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必杀
西街的镇平银号，每日辰时卸板迎客。这几日，孙掌柜在银号，特地调来了四个保镖。县里闹匪情，他怕有歹徒过来劫银号。
还没有客商上门，孙掌柜就坐在偏厅喝茶。一般的客人，他也不用出面。遇到有重要的客商，伙计都会领过来偏厅，由他亲自接洽。
偏厅点着檀香，斟上香茗，每日来往的都是大商号的掌柜、穿金戴银的员外。谈笑之间，就促成一笔笔生意。孙掌柜的位置，让他跟郭太爷换，还不一定舍得。
今日，伙计却领来了一位奇怪的客人。孙掌柜打量着来人，穿着又脏又破的道袍，头上却戴着斗笠，背着竹筐。像是刚在山上采完药，要回观里的道士。
“道爷，您是来……”孙掌柜客气的问道。不得罪主顾，笑脸相迎，这是银号的规矩。
来人摘下斗笠，他一看之下，吃了一惊。忙说：“林、林掌柜的，您这是上山采药去了？”
孙掌柜认出了林烙，但看他的扮相，肯定不能直接相认。
“孙掌柜，上次你说起，老夫人爱吃红菌。这次上山，我特地采了些，给你送过来。”林烙说完，给孙掌柜使了个眼色。
孙掌柜会意，就说：“有劳有劳，我们到到后院去。林掌柜，你这道法可是越发精进了。”
到了后院，坐在石墩上。林烙掏出金锭，给孙掌柜看。孙掌柜接过来，颠一颠、捏一捏，再仔细看了看。
细声对林烙说：“林先生，这是纯金，十两一个可不多见。您是要……”
“哦，你再仔细看看，真没有问题？”林烙有些怀疑，就问道。
孙掌柜很有把握，拍胸脯说：“不用看了，很难得有这么好成色的。”
“那你再看看这个。”林烙又拿出一根“金条”，给孙掌柜。
孙掌柜要看了看，说道：“这也是纯金，咦，这上面怎么，还接着一小块石头。”
林烙把“金条”拿回，说道：“日后再跟你细说，你把这元宝给我兑成银子。”
孙掌柜见林烙不说，就不好过问，答应道：“好，林先生。现在银号，一兑九居多。我按官价，一兑十给你。”
……
从银号出来，林烙还是那身打扮。只是背上的竹筐，看上去沉了一些。他把斗笠的前沿，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他由西往东走，要到丘屋村去见小溪。有个筐子是方便很多，他一路看到有零散摆摊的，就挑了一两件孩童的玩物，买些零嘴，全放到筐里。
约摸走了三刻钟，他远远地看到小溪了。
……
这另一边，有一伙人守在山路旁，也在盯着小溪。他们从昨日起，就一直跟着小溪。
这时，有一个人跑过来，说道：“涂少爷，远远来个道士，像是往那小乞儿方向走去。”
这领头的，正是涂有德，他顺着那打手指的方向看去。觉得身形很像林烙，但看不到相貌。
他回头交代众人：“我过去看，你们准备好！”
今日，他特地穿戴着破方笠、旧短褐衫，一身农夫打扮，跟平日的公子爷形象相去甚远。他快步走到离小溪三丈处，蹲下来假装歇脚，却一直看着那道士。
道士离小溪越来越近，涂有德因为蹲着往上看，就看清了他的相貌。涂有德心想，林烙，今日叫你葬身于此。
从袖筒里掏出一颗药丸服下，他就向小溪那边快跑过去，突然抱起小溪，就往山路方向逃去。
小溪突然被人抱走，他在涂有德身上又叫又闹，不断挣扎。
这边，事发突然，林烙愣了一下。旁边嗖的一声，有人追了上去。是辰月颜，不及细想，林烙也提气追了上去。
辰月颜来到这里，是想远远的看看林烙，多日不见，心里想念得紧。
前次小溪回来，告诉她二十三日，林烙会去找他。当时，辰月颜就想着要去，谁知人还没看到，却遇到小溪被抱走，就现身去追。
眼见那一伙人向山上跑去，她急忙施展轻身功夫追过去。后边的林烙，轻功已经好过她了，一眨眼就跑到她前面，回头跟她说：“我先跟上去，你小心。”
看到那道士竟是林烙，她心里顿时安定一些，就跟着跑上山去。等追到一片昏暗的松树林中，她听到里边已经交上手了。
循着声音过去，一路有歹人断了兵刃，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
辰月颜抽出佩剑，往前疾走过去。松树林中，阳光被高山挡住，视线不好。被刀剑声惊起的鸟儿，“扑簌簌”地到处乱飞。
正在这时，传来一声喝骂声：“涂有德，你放下那乞儿！”
