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只有一次的祈愿
昴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他一直抱有警惕的千夜的帮助。
他不禁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抱有警惕？千夜在他的面前虽然从来没有释放过善意，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敌意，他似乎就像是一个局外的看戏者。
对，就是这样，他和自己一样记得所发生过的一切，但他什么也没做，或许只有当最在意的人被伤害到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他之前明明知道却对自己见死不救，该说他冷漠吗？对于那个人来说这应该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吧，毕竟他认定的准则便是，弱小即是原罪！
那样一个傲慢的家伙，如果不是他人主动的恳求，他最多也就是看过一眼之后，就不会再理会吧，就像是第二次那样。
所以昴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向他开口了，虽然不知道他会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但这应该也是他所说的交易吧！
在得到千夜的肯定答复后，昴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心中居然对这个可以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在面前死去也毫不关心的家伙升起了一股感激之情。
在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昴便一直跟着千夜身边，所谓的教导剑术也很简单，只是在不断的挥剑而已。
“这样真的有用吗？”
庭院中，挥了一上午木剑的昴，已经累得浑身是汗，不得不停下休息。
而在他旁边的千夜则是坐在太阳伞下，一边喝着茶，一边翻看着禁书库里的魔法书籍。
“虽然你有着一定的基础，但这还远远不够，等你能挥剑上万次，依旧能稳稳捂住剑的时候就差不多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上万次？”
“毕竟你实在是没有什么天赋，即便是我，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千夜叹息一声，他还是第一次教导天赋如此之差的家伙，身为一个被命运选择的家伙，不说像莉莉娅那样惊才绝艳，可他连高城都比不上，这也确实有点离谱。
不再去想这个家伙的事情，千夜看着手中的书籍，感觉头有点疼，哪怕是他将禁书库里的书带了出来，那只傲娇萝莉还是不肯出来和他一起愉快的玩耍，到底该怎么攻略呢？
励志成为羞萝王的太子爷此时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当初自信满满的以为这只傲娇萝莉也可以轻松拿下，可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使用不知道多少的办法依旧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效果。
“主动讨好的温柔攻势不起作用，是不是该换种套路呢？毕竟是一只活了几百年的合法萝莉，一般的攻略手段没什么效果也很正常。”
千夜自顾自的低语着，瞟了一眼一脸怪异的昴。
“你接着练吧，我去禁书库探讨一下魔法。”
“我也去！”
“你去干嘛？当电灯泡吗？你看得懂魔法吗？”
“呃，可是你不在，我要是被暗杀了怎么办？”
“喂喂，我又不是你家的保姆，我只是答应教你剑术，又没说保护你的安全，不过只要你不乱跑的话，见到第五天的太阳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说完，千夜便合上魔法书朝着宅邸内走去。
见他就这么离开，昴的心中虽然还有些忐忑，不过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一次，抬起酸软无力的手臂，举起木刀，再次做出挥刀的姿势。
——
走廊里，千夜随意的推开一扇门，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坐在书库深处梯凳上的贝蒂。
“你这个家伙怎么又回来了？”
在贝蒂的记忆里，今天千夜已经是第三次进入禁书库了，可爱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碧翠丝大人实在是太可爱了，所以我忍不住想要一直看到你啊！”
“哼，就算你一直盯着贝蒂，贝蒂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
这只精灵真就是老傲娇了。
千夜也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又开始了泡茶。
“哼，又不说话了，无趣的家伙。”
见他突然安静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讨好她，贝蒂忽然又有些失落了，只不过傲娇的她也不愿意主动去找千夜搭话。
书库内一时陷入了僵硬的安静之中。
“碧翠丝大人要尝尝我泡的红茶吗？这可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茶叶哦。”
“既然你诚心的祈求了，那我就试试看好了。”
贝蒂合上书，走到茶几前坐下，两只小手端起一杯红茶吹了吹，然后细细的品尝了起来。
“也就还行吧，比那两姐妹强上一些。”
见他没有回应，贝蒂瞟了千夜一眼，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
“干嘛这样盯着贝蒂？”
“抱歉，有些看入迷了。”
千夜回过神来，只是简单的一句道歉，却让这只萝莉的双手微微一颤，茶水都差点撒了出来。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贝蒂说着便将头扭到了一边去，可千夜明显的察觉到了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伤。
原来是有什么故事吗？
“贝蒂，你一直都待在这里吗？”
“自从母亲让我看管好这里的时候起，贝蒂便一直待在书库里。”
