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主人家
黑,一片浓郁的黑,他竭尽全力的挣扎着,想要撕开这令人窒息的黑暗,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黑暗被拦腰扯开了一道口子,他模糊的看着那道洁白的口子,更加奋力的撕扯起剩余的黑暗来,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连山威能够朦朦胧胧的看到一丝丝外界的天空,青肿的眼睛从昨天伊始就撑都撑不开一道口子,今天终于消肿到能看见东西了,一时间,连山威喜极而泣、老泪纵横,时不时还因为泪水淌过伤口而龇牙咧嘴。
涕泗横流了好一阵子,连山威才缓和下来悲愤欲绝的心情,口齿不清的说道:“不是窝硕,泥闷这两个年氢淫额,真的四不绛伍德!来骗!来头吸,窝贼个八十岁的老人,这号吗?这不嚎!”陈相和孟胜听了老半天,才明白过来,这是老爷子在控诉他们俩二打一呢,害,还以为是嘛呢,原来是介事儿,不打紧儿!
孟胜和陈相两人猛捶了连山威一顿后,都觉得神清气爽、风清云朗起来,好不快活!尤其是昨夜一整夜都不曾听到连山老爷子的逼逼赖赖,竟然连心系师父的陈相都睡得格外香甜,以致于陈相都产生了一个错觉:连山老爷子该不会是故意说那些七人的话吧,为了转移我那时的注意力?如果是真的,那连山老爷子可太温柔了吧,我真的会哭死陈相赶紧狠狠的甩了甩脑袋,企图把这不切实际的幻想甩出脑中,陈相能够确认:连山老爷子不可能是那种人,他就是纯粹的“心直口快”,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陈兄,对于如何找到你的师父,你可有什么想法吗?”孟胜问向陈相,心里打定了自己的主意,如果陈相已经有了想法,那就按着他的想法来,如果陈相并没有,那孟胜就打算求助于老子先生了。
果不其然,陈相因为关心则乱,所以到现在他的脑子里都是一团乱麻,丝毫厘不出一点头绪在,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孟胜等了一会儿,估摸着陈相一时半会是不能够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了,于是他试着提醒陈相道:“可还记得在墨家村时?”
“墨家村?怎么了?那不是你家大本营吗?”陈相丝毫没有领会到好友的意思,反而摸不着头脑的问道,直觉得孟胜今天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怎么说出这等没头没尾的话来?
孟胜顿时有些无语,即使他能够理解此时的好友状态不佳,但也并没有预料到,好友的状态能够不佳到这般地步,一时间他竟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孟胜再度提醒道:“在墨家村,我们见到的那位,你可还记得?”如果不是一旁杵着个连山老爷子,孟胜才不会如此言语,直接说出来,不比这样子被噎来的爽快?
陈相此刻终于意识到好友说的是什么了,孟胜的意思是求助于道家老子,对于这位神秘莫测的老先生,陈相的印象还是那位仅仅因为自己短短的一句话而直接体悟到了“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的恐怖悟性,和那一手神鬼难测的卦算之术,一想到他们还可以求助于这位前辈,陈相心里就突然就升起了无比的安稳之感,纷乱的思绪也就此平定了下来,陈相看向好友,点了点头,说道:“我懂了,我来吧。”
“好。”一切皆在不言中,陈相明白这是为了找到他的师父而求助于道家老子先生,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该让好友孟胜来承接下这份求助的因果,所以陈相才会对孟胜说他懂了,孟胜于是在一旁静静的等待起来,连山老爷子倒是用那已经大了一圈的脸努力的表露出不屑的表情,不过这次是在心底暗暗念叨道:“哼,老夫倒是要看看,你两个小辈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只能说,连山老爷子在经历了社会的残酷后,也变得圆滑起来,但依然还是不曾忘却那份最初的情怀,棱角仍旧分明!
“道家执牛耳者---老子先生,农家后学末进陈相有一事所求,如您不弃,还请现身一见。”陈相对着东方遥遥一拜,心里默默请到,少顷,又再一次遥遥一拜,诚心请到连山老爷子一脸稀奇的看着陈相对着天发癫,差点又脱口而出,好在及时止损,在心里暗暗咋舌道:“我道是什么好办法,哪晓得这个后生仔连办法都不想,直接拜天老爷?嚯~老夫今天算是小刀剌屁股---可算是开了眼了啊,当真是应了那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哇,古人诚不欺我”
在连山老爷子心里浮想联翩的期间,陈相又请了三四次,这下连孟胜都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道:“老子先生不会是有事吧?还是说太远了?他听不见?”就在孟胜暗暗焦急之时,陈相刚拜下第六次,上半身还弓着没起来呢,耳畔再一次响起那道平和淡然的声音:“此次又有何事啊?”
