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乞丐
酒席吃到一半，外头来了两个乞丐，一男一女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拿着个破碗来汪家讨吃的。
这种在大喜的日子讨吃讨喝的乞丐经常见到，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早上放完爆竹，有人循声便来了。
“恭喜恭喜，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可怜可怜我们，给点吃的吧。”
李氏想着家里难得办回喜事，反正饭菜也多也不差这两口吃的，于是便领着人去了一旁的墙角，给了他们一碗米饭一碗菜。
两个乞丐蹲在墙角狼吞虎咽起来，其中还有个因为吃得太着急噎着了，李氏又去取了碗水给他。
“哎，我也就当行善积德了，你们吃完就走吧。”
李氏转身还要去忙别的，喝完水的乞丐倒是抬起了头看着吃席的人群，嘴里念念有词道：“这，这是，苏家村？”
李氏听见了接话说：“是啊，这儿是苏家村，你知道我们村？”
乞丐先是大笑，然后便开始失声痛哭，把一旁的李氏看得一楞一楞的。
有吃席的人听见动静过来问：“李嫂子，这是咋回事？”
李氏也一头雾水地说：“我不知道啊，这人吃着吃着就哭了。”
“哎，可能是饿太久了，突然吃上饭食激动的吧。”
“我厨房还炖着东西呢，张嫂子你慢慢吃，我去忙了啊。”
李氏说完便要走，乞丐突然嚷起来说：“我是苏必安，我是苏必安呐。”
这一嗓子吼的可不小，旁边吃席的人都听见了，李氏诧异道：“什么？你是苏老赖？”
一群人围了过来，有人将他的头发往旁边一扒拉仔细看了两眼，点点头说：“没错，是他，是苏老赖啊。”
这下可热闹了，苏老赖走了三年多，如今当乞丐回来了，有人心里直说这是报应来了，有人长吁：“哎，总归是同族，况且他的老房子还在，咱们东家西家都凑点钱，让他回来过日子吧。”
李氏从旁边退出来去了汪小满的屋子，屋子里隔音挺好，几个人聊着天竟然都没听见外头的动静。
“敏儿呀，敏儿你快跟婶子出来，你爹回来了。”
敏儿刚吃完饭，正在喝汤呢，一听她喊差点一口汤没咽下去，“什么？婶子你说谁回来了？”
谢令熙也回过头，看李氏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领着丫鬟们起来说：“婶子，人在哪儿呢？”
“就在外头呢。”
几个人过去，村民们让出一条路来，对啊，苏老赖的亲女儿如今是谢小姐的丫鬟，她应该会管她爹的死活。
敏儿仔细辨认了下，确实是她那混账爹，只不过面色蜡黄，头发像稻草一样披着，骨瘦如柴，仿佛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敏儿就和他断了关系了，也不吱声，只等谢令熙发话。
“月敏？是月敏吗？”
苏老赖本来是蹲着的，看见敏儿立刻激动地站起来说：“月敏啊，我是你爹啊。”
敏儿冷着脸说：“你说的不对，你早就将我卖了，你已经不是我爹了。”
苏老赖一时语噎，确实，他的确是将他们兄妹俩都卖了，如今他孤身一人还带着个王寡妇，两人已经讨了三年的饭了。
村民们一直以为敏儿在谢家只是做个普通的奴婢，签的肯定也是活契，今日才听到她说自己早已被亲爹卖了。
“造孽哦，这真是造孽哦。”
“哪有把亲生女儿给卖了的，这苏老赖真是活该变乞丐。”
“坏事做多了，这就是报应啊。”
苏老赖跪在敏儿面前说：“月敏啊，爹知道错了，爹错了啊。”
敏儿别过身子，不做声也不接受他的忏悔，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悔过自新了。
谢令熙开口说：“苏老赖，当初你将人卖给我的时候走的那叫一个洒脱，怎么，十两银子花光了？”
说到十两银子，苏老赖便像发疯似的，对着旁边的王寡妇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说：“我叫你生了个孽障，偷我银子，你们娘俩都不得好死。”
看热闹的村民将他说的话拼拼凑凑，也大致知道他为什么如此落魄了。
当年，得了银子的苏老赖没过多久便把王寡妇喊到家里，想娶她过门，结果王寡妇的儿子黄兵怂恿他去外头做生意，把苏老赖哄得晕头转向的。
几个人第二天便走了，到了钦州之后苏老赖身上还有七两多银子，谁知道夜里睡觉被黄兵都摸走了，苏老赖除了把王寡妇狠狠地打一顿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苏老赖一想到她儿子偷了他的银子，他便拎着她过来打一顿，两个人身无一文苏老赖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人，最后落得个当乞丐的下场。
“小姐，奴如今不想管他，咱们走吧。”
谢令熙点点头，领着人走开了，村民们虽然大多在苏老赖手里吃过亏，但人心还是淳朴的，你一文我两文的开始凑钱。
“赵大娘，你帮我给他，别说是我给的。”
敏儿从怀里拿出半两碎银塞到赵大娘手里，赵大娘说：“好孩子，苦了你啊。”
大家凑得了八十多个铜钱外加半两碎银一起给了苏老赖，村长说：“都是同族的，也是见你可怜，大家凑了点钱，你拿着钱把你的老房子收拾收拾，好好过日子吧。”
“哎，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啊。”
苏老赖满脸泪痕，这次是真心实意地说谢谢，李氏过来又给了他两碗菜一桶饭，苏老赖端着饭菜，用脚踢着王寡妇说：“走吧，跟我回去。”
宴席吃到一半经过这么一闹，后半段的谈资也有了，大伙儿围绕着“苏老赖”这个名字，将以前的陈年往事翻出来说了又说。
敏儿自进屋后就沉默起来，谢令熙知道她心里不是放不下，只是血浓于水，看到自己的亲爹受苦，她心里总会有些难受。
不过好在不一会儿她就恢复正常了，和大家有说有笑的。
谢令熙坐了一会儿便准备回去了，“小满，天色不早了，我下次再来你家玩。”
小满起身说：“我送送你，对了，我让娘装几个喜饼给你，你先等我一会儿。”
喜饼是农家办喜事必不可少的回礼，只要是来吃席或是来帮忙干活的人，回去的时候都能得到几个喜饼。
谢令熙笑着说：“行，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