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妹
“嘎！”女娃娃见江生回来，顿时高兴的直拍手，忙示意江生陪自己玩。
江生此刻大难临头，心里全然没有玩的念头，见对方发现自己，他赶忙将食指竖在嘴前，浅浅的嘘了一声，示意对方安静。
可小孩子又哪里懂得江生手势中所包含的意义，小妹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见江生这般举动，还以为哥哥要跟自己玩游戏，她当即用自己那奶声奶气的冲着江生含糊不清说了一句“哥哥”，随即张开双臂，步伐摇摇晃晃的朝着江生这边跑来。
“玩……玩……”小妹嘴里含糊道，随即一把扑到江生怀中，肥嘟嘟的小手一把攥着江生的食指，步子紧跟着就要朝门外迈。
江生全然没有玩的心思，刚要开口哄着妹妹到一边去玩，忽然间，他只觉得面前突然一黑，一抬头，却见母亲正叉着腰满脸怨念的站在身前。
“你还知道回来？”乡音响起，可跟大爷忠厚声音的不同，她的声音里满是尖酸刻薄，言罢，她不顾小妹的意愿，将其抱入怀中，一边哄着怀里孩子，一边质问江生道，“羊呢？”
怀里的孩子则是一脸酸苦，不停的甩着两只手，想要从母亲的怀里挣脱。
父亲仍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吃着馒头沾着菜。
“都赶到羊圈里了……”江生呢喃着，小手互相摆弄着，头也不自觉的低下，不敢去看母亲碳熏烧饼似的脸，略微迟疑了一下，他吞吐道，“前些日子刚降的羊丢……”
母亲本就没个好脸色，一听这话后那脸色顿时变了三遍，忙抄起门前的笤帚就要打。江生被这阵仗吓得哇哇直哭，当场撒开脚丫，逃也似的朝门奔去。怀里的小妹也被这场面惊扰到了，她手脚并用，哭闹个不停。
眼见着笤帚就要落在江生的身前，却见大爷先一步把江生护在身后。
“干什么！干什么！”他一把夺过笤帚，随即狠狠的扔在了地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
江生被吓得哇哇直哭，一手抹着眼泪，另一只手死死的搂着大爷那扎实的腰板。
“怎么？这小兔崽子闯了祸，我这个当娘的就不能教训一下？”母亲一边龇牙咧嘴的反问道，一边变着脸哄着怀里的小妹，这一动作非但没有什么作用反倒是让小妹更加害怕，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母亲见状只得将其放下，哪知道小妹腿脚刚一沾地，身子还没站稳便张手朝着江生奔去。
“怕……哥哥抱抱，哥哥抱抱……”她哭着扑进江生怀里。
“你那能叫教训吗？我看你是想拿他出气！”大爷反问道，“最近庄里丢娃娃的那么多，你还让娃娃去赶羊，我都不知道你的脑子天天是怎么想的……万一哪天娃娃有个闪失，我看你怎么办？”
“依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丢的是俺家的羊，又不是你家的，你当然不恼……”母亲被这一连串话压的哑口无言，喜欢逞口舌之快的她，嘴里仍不依不饶的小声碎碎念着。
大爷性情向来刚烈，一辈子本本分分的他最容不得这些闲言碎语，只见他的眉头一横，满是褶皱的手撑进怀里，摸出一个腰包后是用力往桌子上一拍。
“你就说这些钱够不够你那只羊羔？不够我这边还有。”他情绪异常的激动，声音也是出了奇的大。
父亲看着这笔钱，夹菜的筷子微微顿了顿后，他又继续吃着咀嚼着嘴里的馒头，好像在这个院子里他除了吃饭以外再不能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看在钱的面子上，母亲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是嘴里仍嘟囔着‘就这点钱还不够买米的……’这些刻薄的话，随即生怕大爷把钱拿回去似的，用摸包儿的手法迅速将钱纳入口袋，她这才心满意足的拿着空碗进了厨屋。
大爷看向江生，紧绷着的脸色骤然缓和下来。
“来，吃饭。”他拿起一双没人用的筷子，浸泡在一旁的洗菜水里，双手用力搓洗片刻后，他拿起筷子，对着无人的地方用力的甩了几下，随即拿到江生跟前，用手将表面的水分捋干净后，方才递给江生。
江生接过筷子，小心翼翼地坐到板凳沿上，两眼有意无意的瞄向厨房，整个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好似一有什么动静他就立马撒腿就跑。
大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不是滋味。
“哎，多好的娃娃，摆弄成这样……”他唉声叹气道，端起面前的碗，把碗里大半的米粥扒拉到江生碗里，不一会碗里便被他填的满满当当，见此他方才满意的嗦了嗦手里的筷子。
江生看着碗里的米粥，正为吃饱饭而高兴的他忽然想起大爷在外风餐露宿的生活，心里顿生愧疚之意。
“俺吃不完……”他说着，随即就将碗递给大爷。
大爷脸色一变，道：“其他孩子都能吃上两碗多，你怎么连一碗都吃不了？”
“我真吃不了……”
江生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大爷两眼一瞪，嘴里嚷嚷道：“能吃多少是多少，吃不完我吃。”
江生见状这才没有继续推辞下去。
“饿……饿……”小妹端着自己的空碗凑到江生跟前，嘴里流着口水，两只溜圆的小眼睛直直的看着江生碗里的米粥不肯移开。
“把碗放好我就给你吃。”江生命令道。
小妹听话的将碗放到桌子上，江生二话不说把碗里的米粥匀了一些到小妹的空碗里。
大爷见状顿时笑出了声，嘴里一遍遍夸着‘江生懂事’，‘江生长大了’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小妹见到这一场景，也是有样学样的跟着江生学了起来，用勺子将碗里的米粥匀了一些到大爷的空碗里来，照葫芦画瓢的可爱模样，顿时惹得大爷捧腹大笑。
母亲满嘴油光的回来了，那喜笑颜开地脸见了江生后就立马拉了下来。
“这么小就学会装模作样了，长大还能得了……”她一边裹着头巾，一边喋喋不休的说着，不过碍于大爷在场，她只敢小声碎碎念，不敢大声嚷嚷。
“嗯……嗯……”
屋里传来细微的动静声。大爷则是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子，二话不说急忙进了屋，父亲也是赶忙放下手里的碗筷，紧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