与上次被吓到直接远离不同,这次听到这声音的陈相只觉得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心底刚泛起的焦虑和惶恐都被这声音之中的淡然平静给悄然平息,陈相转身对着老人执弟子之礼,老人悄然侧身避过,淡淡道:“不必如此,尔农家之人,给老夫行弟子礼,把老夫当作什么了?又把农家置于何地?”
陈相平静的行完弟子之礼后,看着眼前这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人说道:“此次请老子先生,是为我师许行所请,您肯来,便是相救于我师,我陈相别无长处,只能行一弟子礼,聊表感谢之情!”老人便不再在此事上在过多的浪费时间,回道:“你师许行怎么了?”
孟胜此时也向老子拱手行了一礼,老子颔首示意,然后陈相才回答道老子先生的问题,道:“我师自前日傍晚去方便后,至今仍然下落不明,晚辈没有办法,只得来麻烦您了。”
“前日傍晚去方便?然后就下落不明了?”老人复述了一遍陈相的话,然后从宽大的白色袖袍中伸出手,掐指算了起来,没过多久,老人就再度开口道:“你师许行不在此地,在一处似梦非梦、亦真亦假之处。”
“那我该如何才能找到我师?”陈相急忙问道。
“你若是有缘,或许下一刻就能够出现其中,若是无缘”老人话不说完,笑意吟吟的看着陈相。
“那便此生也到达不了?”陈相迟疑道,老人摇了摇头,示意陈相再猜,陈相无奈道:“那便那便那便如何啊?先生,您可别卖关子了,晚辈实在是不知道啊。”老人见陈相即将崩溃,意识到这样逗小孩不太好,于是暗自记下来,然后开口道:“若是无缘,那就得问问主人家是否愿意让你进去咯。”
陈相愕然,回头看向孟胜,想向好友确认是否是自己听岔了,孟胜向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听到的也是这样,只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罢了,于是两人一同看向老人,企图从老人脸上看出答案来,活像那课堂里被点起来背书的学生,紧紧盯着老师的脸庞,试图从上看出点课文的痕迹来一样。
老人却悠悠然转向一旁的连山老爷子,问道:“你说是吗?主人家?”
这一句话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在了孟胜和陈相头顶,劈的两人浑身颤栗起来,陈相不由得心思开始浮想联翩起来:“原来连山威早就知道药王谷在哪了?甚至都已经是药王谷的主人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许师在哪,不,许行的失踪就是他做的,难道是连山威忌惮许师也在觊觎药王谷,所以就先下手为强把许师先行做掉了?难怪这一路来就没想过许师失踪的半点好结果,合着是他早就知道不可能是好结果吗?就是为了欣赏我的崩溃之情吗?那为什么昨天挨打都不还手?为了从精神上彻底把我击垮,所以即使受些皮肉之苦也不在话下?人心啊!当真是黑暗呐!真tm黑啊!”
连山老爷子看着陈相脸上的震惊僵住了许久,即便没有读心术也能猜到这后生仔在想些什么破烂事儿,开口制止道:“还不快停下你脑子里的那些阴暗龌龊的想法,简直是有辱斯文!”陈相震惊的说出声来:“你居然还会读心术?”
连山老爷子艰难的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用的是脑子!”然后不再理会这把脑子放在师父那儿的傻玩意儿,回过头来,从眼缝里看着老人,道:“我是真没想到这俩能把你叫过来,真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啊,我是真的服了,李耳朵,你说你来干嘛?”
老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个曾经让他大动肝火的外号了,久到以致于现在再次听到,老人只觉得怀念,再无半点怒意了,悠悠然回答道:“邓析,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嘴欠?”
“哼!这是嘴欠吗?你名为李耳,我不过多说一字而已,难道就把你的名字改了吗?就像我叫邓析,即便是多加了个邓析子,我也还是邓析,所以啊”
“是你着急了。”老人和邓析同时说出了这句话,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时期。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挥斥方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