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铁链的声音
少女将之前的那枚徽章放在了餐桌上，以龙为图腾的徽章上镶嵌着一颗宝珠，当少女的手触碰到徽章的时候，宝珠就会发出炫目的光彩。
“这是王选参加者的资格，这徽章是用来确认，持有者是否适合坐上露格尼卡王国王位的试金石。”
之前莱茵哈鲁特就模糊的提到过，现在弄明白这枚徽章的重要性，昂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也就是说爱蜜莉雅炭，你把参加王选资格的徽章弄丢了吗？”
“别说弄丢这么难听的话，是被手脚不干净的坏女孩给偷了！”
少女想要争辩一下。
“都一样了，话说如果真的弄丢了会怎样？王国会补发吗？”
“这个的话，可是没法用「弄丢了」这样的理由蒙混过去的，连小小徽章都保护不好的人，怎么可以把王国交给这样的人呢？被人们这样想就完蛋了。”
听罗兹瓦尔如此说完，昂只要稍微一想，就大概明白了。
王位候选者并不止爱蜜莉雅一个人，从他得到的线索可以知道，徽章被偷走，幕后还有其他的委托人，很可能就是竞争对手故意采取的打击措施。
所以帮爱蜜莉雅找回徽章对她来说无疑是帮了一个天大的忙，可这一切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昂有些幽怨的看向仍在自顾自吃着东西的千夜。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也并没有想要去抢功劳的意思，莉娅如果要感谢的话，就感谢一下这位小哥吧。”
昨天的事情，昂已经大概跟爱蜜莉雅说过了。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连面都没见过，就要帮助她找回徽章，但从帕克的检验来看，对方并没有说谎，更没有任何的恶意。
“可如果没有你在的话，就算找到了徽章，我们应该也无法这样毫发无损的回来吧。”
“如果你在意这种小事的话，那就叫我一声哥哥好了，那么哥哥保护妹妹就是理所当然的吧。”
见到千夜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阳光般的笑容，少女莫名的感觉很安心，似乎一切的困难只要有他在就不值一提。
“嗯，谢谢你，哥哥！”
“这声「哥哥」真好听，我就收下了！”
千夜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哼！”
少女发出可爱的哼哼声，将脸偏到一边去。
“那么现在，说出你的愿望吧，你想要——什么呢？就现状来说，我不会拒绝，为了掩盖遗失徽章的事实，我什么都愿意支付。”
罗兹瓦尔站起身俯瞰着昂，爱蜜莉雅却是有些担心的看向两人。
说实话，一般的贵族处理这种事情最简单和直接的办法，那就是除掉这个不知从哪里的可疑人员。
可昂似乎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性命可能随时都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而丢失，反而一脸的兴奋，甚至可以用趾高气扬来形容。
“嘿、嘿、嘿，不愧是贵族大人，很懂事理嘛。奖赏就如我所愿，而且罗兹亲不得拒绝，男子汉绝不食言！”
“很豪迈的发言——呢，确实如此，男人不该找借口，我绝不食言。”
得到罗兹瓦尔的首肯后，昂会心一笑。
“我的愿望就一个，雇用我在这豪宅工作。”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一直安静吃着东西的千夜也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他看向昂的眼神已经变成了怜悯。
——
早餐过后，昂就被拉姆带去熟悉他的工作了，其他人也有各自的事情去做。
客厅里，只剩下坐在主位上的千夜和站在他面前的罗兹瓦尔。
“没想到殿下居然会光临寒舍，真是不胜荣幸。”
罗兹瓦尔说着，便朝千夜恭敬的行了一礼。
“是那个女人告诉你的吧，说说看，她打算怎么对付我？”
千夜翻开着手中的魔法书，头也不抬的说道。
“殿下多虑，老师并不会与您为敌，而且我来找殿下也不是老师的意思。”
“有意思，那么说出你的愿望吧！”
左手靠着椅子扶手上将下巴撑起，千夜抬眼看向对方，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我原本是计划斩杀神龙，用它的血复活老师，可现在有殿下在的话，似乎不用那么麻烦了。”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条件是继续试炼的计划。”
“殿下也看中那个人吗？”
“只是抱有一些期待，但目前看来，他还差得很远。”
“我明白了，告辞，殿下。”
说完，罗兹瓦尔便退出了客厅。
千夜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被拉姆带着熟悉工作的菜月昂，心中升起了一股暴虐的情绪。
忽然一双冰凉的小手从背后将他的脖子环住。
“夜，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你的一切暴言与暴行，都可以得到我的宽恕。”
千夜转过头，伸出双手，将飘在空中的娇小身躯用力的拥入怀中，眼中赤红色的光芒一闪而过，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然后便贪婪的亲吻了上去。
——
如此平静的在宅邸内度过了快五天时间。
昂的这四天的佣人表现，几乎只能用废物来形容，真正意义上的，什么都不会的家里蹲，而且在教养方面也让人难以恭维。
尽管如此，宅邸的双胞胎姐妹对他的评价倒也不是一无事处。
至少人不算坏，而且也确实有在努力。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你似乎不只是在说月亮。”
窗台上，少女有些好奇的问道。
“真聪明，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当做是委婉的表达「我爱你」的意思。”
“我不太理解，人类为什么要把爱比作触不可及的美丽呢？”
少女的话把千夜问住了，有时候或许正是因为那触不可及的美丽，才会让人爱得疯狂，太过容易得到的幸福，反而成为了一种负担。所以说，人性还真是复杂。
——
因为和爱蜜莉雅约定好明天一起去村子里约会，昂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觉，只能靠数帕克来入睡。
当他的意识再次苏醒的时候，脑子里仍记住和爱蜜莉雅的约定。
“没错，菜月·昂—今天要迎接飞跃的时刻！”
他已经在脑子里描绘好了，一整天幸福的未来。
从床上蹦起，摆出一副羞耻的胜利姿势，想要发泄一下内心的喜悦，可他忽然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两个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丢死人了。”
