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划人生

    刘佳佳身死后客厅里摆上了她的照片和供奉的水果，岳严一个人被自己锁在屋子里，外面止不住的哭声传来，这间房间在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就像间密室，如今再加外面的陈设和女人的哭声，

    即使房间内多出来只鬼也不让人感到意外，意外的是密不透风的房间和房间内不愿出门半步的岳严。房间屋子里书桌对面折叠木质书架最上面放着颗苹果，已经落了灰尘果皮也有些发皱，也不知道是不是用来辟邪。

    桌边人像感知不到屋中异样，埋头桌前对周围暗淡光线习以为常，拿着书本翻看，叶彤去到近处才看到依然是那本已经折页的漫画，和这个人类一起耐心得又看了一遍鬼故事。也许岳严严格按着书中剧情给自己的另类“朋友”投喂水果，转身看向那颗苹果叶彤有些无奈又无可奈何。

    许久后书本合上，岳严面对身后柜子上已经破碎了的玻璃板随意挥手，双目中没有半点精神，整个人也显得有几分颓废，这动静显得他有几分精神不清醒，“你好。”挥手间问好却弄错了方向，真正的叶彤应该在他身侧才对。

    “其实你转过来后的角度才是对着我的。”这样说岳严也听不到。黑暗中窗边矮桌上拼图正拼装了一半，上面掉落下块拼图吸引了岳严注意，走过去继续手中拼装工作，身后幽魂也跟过去耐心看着光线无比黑暗的房间里拼图好多地方拼错了，看岳严的样子也不是认真在拼拼图，更像随意打发时间。画面中拼图拼凑散乱，看不出真正样貌，蹲下看到扔在地上的拼图盒子依稀分辨得出，这幅作品完成了应该是幅莫奈日出印象。

    又拼好了一个区域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外面油烟的声音响起，岳严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墙上目无焦点发呆，一只鬼面对他发呆。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不一会儿推拉桌椅声餐盘撞击玻璃桌垫的声音接连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她母亲的哭声，温柔的男声安慰哭泣的人，岳严一个也就这么饿着。叶彤在房间中看到桌子上的苹果，轻轻用手推了一下，果不其然掉落书柜矮桌旁边，黑暗中等待岳严拿起果腹。伴随苹果滑落屋子里只剩无尽等待与沉默，岳严像没感受到这一处诡异，也可能是在等待中化解开恐惧，走到近处弯腰捡起擦净上面灰尘又放回柜子上。

    “这是人类的食物，你是人！”叶彤焦急抱怨着，只因为岳严喝了药水再也听不到看不到她的存在，说完才发觉自己此刻多事，垂头坐于立柜上也再无二话。

    屋内电脑白光照亮一室黑暗，本就俊朗的五官在光下显得深刻，屏幕上因有规律的敲击多了几行文字，时间一点一点缓慢流逝，叶彤也觉得无聊，凑到近处才发现电脑上显示着歌连续的故事，之前的剧情已经过去，岳严又新开一页敲打上新的文字。

    “有剧追，待遇还不错。”叶彤躲到他后面就开始了免费的追文，虽然生活苦涩，但岳严笔下却有个甜蜜的世界，在那里面可以感受到现实中没有的乐趣和理想的生活。不知道多少次写完男女主角稍有进展又删改掉，叶彤看不下去又飘回立柜上，撑着边沿不愿再看桌边写文的人，手边碰掉桌上苹果直直掉到地上，屋内一时间又安静下来，连敲打键盘声也消失，只有屋外传来笑声安慰声音充斥房间里。

    岳严未动，只看着苹果摔烂，还是死气沉沉的样子，走过来扔到桌子下面的垃圾桶，停下写作动作又回到桌边拼图旁边，只是许久也迟迟未动半块拼图。一块平涂被拿起在桌上轻轻敲打桌面，伴随叶彤之间扣响柜门，两处安静中的些微声响悄悄重叠，随后拼图被放下，依然去垃圾桶中拿苹果查看底部最后又放了回去。

