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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中山父子情深深,苍山道观名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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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应该知道,孩子继续跟着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晚晴,我也不想丢下他,难道你舍得让孩子继续跟着我们涉险吗。”男人的声音平稳,语气温柔,一旁站着位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婴童。

    被称作晚晴的女子泪眼婆娑,他们已经逃了整整三个月,最后跑到这燕国,眼看就能穿过北线到达雪荒原,那是唯一能够逃离他们视线的地方。

    “可怜我徐北风成败皆因这金丹。”徐北风叹息着,望着妻子,眼神中说不出无奈。

    金丹是指道家炼气士达筑基后,在丹田修成的金色丹丸,自道年后元气弥散,这世间人皆可修行。

    由于修行是一场漫长的探索钻研,在历尽百年后,各国都有了完备的修行体系,道家就是其中一种。

    修道家之法需天资极好才有可能取得显而易见的收获,对人的要求高,所成就的自然也就高于其余一等。

    甚至于这金丹,仅仅是筑基期的产物,其用途就数不胜数,后来有杀人者从炼气士体内剖出金丹,吞服入体,竟直接凭此修出了道家丹气。

    单单这般已是惊为天人,更别说金丹磨粉就有灵丹妙药的治病之效,补益身体,硬生生拔高天资。

    于是,修成金丹的道家炼气士就成了世人眼中的香饽饽,徐北风就是其中之一,且他不同于其他人,他是天生金丹的筑基,他的金丹是“天丹”,那是上天赐给他的,有贵人助那是锦上添花,有天相助,那就是如虎添翼。

    徐北风性子沉稳,也不招摇,潜心修炼,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娶妻生子的他心态也转变,修行只为自保,能在这乱世护住家人便好。

    可这天,它说变就变,猝不及防的金丹热席卷了各国,谁都知道金丹的宝贵,到后面杀人夺丹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人性的贪婪展露无遗。

    徐北风是中山国人士,中山国不大,也不小,能够在燕赵二国这种庞然大物间的夹缝生存,也有一定的手段,不可小嘘,能够在多次两方的小型战争中置身事外,全靠着前中山国主戚刚。

    戚言刚为国主之时游手好闲,散漫的性格让朝中大臣私底下颇多怨言,但也没有人敢进谏阐述自己的意见,就是因为戚言的父亲,也就是上任国主戚刚,是个真正的人物,在位时不仅治国有方,且修为高强,向来帝皇独修官道,身居高位享受的气运乃是举国之力凝聚的国运,修为自然是中山之最,他不仅象征着中山国的权,也象征着中山国的拳。

    在国运的加持下,只要位于中山境内,他基本是同境无敌,除开大国的君主,他可以说是一人可挡千军万马。

    所以燕赵二国每每互相试探之时都会绕过中山,因为就算是修行者们组成的军队与其差距也无法估量,被戚刚顺手抹去也无话可说,若是两国中的一国想率先打破僵局,就得先对中山有所图,但对上中山,光是想要杀死戚刚一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那无疑是给了敌国可乘之机。

    忌惮于戚刚的威慑,中山国才能堂而皇之的在两个大国之间安枕无忧地存活下去。

    戚言每日在妃子的陪同下到处闲逛,作为戚刚的儿子,他的天赋自是不用说,也是极好的,但他性子懒散,背靠大树好乘凉,反正有他的父亲做靠山,他只管享受,坐在这个国君的位子上就好。

    戚刚并不是一生来就是这种境界,在还未上任国君修行之初,他曾与人战斗后受了重伤,因此后来留下了暗病,随着修为增强,暗病也被压制,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气血虚弱,实力慢慢下滑,这暗病再也压制不住,开始爆发了。

    戚言看着闭目卧床的父亲,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慌乱,双脚几乎瘫软地跪在床边,那痛哭流涕悲痛欲绝的模样,看来是希望老天看见他的拳拳爱父之心,希望它出手治愈敬爱的父亲。

    “安静!”戚刚闭着眼说道,虽然状态不佳,但声音依旧洪亮。

    被打断了哭声的戚言舒张了面容,嘴里发出“哼哼”的笑声,“父王,他们都说你病了,简直荒谬,您病不病我还能不知道吗,就冲这两声,我算是听出来了,您还是雄风依旧啊。”

