻,下次你们回来,我肯定就不这样了

    2020年5月19号’

    ‘一切都很好,希望你一切顺利

    2021年5月19日’

    ‘谢谢你,祝我,生日快乐’

    “这是他的,日记?”尚夕霞小声的说道,“从10岁开始的生日日记,每年都有”

    很快尚夕霞到站了,她将盒子装好,作为文学编辑,对情绪再敏感不过,她看着这些笔记,脑子里都是吴恩泽写信时的样子,从一开始的父母都在身边满脸天真与笑容的小孩,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而逐渐低落,或许是父母离异或是有更沉重的包袱压在这个孩子身上,让他不急顾得自己,从抒发自己的快乐到纾解内心的渴望,甚至忘记了生日的事情,只记得内心最想要的事情,在生日这天,总觉得有些不一样的一天,又一次重申出来罢了,这八年,他的半个童年,半个青春就这样由朗朗晴日变成了乌云密布,阴雨连绵。

    原来人成长的时候可以变化这么大,在应该欣赏春风的年纪他却为自己头顶的狂风暴雨找着蹩脚的理由,在阴雨中不声不响的坚持着,他没有伞,但不代表着他不想要伞,可是想要这个理由太小了,没人查觉,没人关心,他从或有或无的挣扎到渐渐习惯,逐渐忘记阳光。

    明明是别人的故事,自己读来,却淋得满身落樱,他好像拥有过彩虹般的光芒,但被神明无情夺走,碾压成碎片,任他再怎么坚强,也不能无动于衷吧。

    尚夕霞读到最后,不觉神情凝重,轻轻抹去眼眶上的泪水,抬头看向了月亮,她抱紧怀中满是少年秘密的盒子。

    在月光下,她好似抱紧了他,对着月光轻轻说着说着:“生日快乐,吴恩泽”

    可是他也听不见吧。

    她这样想着,

    晚风轻浮,吹动湖面,吹起她几分恻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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