似乎是想起了久远的往事，贝蒂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情绪再次涌动了起来，不过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她不想再被缥缈的希望所背叛。
千夜感受到贝蒂情绪的剧烈变化，并没有去过多的询问，他并不喜欢去揭开他人的伤疤，如果对方愿意告诉自己的时候，她就会让自己知道。
——
深夜！
处于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昴的意识如云朵一样漂浮。
死亡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将他包围，几乎要将他溺死。
痛苦的呻吟着，挣扎着，浑身都被汗水浸湿，眼角不断有泪水滴落。
痛苦不堪的昴忽然感受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意识被拉回现实，令他几乎要窒息的感觉缓缓退去。
会是谁呢？
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左右两只手似乎都还能感受到一丝残存的温度。
——
千夜所在的房间里，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一道如雪之精灵一般的白色身影之上。
她的身上只披着一块连脚都遮不住的白布，而此时，她正在月光的照耀下翩翩起舞。
月光洒落在她精致到无可挑剔的面庞上，可以清晰的那令璀璨星空都为之失色的笑颜。
一双白皙修长的玉腿也完美的展示了出来，这是只有诸神才能雕刻出来的完美艺术品。
随着舞动的幅度变大，如白玉一般的两只纤细的胳膊抬起，白布难以遮盖的，那是哪怕最荒淫无耻的罪犯也会生出惭愧之心，不敢直视的圣洁之地。
而千夜只是目光平静的欣赏着这样美丽的艺术品，右手在画纸上，将这不该属于人世间的美丽描绘下来。这是诸神的礼物，却也是灾祸的源头。
朦胧的月色之下，若隐若现，一半光辉，一半黑暗，她的存在就如她所展示出来的那样。
过了一会儿，画纸上，一个翩翩起舞的魔女便跃然纸上，只是任何人第一眼看上去都会感觉到有着虚幻与不真实的美感，可就是这种虚假与遮掩的感觉，更加让人着迷与疯狂！
“这就是虚饰啊！人性就是如此，矛盾而又复杂，可要是没有了这些负责的感情，也就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感情，或许就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东西！”
千夜如此感慨着。
闻言，少女的双手交叠着捂在自己的胸口位置，她感受到了其他的情绪。
“这样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少女似乎太过高兴，都喜极而泣了，眼角闪耀着晶莹的泪光，碧蓝色的眼眸中满是喜悦。
放下画稿，千夜朝着少女张开了双臂，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少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如一只乖巧投入他的怀抱，如猫咪一般在他身上蹭了蹭。
千夜抬起她光洁的下巴，与那双蒙着一层水雾的眸子对视，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少女，只有千夜才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上那浓厚到化不开的罪恶。
对他来说，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是无比诱人的香味，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令人作呕的恶臭。
无论是恶魔，还是魔女，对这个世界的生灵来说，他们只要活着，只要存在便是罪。
所以他们两个祸害聚在一起似乎也不错！
被世界所排斥，被众生所厌恶，这就是他们真实的写照。
就宛如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没有任何理由的，当千夜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与她对视了一眼，便知道，这是他们彼此注定逃不开的选择，并且没有任何理由的爱上了对方。
——
时间一晃而过，第四天的时候，怕死的昴还是进入了禁书库，如千夜所说的那样，他并没有答应过要保护他的安全。
对于禁书库里又多出一个人，还赖在这里不走这回事，贝蒂虽然有些不悦，却还是没有将昴给赶出去。
“原来你也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傲娇萝莉啊！”
“哼！你又知道贝蒂什么。”
这只萝莉生气的样子很可爱，让千夜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她一下，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把她拉出去一起快乐的玩耍。
只不过很可惜，这四天的攻略依旧没有太大的进展，不过也不算是一无所获，至少知道了这只萝莉并非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出禁书库，只是有着什么心结，让她困住了自己。
千夜甚至在她身上感受到一丝嫉妒的味道，至于嫉妒的对象居然是她仰慕的哥哥帕克，那是在她看到帕克和爱蜜莉雅在一起的时候。
所以她也在渴望能和帕克一样，和他人签订契约，然后走出这座禁书库吧。
坐在角落里的昴也在翻看着魔法书，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发时间。
因为禁书库里无法看到外面的样子，这里与外界隔绝，并非只是一扇门的间隔，而是在不同的空间，如果无法打开机遇门，这里就是与世隔绝的空间。
时间的概念在这里似乎都变得有些模糊了，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少女是怎么按耐住的寂寞，一直在这里待了如此之久的岁月。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忽然响起了贝蒂的低声呢喃。
“有人在呼唤贝蒂。”
朝着千夜瞟了一眼，贝蒂便起身去推开书库的大门。
“我跟你一起去吧。”
千夜说着也起身想要跟上去。
“喂，等一下，现在出去的话……”
昴焦急的想要挽留下千夜，可他才开口就被打断了。
“你只要待在这里就可以了，这里很安全。”