    “呵,”听到戚言敬父心切的话,戚刚睁开了眼,目视着屋顶,长叹一口气,“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

    戚言做出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捂着自己的胸口,长叹一口气:“父王,您这话可真是伤了儿的心了,这就好比用您的铁拳往我这胸口一砸,我的心那就是非死即伤啊。”

    暗淡的眼神又明亮起来,开始振振有词:“您可得看看,我这炯炯有神的眼睛,我这高挺的鼻子,那一样不是您传给我的,嘿,您可别说,我屁股上的痣可是和您的一模一样,那可以说是……”

    话音未毕,戚言已经飞了出去,戚刚的额头青筋跳动,饶是他这般养气功夫也受不得戚言满嘴胡言乱语,上位已经多年的戚言还是这副德行,戚刚实在是头疼。

    “莫要在说这些无关紧要的浑话,我确实是伤了,它不致命,但是会限制我的实力,如今所能发挥的功力已经不足以和军队叫板,所以,如果你还想逍遥自在地当你的中山国主,就尽快为我寻一枚金丹,修为越高者越好。”戚刚说完这些就重新闭目养神,显然是不愿继续与其交流。

    戚言干笑一声,“明白,这就去。”

    关上门,戚言收起谄媚的笑容,对着候在门口的太监吩咐道:“即刻起,悬赏白银万两,寻找金丹,事成之后封侯加爵,昭告全国。”

    “是。”太监的声音尖细,躬身退去。

    也是从那天起,徐北风平静的生活就此打破,安稳度日成了奢望。

    直到今日,还在被一群疯子追捕着。

    还在哺乳的婴孩睁着大大的眼睛,粉嘟嘟的脸蛋甚是可爱,失重感传来,感觉到自己从母亲的怀里到了一个陌生阴冷的角落,他笑了起来,以为母亲又要和她玩他最喜欢的躲猫猫呢,看着越来越远的母亲直至消失不见,等了很久也没有来找他,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清脆的哭声从角落传去,整间屋子,甚至整间客栈都能听到。

    “嘎吱。”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他从角落里寻找到小家伙,抱在怀里,逗弄着小家伙,可这孩子就是哭个不停……

    往事如烟,已是十多年过去。

    苍山之上坐落着一座道观,名曰:青云。

    “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我也有志气欲为那翱翔青云之上的鹏鸟。”不知是谁曾这样说道,大抵道观的名字有这么个由来吧。

    青云观是老子的弟子花费数年筑成,观成,老子就在内修行闭关。

    观内三殿十二院,膳堂一座,能在山中有如此规模殊为不易。

    现今道年503年,掌管青云观的是云阳散人,观主皆由上一任指定,云阳散人自小在观中长大,是被上一任观主外出做事顺手带回来的孤露。

    现今三十有七,因道年之前的天地封闭,天道有缺,致使人们无法感知天地元气修炼,所以云阳散人现今不过修炼十余载,修为堪堪达到筑基还丹的水准。

    整个修真史也不过503年,虽说有诸子留下的功法心得,但修行之路本就艰难险阻,若无过人天赋,也很难取得很大进展,云阳散人虽才筑基还丹,但也已经算是领先了大多数前行者了,青云观地处偏山,所以青云观一直以来也算是平淡度日。