    屋内人当一切无事发生，外面的又何尝不是，这扇房间门没开，大家依然相安无事的过。

    这一晚岳严就这么睁着眼睛熬到了白天，叶彤与他这样相互对视着不晓得是谁在监视谁，只知道两人就这样彼此“熬鹰”到了天亮，彼此眼中的疲惫都不见得比对方少几分。

    不知道岳严如何挨过长夜，叶彤转动单框眼镜边缘，画面转动查看厉夫人处视线，也许都是女孩子缘故，看到赵敏然房间叶彤也心生向往。桌边赵敏然带着珍珠发饰，两侧鬓角拢于脑后整个人看着端庄灵巧，身边香薰滴落台子上缓缓流下，布置房间角落处，旋转木马剪影灯具下投射出暖光，同样是黑暗房间，赵敏然这里终觉得温暖舒适，许久听闻屋外有声音才穿上外套跑下楼。厨房中妈妈在做饭，推拉门内两个人虽然话不多可洋溢出的幸福做不得假

    “哎呦，甜得我牙疼，要我来帮忙吗？”赵敏然举着手发问，颇有些明知故问的意味，走到厨房中摆弄角落里保鲜袋里蔬菜被母亲拦下动作。“不用你帮忙，别捣乱。”

    “知道了，又说我捣乱。”笑着跑到玫瑰琴房中，被身后水晶玫瑰环绕着摆出端正架子，指尖随意敲击怎么也弹不出个曲调，索性枕在琴身上一个音一个音敲击着小星星，口袋中手机震动才停下乐曲。

    “连这么小星星都弹不好了，然然你没救了，过来吃饭吧。”赵敏然母亲到琴房边看到耍赖般趴在琴上的人，只嘲笑一句没当真，“端正态度啊，下不为例。”拉起不愿动的人走出琴房，两人身影渐远，应该记录的厉夫人似乎没跟上去。

    钢琴上手机屏幕亮起最后一刻，聊天记录最上面人物头像正是那天“叶彤”身边双胞胎其中一人，背对蓝天黑色大衣侧着头，手上牵着个红心气球，有些傻气，但侧脸着实好看。不等厉夫人看清手机屏幕暗下来，映出她有些心急的样子，看到自己愣住又恢复表情，飘得远了望着赵敏然一家背影，那一处再听不清对话。也许是觉得无聊叶彤又转换视线查看邱老师处，严益禀在球场上一个人打球到傍晚，头上汗水滴落到衣服上染湿大片，衣服颜色也变得深浅不一，坐到球场地上吹风，碰到身边水瓶才发现已经没了水，抱起球回到家里正撞见自己父亲。

    “去外面刚冲完凉回来？”沙发上的人放下手中书本侧目看着严益禀几步冲上楼梯，嘴里喊着：“我下次早回来。”身后跟着只猫，没爬上楼梯便摔下一阶，严益禀没看见只往楼上跑。许久房间中只有钢笔划过纸张留下声音，房间中高一上册试卷翻动，习题做得不算快，到夜幕深沉了严益禀揉揉眼睛也才完成了三张而已。

    单调平静的生活都看完天边也才见亮不久，窗外依稀有行人走过，床边手机闹钟响起岳严只直勾勾看着对面的书柜却目光涣散呆滞，叶彤顺着他的目光回望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飘在天花板上也没什么事可做闲来无事也不知道再找点什么乐子。岳严还在发呆，纸篓里的垃圾隐隐约约有些味道，床沿书柜上多多少少落了灰尘他都视若无物。

    “真可爱，房间香香的，没有汗臭味也没有烂苹果。”耳边突然响起厉夫人言语，她的确抽到了一个很好的环境，看着唯美浪漫的公主床，点燃的香薰蜡烛，穿着吊带吹头发的精致女生就是和两个男孩子不一样。赵珉然依靠着床上靠枕，在床头柜的平板电脑上放好音乐在画面中心放了个装着樱花粉饮料的星空玻璃杯，一下子杯子里像出现了星星，厉夫人满意的憋笑声就知道了她此刻庆幸心情。女孩从书上看到了喜欢的句子，光脚奔下床到书桌上拿出便签用蓝色带珠光的羽毛笔记录了下来，轻轻吹了两下，又收到一边的牛皮信封中，在上面又重新贴好干花。放到抽屉里。坐到床上刚抬腿发现没穿鞋子尴尬得脚趾抓抓地上的毯子，提着绒毛拖鞋下楼去冲脚。

    “真烦，突然间我的小严就不香了。”叶彤虽抱怨却庆幸看着岳严去写文，飘到近处看着玄幻虐恋苦情戏。打了个哈欠，天已经微微亮了。

    “你在吧。”岳严一句话将背后叶彤吓得愣在原地，叶彤扶着眼镜静待这一刻后续，耳边小老板那边没什么反应，厉夫人和邱老师也熬了一夜老僧入定一样直勾勾的飘着不知道是太无聊了还是休息了，犹豫许久还是摘掉眼镜岳严却再没什么话语。