千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立刻追上了已经推门出去的贝蒂。
房门再次关上，昴走到门口，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跟在千夜身边，直觉告诉他，千夜身边会比这里更安全。
刚走到外面，明媚的阳光便从窗外洒落下来。昴走廊的窗户，感受到微风拂过他额前的刘海，他从来像这样感觉到清晨的美好。
原本他都快要放弃了，没想到居然这么简单，他就撑到了第五天的清晨。
“哈，哈哈哈……”
昴忍不住笑了起来。
“昴？”
忽然一道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不用回头他也能猜到声音的主人是谁，那是他唯一的救赎啊！善良得想个天使一般的少女。
“爱蜜莉雅！”
“昴，你跑哪去了？算了，跟我来！”
少女都没来得及解释，便拉着昴向前走去。
“要去哪里啊……那个，我在问你耶，爱蜜莉雅酱。我啊，在刚刚，完成了一件事，我很努力喔……”
昴还想要将自己内心的喜悦分享给少女，可少女此时根本听不进去。
当两人刚走到廊道的尽头，一声充盈着悲伤与痛苦的尖叫。
等两人进入房间，宅邸内的人都已经汇聚到了这间房间里面，只是原本此时该去工作的两个女仆，一个安静的躺在床上，一个却在失声痛哭。
身为姐姐的拉姆，正紧紧搂着已经咽气了的蕾姆。
昴的脑子一片空白，成功活到第五天的喜悦也完全退散，盯着床上蓝发的少女。
“为什么蕾姆会死呢？”
昴有些想不明白，可事实就摆在他的眼前。
“死因是衰弱而死——呢。在睡著的期间被夺走生气，心跳越——来越慢，让生命之火像沉眠一样消逝。这手法与其说是魔法，更偏向是咒术。”
罗兹瓦尔对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咒术，是他第二次死亡时遇到的，那么这就说明，对他施展诅咒的咒术师并不是蕾姆。
因为他一直跟在千夜身边，什么也没有做，所以逃过一劫，雷姆却替他中了诅咒。
“客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罗兹瓦尔的异瞳死死盯着昴的双眼，让昴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他确实知道，但他却不能说，只要说出关于那个的事情，他肯定会死。
“昴？”
这是爱蜜莉雅也将期盼的目光看向了他。
“如果知道什么就帮帮拉姆，帮帮蕾姆！”
红发的女仆此时也强行止住了哭声，想要从他的嘴里知道答案。
面对她们期盼的目光，继续被盯下去，他说不定就会投降的，可那样他除了死亡并不能改变什么，他并不想死，也不想再面对她们无法回应的期盼。
所以昴选择了逃避，他要逃离这里。
只是他刚要转身，一道风刃便擦着他的脸颊划过，脸瞬间被风刃割破，鲜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
“如果知道什么就全都说出来！”
“等等，拉姆，我……对了，千夜，千夜他肯定也知道。”
闻言，拉姆便转头看向依旧带着阳光笑容的千夜，此时他的笑容在拉姆看来仿佛就是对她的嘲讽。
“客人，麻烦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拉姆！”
“哦？或许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但我并没有告诉你的义务，如果要祈愿的话，也请你稍微虔诚一点，这样我才听得见你内心的愿望。”
“你是在戏耍拉姆吗？”
红发的奴仆一声怒吼，一道风刃再次从她手中射出，朝着千夜的方向劈来。
然而千夜只是挥了挥手，一股摧枯拉朽的风暴凭空出现，直接将那道风刃和拉姆吞没，房间的墙壁破了一个透亮的大洞，房间内的装饰物品也都被风暴席卷飞了出去。
“我讨厌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呲牙的恶犬，一般我都会在它张嘴之前敲碎它的脑袋。”
“等一下，千夜你做了什么？”
昴上前揪起千夜的衣领大声质问道。
“我只是稍微教训了一下不听话的恶犬而已啊！”
“开什么玩笑，她的妹妹刚刚死去了，就算冲动一点也可以理解的吧！”
昴似乎都忘记了脸上伤口的疼痛，千夜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怜悯。
“一只蚂蚁咬了我一口，所以我就将它踩死了，可我为什么要去思考它是因为什么要咬我呢？”
昴的双眼瞪大，眼前的人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酷。
千夜双手一张，空气中磅礴的玛那便向着他的周围汇聚，凝集出一道道魔法纹路。
罗希瓦尔手中也出现了四道魔力汇聚的能量球。
似乎下一刻就会有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爆发。
“等一下，千夜！”
这次开口的并不是昴，而是一脸纠结于担忧的爱蜜莉雅。
“嗯？”
千夜微微偏过头看向她。
“千夜，不，哥哥，拜托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帮助拉姆的对吗？”
少女一脸期盼的开口道。
千夜挑了挑眉，察觉到了对方的祈愿。
“莉雅，就算是名义上的妹妹，我也只会实现你一个愿望，所以你确定要我帮她吗？”
“莉娅！”
这时帕克也飞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不过少女的脸上依旧坚定。
“唉～说实话，我讨厌你这样容易早死的性格，真是一个笨蛋啊！”
千夜一挥手，空气中的玛那便缓缓消散，走到少女面前，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脸上却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在少女的头上摸了摸。
“那么，如你所愿，再见了莉娅！”
“〈刻刻帝〉！”
一面巨大的金色时钟浮现在他的背后，从阴影两把旧式的枪械，钟表之上，4的位置涌出一团黑影钻进枪身。
千夜举枪对着菜月昴。
“让你见识一下好了，时间的权能！”
“【六之弹】！”
扣动扳机，子弹击中了菜月昴，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势。
再次举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千夜又一次扣动了扳机。
右眼中金色的时钟上的指针飞速的逆转，千夜的意识也跟着倒退。
再次睁开眼，他们又回到了第一天的清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