    天蒙蒙亮,东方的天边慢慢浮现一抹鱼肚白,不算厚重的积云遮挡在天空,就像一块满是破洞的白纱,微光不大,但却很醒目,仿佛黑夜中流萤点点。

    徐一关上房门,从寮房离开,踏着碎石铺成的路往膳房走去。

    道观蓝图宏伟,其实没多少人,所谓的三殿十二院,除三清殿之外,其余两殿不过是很小的屋舍,称之为殿只是听着气派,中听不中看罢了。

    十二院也只是建在三殿之后没有围墙的茅草屋,如是说来,气派的老子隐居之地满打满算现在也只有十几人在内,可真是应了这边远荒山隐居的名头。

    观内十几人,除开敲钟的瘸腿老张头,其余皆是上任观主捡来的可怜孩子,徐一自然也是其中一人,按年纪排在第十一位。

    徐一年纪十六,比他小的还有两个孩子,分别十四十三岁。

    膳房由大小不一的石头层层堆垒,建造房子的人真可谓手法扎实,把奇形怪状的石头搭建的毫无缝隙,就算你使出全身力气去推这石墙,它也丝毫不为所动。

    膳房内的炉灶上整齐放着今天的早饭,原先十三份的稀粥与小菜此时只剩三个木碗,一份是他的,另外两个就对应着排在十二十三的李子阳与范青山二人了。

    每日的饭菜是二师兄云冶准备的,十几年如一日,云冶的厨艺也日渐增长,但每日的早饭从来不变,永远是白粥配着小菜。

    徐一把小菜倒进木碗,用筷子搅拌翻腾,然后“呼噜呼噜”几口吃完,把碗用清水冲洗了一下,关上门,正好遇上来吃饭的李子阳与范青山。

    “徐一师兄早。”李子阳开口打了声招呼。

    李子阳与范青山年纪相仿,但两人的性格正好相反。李子阳活泼好动,虽然年纪不大,但做事说话都有了自己的风格。

    范青山则是闷罐子一个,要么就整天面无表情,要么就是愁眉苦脸,整一个苦大仇深的样子,一看就是胸怀郁闷,但不管怎么问,他都只会说:“师兄们莫要再逼问我,这是无法言语的事。”

    两人的性格勉强算得上是“互补”,毕竟李子阳算是和他最熟悉的人,师兄弟中也只有他俩睡一个屋内。

    徐一微笑着“嗯”了一声,然后看向了范青山。

    范青山低着头,这才低声地问好。他并非反应慢,只是向来习惯如此,若无主动跟他示意,他基本不愿主动与人交谈。

    早膳过后所有人都须在三清殿打坐,徐一等着两师弟吃完才一起走来。

    青云观只是个荒山野观,没有硬性规定什么,几点开始早课修行也无定时。况且大家都是自小一块长大,虽无血缘关系但胜似亲人。

    其余师兄弟已打坐修行半个时辰,感悟体内的三气,这时听见零零散散的脚步皆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

    徐一三人尴尬一笑,连忙寻了自己的蒲团盘膝坐下。

    无人言语,也没有任何动作,殿前三尊天尊的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慈眉善目,两手捏着不同的手印,背后纷繁复杂的光环更衬得其神秘莫测。

    徐一每次坐在殿内,总感到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三清殿除了师兄弟也没有其他人,倒是这雕像,看着和蔼可亲,却总让他感到凉飕飕的。

    入定没一会,就听见观主云阳散人的声音:“各位师弟还请先停下听我一言。”

    闻言,众人皆停下吐纳,睁眼望向站在神像前的大师兄。

    云阳散人身着青兰色道袍,头发盘起,发根处顶着一扁平混元帽,顶髻用一枚祥云模样的玉发簪别住,颇有得道高人的气质。

    云阳散人开口道:“大家进行吐纳已有些时日,所谓吐纳,刚开始修行我就与诸位说道过,吸阴阳之和﹐食天地之精﹐呼而出故﹐吸而入新。”

    边说着边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腹部随之起伏,吸入腹中的元气之多竟直接让肚子鼓起,接着腹中响起隆隆的雷鸣阵阵。

    “此为纳,纳的是元气,为的是淬炼己身。”云阳散人道。

    一道白色的浊雾缓缓从口中呼出,身体也恢复原样,双目慑人。

    “这,即是吐,吐的是身体中的旧物,秽物。吐故纳新是为了让身体变得纯净,为炼气做准备。”

    众人不约而同地拍了拍脑袋,仿似恍然大悟,一致惊呼:“原来如此,大师兄高明。”

    云阳散人面无波澜,心底却是乐开了花,伸手想捋一捋自己的长须,却突然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正值壮年的中年道士,还没有留出那细细长长雪白的胡子,不由得又放下手去。

    徐一等人装作没看到,毕竟已经习惯了,这每天一次的观看云阳散人吐纳的早课已经持续了五年又一个月了。

    五年前的云阳散人,也就是修炼了数年的他,三气炼成,吐纳时的一呼一吸都可以引发身体异象,这令他振奋不已,毕竟修行五年,总算是小有成就,于是隔天的早课,在诸位师兄弟充满疑惑的目光前,小小的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吐纳。