“姐姐姐姐，客人似乎陷入混乱了呢。”
“蕾姆蕾姆，客人似乎脑子出问题了呢。”
突然又被称作客人，这让昂有些错愕。
“不是，客人什么的，你们的玩笑还真是恶劣呢……”
话还没说完，昂忽然注意到自己那双光洁无痕的双手。
原本手上因为做家务和切菜时留下的伤口，还有被村子里小动物咬过留下的痕迹都消失了。
感受着两个女仆那陌生的眼神，一阵寒意猛的袭来。
他又回来了，来到了进入罗兹瓦尔宅邸的第一天。
——
庭院里又一次响起那悦耳动听的琴音，不过昂却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了。
还穿着睡衣的昂直接冲到了庭院，不出意外的看到了那个正在闭目弹奏的身影。
“千夜！”
“早上好，昂。”
“你还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吗？”
“昨天啊，我似乎是在某只傲娇萝莉的寝室里，和她探讨了一天的魔法知识，我们深入了解一下对方内在的魔法回路，顺便交换了一下彼此的魔法感悟，真是充实又美好的一天呢。”
明明每个字都很正常，话语里也挑不出奇怪的地方，千夜那一脸怀念与享受的表情，还用奇怪的语调说出来，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果然还记得，你难道没有发现今天有哪里不对吗？”
“比如？”
“我们好像又回到进入这里的第一天了。”
“哦。”
“我说的是真的。”
“那又怎样？”
昂顿时一愣，看着一脸平静，似乎早就知道却已经一副不在意模样的千夜，他的背后冒起了一片冷汗。
“你不是一直把这里当成是一场游戏吗？死亡后回档重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菜月昂，你在这里就是神，只要你愿意，你完全可以改变所有人的命运，哪怕失败了也无所谓，因为你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总能找到最佳的通关攻略。”
千夜带着和善的微笑，拍了拍昂的肩膀，收起风情，朝着屋内走去。
游戏，是啊，他之所以能这样肆无忌惮，就是因为把这里的一切当成了一款游戏吧，只是这场游戏他想玩也要玩，不想玩也要玩，而且没有退出键。
“开什么玩笑？”
他用命改变，拼命的努力，付出那么多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昂？”
听到背后的喊声，他转头看去，是爱蜜莉雅那疑惑又有些陌生的眼神注视，他的内心又一次感到了无力。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在拉近他们的关系了，明明都约好了要一起去村子里约会，明明之前他还为此高兴的几乎睡不着觉，可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他所做的一切又一次化为了无用功。
“你怎么了？”
“没关系，我和爱蜜莉雅炭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你在说什么啊，还有炭是哪来的？”
“我是不知道惹到谁，不过我会全部拿回来，让对方哭丧著脸的。不要瞧不起打心底迷上那一晚笑容的我的贪恋。”
昂举着拳头似乎是在对某个存在下达挑战的宣言。
屋内的千夜透过窗户，看着他那副绝不认输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真是了不起。”
在他身边的少女同样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兴奋的为他鼓起了掌。
“是啊，就算失去的记忆就算再也找不回来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还可以一起去创造更多美好的回忆。”
千夜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曾经某位倔强的公主也这样跟他说过。
——
想不明白原委的昂准备照着上次的经历再来一次，虽然大体都差不多，可最后的结果还是出现了许多的变化，除了工作量变多了之外，他还在浴池里遇到了和他一起清洗的罗兹瓦尔。
就像是不经意的引导，罗兹瓦尔教导了昂一些关于玛那，门，以及魔法使者的基本知识，并检测出了昂的魔法资质。
彻彻底底的阴属性，而且毫无魔法才能。
之后的时间里，昂依旧做着佣人的工作，还要跟拉姆一起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字，顺便陪蕾姆去村子里采买东西。
虽然和上次出现了许多差异，可总的来说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时间来到第四天晚上。
如上次那般和爱蜜莉雅约好明天一起去村子，将少女送走之后，昂也将迎来这一晚的挑战。
回顾这四天发生的事情，除了爱蜜莉雅，他和拉姆雷姆姐妹的关系也渐入佳境。
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昂就这样等待着天亮的到来，因为不知道死亡的原因，他也只能像这样，期盼可以顺利的活到明天。
只是熬一夜不睡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当他距离天亮还有不少三个小时的时候，眼皮却是越来越重，一股寒意将他的身体包围。
很快昂就被冻得牙齿打颤，手脚都已经无力在支撑他站起来，想要求救，喉咙就像是被堵上了一样，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即便是这这个时刻，一股无法言说的情感推动着昂，让他又了站起来，朝着爱蜜莉雅的房间艰难走去。
只是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没走几步，他就摔倒在地，只能爬行着前进。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诡异的，像是有人在拉动铁链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下一秒，菜月昂的身体被什么东西撞飞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
昂的脑子里还在像是这件事，却忽然感觉自己身体的控住好像少了些什么。
低头看去，他的左半身，连带肩膀以下的全部都飞了出去。
残缺的半截尸体在地面上流淌出大量的鲜血，昂瞪大了双眼，无尽的痛苦与恐惧几乎将他的意识吞没。
在头盖骨破碎之前的刹那，他再一次听到了拉动铁链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