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扎纸铺的风有些凉。
千年老槐树上的雨汇聚成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来。
落在陈子安的发上，落在他的肩上。
他伸出手，大颗大颗的雨落在手心。
陈子安抬起头，这棵千年老槐树依旧郁郁葱葱，虽然遮住了这院落的光阴，却也会在太阳天映照斑斓。
陈子安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答案。
“这些年，我在草堂救过很多人，也看林叔埋葬过很多逝去的人，我想，我们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天机道人与我交情的确不深，那些上门求药的人，我尚且能开出方子，没有不救他的理由。”
林瞎子认真的看了看陈子安，从袖口里取出几张破旧的符纸，符纸被他用手贴在棺材的不同位置。
“或许我真的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心思，那个读书的老先生也真是，越来越没有气节了。”
林瞎子重新杵着竹杖把陈子安往前屋赶，边走边道：“这个算命的也是，算到命中有此一劫，偏偏要把命系在一枚铜钱上，用自己的命来赌你的善良，去吧，四十九天之内，他死不了的。”
陈子安笑了笑，说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林叔，你这些年不也是这样对待那些寒冬冻死之人吗？”
“油嘴滑舌。”
“快走。”
陈子安从扎纸铺归来。
柳如雪在草堂静静的候着，她绝美的脸水波不惊，只是淡淡的开口道：“相公晚上吃什么，我给你做。”
陈子安捏了捏睡在柜台上雪狐的嘴筒子，又摸了摸它的耳朵，说道：“酸菜鱼。”
“我去做。”
柳如雪走到后院，拎起一条鱼，杀鱼去鳞，一气呵成。
“娘子的刀法不错呀。”
陈子安坐在门槛边，双手拢在袖子里，目光跟着柳如雪的身子转动。
“是这刀快。”
柳如雪对陈子安嫣然一笑，把鱼切成一片片鱼生摆放在从冰块上。
陈子安看了看那盘架的冰块，奇道：“娘子哪里弄的冰块？”
“早上我去找哑婆请教女工的时候，哑婆送了我一些冰，相公懂吃鱼生吗？”
柳如雪把一块切的如琉璃一样晶莹剔透的鱼片递到陈子安嘴边，一脸宠溺的看着陈子安。
陈子安轻轻的尝一口，点头称赞道：“鲜美无比，但还是有些厚，下次切薄一些。”
“那你得找铁匠打一把更好的菜刀才行。”
陈子安把鱼片吞入腹中，起身道：“说到刀，我这里有一把，快得很，用来片鱼是极好的。”
陈子安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弯刀，递到柳如雪面前。
“试试这个。”
柳如雪目光扫过陈子安手上的弯刀，一脸惊奇。
“相公从哪里得到的？”
“捡的。”
陈子安随意说道。
柳如雪随意的把弯刀拔出来，她的脸庞映照在刀锋上，是如此的清晰。
“相公，这可是一把绝世宝刀啊，怎么可能捡得到。”
陈子安看着柳如雪默默的把刀归鞘，说道：“我说抢的，娘子你信吗？”
柳如雪一双美眸认真的打量着陈子安，她忽然嘴角一扬，有些嗔怒道：“相公，我有些看不透你了。”
陈子安认真道：“娘子你也从未对我说过你过去的事。”
“若是有美好的记忆，我肯定会告诉相公你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我不希望让相公你为我难过，相公，你能理解吗。”
柳如雪的眼中浮现出一抹痛楚，提着刀转身走进厨房，“我去杀鱼了。”
陈子安嘴巴微张，手抬起又放下。
柳如雪刚才的眼眸，一定藏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故事吧。
陈子安起身，目光坚定的看向天空的乌云。
弱小的人看不见天空，卑微的活着才是正常人生。
陈子安深吸一口气。
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守护最珍视的人和事。
陈子安忽然非常想要突破至宗师。
看清这浮云遮眼的世界。
轰隆隆。
闪电划破长空。
这雨。
是不会停了。
……
黑夜笼罩在凉城。
凉王府，一只只蝴蝶落在妖艳女子的掌心。
“少了一只。”
妖艳女子皱眉，身体化作一阵烟霞消散。
“殿下。”
灯火辉煌的西苑大厅，陈留王府的管家张佩匆匆进来，向正在焚香盘坐阖目的陈留王陈赊拱手行礼。
“您要找的那个人间绝色，有线索了。”
“哦？”
陈赊睁开眼，眼睛盯着无法驾驭的天子剑。
“让下人伺候美人沐浴，送到我房间来吧。”
张佩神色一僵。
二皇子各方面都很优秀，有大帝之姿。
就是过于自信。
似二皇子这样的人物，内心深处一定是极为傲慢的，这才说有线索，他却已经要享用了。
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应当。
也难怪，天下间的女人。
除了皇帝看中的他不能选，太子看中的，他也可以争一争，他想要女人，不过一句话的事。
“咳……殿下，是有线索，人还没到府上。”
陈赊目光一眯，戏谑道：“怎么？对方是贞烈之人？那不是更好？这里是凉城，手段可以激烈一些嘛。”
“老奴这就差人去办。”
张佩弯腰拱手，却不离开。
陈赊烦躁的说道：“那你还在这站着做什么？”
“殿下，钦天监的副监司来凉城了。”
陈赊下意识的站起来。
“袁罡，他来凉城做什么？”
“这个，老奴无法得知，您是知道的，钦天监做事，向来只听命于陛下，另外，玄衣卫的总捕杨天策也来了，带来了很多好手，去接管演武场了。”
陈赊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难看，喃喃自语道：
“我还是有些小看太子了。”
张佩下意识的接话：“殿下，杨天策是陛下的人，他接管演武场无可厚……”
张佩花说到一半，抬头看见陈赊那张阴寒的脸，身体一个哆嗦，噗通跪在地上，脸埋在阴影下，略微思考，只觉后背冷汗涔涔。
陛下身边的人，竟然是太子一党，有人居然把手伸到一品堂。
胆子比天大。
那岂不是意味着太子与二皇子之间早势同水火，这一次的江湖演武会，也只不过是两人争夺利益的舞台？
如果再多想一步，执掌天下的当今天子，竟然不知道两个儿子在背后搞事情。
这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张佩感觉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艰难的抬起头，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赶紧表露愚忠：
“老奴亲自去将那美人给殿下弄来。”
“去吧。”
二皇子挥挥手，看佝偻着腰的张佩退出去，眼中隐藏的杀意，好一会才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