    那时的他们都还是十岁左右的孩子,懵懵懂懂,看着大师兄好似神仙一般驱云驾雾,那自然是忍不住的拍手叫好,这不由得让云阳散人心生欢喜,自此之后每日早课的首要任务就是观摩观主师兄的吐纳之术。

    起先大家都是兴致勃勃地参加早课,一是新鲜,二是希望能从中悟到些有用的东西。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大家的修行是有些气色,不过与观看吐纳并无关系,纯粹是修为随时间自然增长。

    后来徐一在书阁中看到了一本名为炼气录的书籍,书中有言讲到:“修行修的是人之本,昔日有女娲补天,女娲为何补天,有人说是因为天塌地陷灾害不断,还有人说是天地元气泄露,致使人无法修行。其实究其根本不过是天地自身的气漏了,气漏则失衡,而天地刚形成的的时候是一块混沌,自成一体,没有漏洞,混沌蕴含的是创造,因而才有了现世这般模样。所以修行就是为了补,补全自身的漏洞,这样才能更进一步。”

    徐一看到这也是不禁点点头,感到颇有道理,心中也是感概:“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后文接着讲的则是道术筑基的修行要义。道术筑基阶段主要是补足全身生理机能亏损,同时初步打通任督和三关的径路,直至气通、全身经络通畅,达到精满、气足、神旺,为内丹仙术作准备,筑基功成,吐纳即为有成,时刻身显异象,就如云阳散人一般。

    可以说筑基是修行道途中的一大关隘,也是决定日后能否修行之路行走得坦荡、长远。

    想要筑基,需历经三个阶段。这就好比建一座房子,首先要选的是地基,第二则是材料,最后才是建造。

    利用天地元气淬炼肉身,洗尽铅华,再炼三气,两者兼备就可进行筑基。

    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用元气淬身算是最简单的,全靠水磨功夫一点点每天坚持引元气入体,资质越好自然所需的时间也越短。

    正气、命气、血气即为三气,三者都是人从母胎中出生就决定的,这是承接自上天,后天想要改变无异于逆天改命,所以三气的炼化无疑困难重重,过程形似以身作炉,对三气进行冶炼,资质普通的人花费数十年也难以成功,云阳散人修行不过数年就可功成,足可见其资质非同一般。

    当时看到这的时候徐一不禁想到云阳散人说过“吐纳有成并不难,师兄弟们练个几年就会了”的时候,真是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什么不难,哪来的练个几年就会,真是误我啊,亏我还心心念念,到头来连三气的边都还摸不着,能成就怪了!”徐一心里暗暗腹诽。

    自从他把这件事说与诸位师兄弟后,大家的反应也可真是出乎他所料。

    大家皆毫不在意,毕竟自小都是被父母抛弃的遗孤,若非上任观主他们还指不定能否活到现在,安安稳稳地活着,吃喝用度不愁也挺好的,更别说,他们每个人修行的路各不相同,师傅说过道法自然,衣食住行是道,吃喝拉撒是道,可以说从云阳散人至徐一这十一个人,每日所做的都是在追求自己的道,大道是道,小道也是道。

    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规律,这其中的规律就隐含着道,在平日的生活中你无法直接看得到道的存在,但是你却无法阐述这和它没有关系。

    云阳散人所授之道,适合自己,也适合徐一,这并不意味着其余的师兄弟就能照本宣科地有所作为,所以看似其他人井然有序的做着那些鸡毛蒜皮却又意义非凡的小事,都是在求道的路途上。

    自上任观主外出消失后,整个青云观的担子自然就落到了云阳散人的身上。

    无论是衣食住行,还是观中偶尔的旧物修缮,皆需要钱财。

    要想赚钱唯一的去处便是山下的道德村,若有白事则帮忙超度死者,有谚语曰:“生时不孝顺,死后哄鬼神。”人们对于死者为大还是很看重的,所以每次做完白事之后得到的报酬也颇为不菲,当然也不是所有村户都是有钱的主,对于略显困难的,那自然是秉承着乐于助人的信念稍稍收点,或者是自家酿的土酒、腊肉等等。

    其实作为一名筑基修士,走哪不是被人高高供起,好吃好喝的招待,但师傅一走,他就是主心骨了,他也不能离观太远,他不可能抛弃他的师兄弟去享受那荣华富贵。

    想明白了许多,自那之后,徐一对云阳散人自是更加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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