    岳严不见光的皮肤本就惨白，加上不吃饭还熬夜已经和吸血鬼有得一拼，枯瘦手指停滞在漆黑键盘上，连血管也显露出来，目光盯着屏幕上删掉一行文字，随后关了电脑，屏幕上映出一双无神双眼，漫无目的拿起桌上水笔随意转动两圈。叶彤看着这一处再无异样戴上眼镜又回了立柜之上。

    再看时岳严已经去储物柜里翻出两个硬纸板做起手工，瞧着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抽纸桶，一个是女孩子的笑脸，一个是女孩子的哭脸，画得都是简笔画又潦草，但也挺生动有趣的。一双小人儿就这么摆在榻榻米上的桌子上，他去拿了两个卷纸，从女孩子张大的嘴巴里抽出来。

    “咳咳。”清了清喉咙，手点着柜子里的书名然后吹起了口哨，随后又坐回桌子边摸摸新做的手工。叶彤预感到什么趁着他还在吹口哨摘了眼镜。

    “我知道你在，昨天苹果是你碰掉的对吧。”他写下了这样的话，许久以来一直像睡不醒的叶彤一瞬间也有了紧张感，手指犹豫间颤动着分明要改变些什么，可最后又控制住自己最后还是站在他身后没有动。“你不应该被我发现，当时出了意外，我从你的表情上看得出来，你不方便说话对吧。”岳严一晚上没睡盯着书柜的举动有了答案，第一次叶彤被人类威胁得还有些期待，从立柜上飘下到矮桌对面落座，静静听着岳严接下来的话，“你出了岔子，不敢说话是因为周围有同类对吗？”

    每个对与不对都在等着纸张摇动，纸张没有摇动，可房间里的鬼魂心神却已经动摇了。

    没有人能看得到，只需要回应他，这个孩子就有可能听从指引走上另一个方向。没有心跳的叶彤心绪伴随跟着桌子上的时钟指针传出来的声音起伏，像如此便以人类身份对话一般，看着被封上的窗户，这一刻叶彤祈祷着随便来阵风，哪边动了都好。

    外面又传来了岳严母亲的哭声，一人一鬼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他写了几个字“谢谢你。”刘佳佳的照片还在客厅，这也是他不愿意出去的原因之一，“你很早就在了，我在镜子里看见过一次，假装打喷嚏也不行吗，我们总能有办法对不对。”第一次笑脸纸盒里纸张动了下。

    发现后岳严一脸震惊，外面的哭声也打断不了他的兴奋，还是强压住心绪又写了一句“我可以说话吗。”笑脸纸盒里的纸张又动了一下，岳严一时间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试了几下音量才敢开口询问。

    “你每天都来吗？”叶彤几乎抚住胸口，即使已经没有心脏，开局人和目标人物串通起来这件事是开局以来第一次，甚至在给他回应后就已经后悔了。也许是出于害怕，这一次哭脸表情里的纸巾动了。

    “我贸然和你说话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他虽然这样问却是肯定的语气，他也得到了他预想中的答案。本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谁成想这一点他也想到了办法，“我们这样，这里有两本书拼起来是一个完整图像，我把他们反过来的时候如果纸巾动了我就和你聊天，如果没动我就不轻易开口，这是一个暗号，如果你不方便我们就停止交谈，10分钟你都没有回应我就把书还原，你看到还原的书就确定我不再开口。”

    一夜的假象构思了一个能让人与鬼可以沟通但又不会被人发现的方法，这种从未有过的人鬼同盟就这样达成了。

    等了十分钟还是没人回应后，岳严继续去了电脑前，仿佛屋内没有什么死神。叶彤也戴上了眼镜。带上一瞬间耳边听闻老板来询问：“怎么回事？”

    “小叶，目标刚刚怎么了？”连带厉夫人也顾不得许多直接询问，这一刻叶彤才想起来自己是可以说话，“他之前要去洗澡就摘了眼镜。”话语有些颤抖，叶彤扶着立柜边缘的手也几乎撑不稳。

    “新小鬼就是事多。”厉先生没再问别的，看着电脑桌旁边一切如常人他们倒是停止了追问。

    并不再交谈的一人一鬼如今想得都是如何活下去，也必须活下去，这两人一个违背了人性，一个背叛了规则，无论如何活要活得像样，死也得死得明白才行。其中两者都知晓，一个生前是人，一个死后变鬼，没理由一定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