他们就在前方十丈远，辰月颜跟了过去。看到那里只剩下三人，林烙、涂有德外，还一个歹徒。
这时，涂有德很得意：“哈哈哈，哪是什么小乞儿。小溪，你泰哥可疼你得紧啊！哈哈哈哈哈……”
小溪的手，被涂有德连着身躯揽住，只能双脚乱蹬，大喊：“烙哥，是那郭泰。他知道我是、是你的人……”
涂有德更加得意了，他一手揽着小溪，一手剑指林烙：“放他可以，将你手中‘变环’交出来。”
林烙一愣，问道：“‘变环’是何物？”
“就是你这能变化的兵刃，交出来，我即刻放他。”涂有德使力收紧手臂，疼得小溪哇哇大叫。
林烙忙伸出左手，服软道：“莫再使力，你要杀我，又忌惮我兵刃，我丢掉便是，给你也不会用。等杀了我再细究吧！”
“嗯……好。你远远地丢开，我把这乞儿给你。”涂有德盘算好，就假装作势要把小溪抛给林烙。
林烙将手中利剑，向后远远抛去，掠过辰月颜身边时，化作长枪，嗖的一声，钉在二十丈外的松树上。
涂有德见状，将小溪往左侧扔出。林烙要跃过去时，小溪已经头触树木，晕倒在地。
林烙正要俯身查看，涂有德已经攻击过来。另一个歹人，就是那古魄，他知道，林烙不是涂有德的对手，就持刀在一旁掠阵。
林烙手中没有了兵刃，只能用“魁罡十式”的拳法，跟涂有德周旋。他没想到，涂有德的武功这么高。自己手中，又没有了“启玄”，十招过后，就落在下风。
涂有德近乎疯狂地劈杀，力量极强。有时候毫无章法，只顾往林烙的要害处招呼，像是有用不完的体力。林烙偶有一两拳击中他，反而刺激他更猛烈地扑杀过来。
一旁的古魄，正在寻找时机，准备要上前做致命一击。这时，一杆长枪前刺过来，古魄一惊，忙向后翻滚，躲过了来势。
手执长枪的，正是辰月颜。她见古魄避让，也不追击，直接过来帮林烙解围。这时，林烙身上已经被划伤多处，极其狼狈。
涂有德像是疯犬一般，口中“嗷嗷”作响。只顾对猎物乱撕乱咬，辰月颜枪尖一抖，使出“金蛇出洞”，向他后背扎去。
涂有德好像身后长眼，回手一把就抓住枪杆，右手顺势发力，一剑向辰月颜颈部劈去。辰月颜见来势极猛，只能放开枪杆，退后两步避开。
涂有德不作停留，“呀”的一声，转身枪剑齐发，双双刺向林烙。林烙此时坐在地上，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眼见枪剑齐至，只能坐以待毙。
辰月颜见状，忙完上前救林烙，却被古魄挡在身前。方寸大乱之间，被古魄砍中两刀。
突然之间，只听铮地一声，两人都下意识的，向林烙这边看去。只见那涂有德左手的长枪，化成一把宽刃利剑，在他手中“炸开”，五指齐断，四散飞出。
林烙趁隙，一脚将涂有德蹬飞出去。他接起利剑，向前几步，抬脚踏在涂有德胸前。这时的涂有德，还是疼得大叫。只是失血过后，像泄了气一般，萎靡了下来。
林烙此时，也是气喘吁吁。
刚才，他看到涂有德紧握枪把，急中生智，作念将长枪化成宽剑。没想到“启玄”没有变化的空间，真的把恶徒的手撑“炸”了。
他往前看去，见古魄在继续劈砍辰月颜，就一脚将涂有德踢晕，提剑过去救人。
这时，天阴了下来，噼里啪啦的雨点掉在身上。
林烙上前去，出招砍向古魄的佩刀。古魄知道厉害，不敢与他刀剑相碰，往后一闪。林烙踏前一步，就将辰月颜护在身后。
双方相持之间，两个黑影，在空中朝林烙俯冲过去。
……
申时，汤班头冒着大雨，亲自赶车到了他家门口。已近虚脱的林烙，从车里出来，下车歪坐在一旁。
车后边跟来的衙役，七手八脚的从车里抬出辰月颜，又抱出小溪，送进接诊的小屋里救治。
在巷子深处，郭泰躲在墙角边往汤宅看去。他不是笨人，知道自己又被涂有德利用了。
林烙坐了一会儿，挣扎着起身走进屋里。看汤老爹正在施针，给辰月颜止血。而辰月颜躺在长条桌上，一动不动，一身水田衣都被鲜血染红。
小溪倒是醒了，前额肿起了大包，身上也有擦伤，坐在一边紧张地看着辰月颜。
大家忙前忙后，等血止住了，汤老爹赶紧开了药方。说道：“还差几味救命的药，赶紧抓来！”
林烙走过去，接过药方说道：“我去！”
他转身出去，用最后一点力气跑向最近的药铺。他知道辰月颜的心事，心想着要是能救过来，自己真的要对她“好点”。
拐过巷子深处的墙角时，那里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