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晋与秦
“桀桀桀……”
狂笑声空谷传响，直冲云霄，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吱哇乱叫，仅凭只言片语就能切身体会到那些人的愤怒。
“他在笑他娘的什么？”“老子要把他砍成八段！”“砍死他！！”……
吴起一边放声大笑，一边猛抽马儿，马鞭在空中挥舞出一道道残影，马儿感受到身后主人的急切，四蹄不断的蹬踏着地面，马儿身上由于极速不停的奔跑，在不断的渗着血液，如果继续这样飞奔的话，马儿将活不过跑出这鲁国了。
吴起发现了这种情况，那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也别无他法，不住得对着马儿念叨着：“马儿马儿，跑的再快点，再快点，趁早摆脱追兵，对我好对你也好，驾！驾！驾！”
老头借助鹰眼看着这一幕，颇觉得无语：“这鲁国的大头兵们脑子是不是不好使啊？这距离不射箭就干追啊？”眼瞅着吴起的马快不行了，老头正准备出手救下吴起之时，吴起急中生智，只见他咬着牙一跃而起，腾的骑在了马儿的背上，手握缰绳，后面的追兵们看到这一幕全都满头雾水，不知道这吴起到底想干嘛？
“嗯？嗯！行，这小子倒有几分急智。”老头稍微思考了一下，捋须笑言道，挥手切断了与鹰之间的联系，“行了，接下来就看他究竟去哪了，估计齐国希望不大，就看魏国能不能成了，要是魏国都不行，那看看能不能送赵国那边去，这三家气数近来都呈上扬之势，要是再加上吴起，那真是如烈火浇油，蒸蒸日上喽。”
吴起这边骑在马上，差点把他胃里的酸水都给颠出来，吴起心里默念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额角暴起一条条青筋，左手使劲握着长刀，回首砍断捆在马儿身上的绳索，右手死死的捏着缰绳和马儿脖子上的鬃毛，同时把身体尽量前倾伏在马儿身上，砍完绳索后，马儿速度陡然激增，战车则因为失去平衡再加上前冲之力无法化解，轱辘轱辘侧向翻转起来，变成了追兵们战车前进之路的阻碍，追兵们不得不临时画了一道大圈绕开翻腾不已的战车，如此一来，吴起便与身后追兵们拉开了一大段距离，并且吴起的速度还愈发的快了起来，追兵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孙子一边“桀桀桀”一边逐渐的消失在视野中。
“桀桀桀，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诸位好兄弟不远千里来送我吴起，想来必是极度仰慕我吴起吧，来日我吴起率大军再临曲阜，尔等可凭今日之事来讨得一夕安寝，桀桀桀桀桀桀！！！”
本来追兵们见已经无法再追上吴起，正商议着差不多该回去复命了，结果就看到远处吴起缓缓减速，并喊出着这番话语，登时气的肝都疼了，再次提速追向吴起贼子！！
在昏黄的夕阳下，他追他跑，他们都插翅难逃，青春的痛楚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却又铭心刻骨，他们心里清楚，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像他一样，能够在他们心底篆刻下如此深刻的印记……
入夜，吴起终于甩开追兵，寻了一处小溪流，慢慢的刷洗着疲倦的马儿，也用撕扯下布条简单的处理着自己大腿内侧的伤口，实在是被磨了太久，已经血肉模糊了……简单的休息了会，重新把水囊灌满了清冽的溪水，吴起便再次骑上马儿继续马不停蹄的赶往鲁国边境，在借着季孙氏的令牌骗过鲁国边军后，吴起顺利脱离了鲁国。
身心愉悦间，吴起趴在了马背上打起了盹儿，马儿也渐渐从小跑变成缓慢行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起在马上骤然惊醒，此时借着皎洁的月光，他已经隐约能够看到远处齐国的大旗正在随风飘扬。
“呼，总算是暂时安全了，先不急着进齐国，我得好好想想该找谁引荐我去见齐公，只要见到齐公，以我之能定能让齐公垂青！”吴起踌躇满志的向着齐国前进。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小玄子此时在师祖爷爷这已经读书读到几近晕厥……
“玄牝不死……是谓天地根……绵绵……若，若存……”小玄子伏案读书，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向着案上的竹简接近，到了一定距离，小玄子陡然又会把头抬起来，获得片刻清醒，然后又再一次重复之前的行为，周而复始。
老人盘坐在旁边，正兀自打坐吐纳，偶然间抬眉瞟一眼正在“读书”的小徒孙，也并不打扰，顺其自然而已。
只是不知何时，小徒孙才能读完这满屋的竹简，才能开始真正继承自己的绝学，不过对于寿命几乎绵绵不尽的自己来说，倒也不缺这十几二十年的耐心罢了。
想着，老人屈指一弹，小玄子身上闪烁出了一副太极圆，顿时睡的更加香甜了些。
……
对于老头而言，吴起仅仅只是一步棋而已，这还远远达不到他覆灭周氏国祚的目的，他盘算着是应该先推几家诸侯一同崛起来打破局面，还是先把现如今这所谓先尊王后称霸的狗屁说法给推翻？
“与其想这些，倒不如盘算盘算能推哪几家吧。”老头对着一幅巨大的地图沉思道：“首先可把鲁国、卫国、郑国、宋国这四国剔除出考虑范围，越国那勾践灭吴之后倒行逆施，内臣不服而外有强楚窥伺，暂不考虑，蜀国偏处一隅也不用考虑，那么剩下的就是齐楚魏秦燕赵韩七国，燕国地处北地，虽民风彪悍但苦于土地贫瘠，不敢妄起战端；齐国靠海且土地肥沃，国富民强，且齐公也是个雄心壮志的；楚国一心只想着开疆拓土，其内部势力盘根错节而又沾亲带故；秦国虽占了周氏龙兴之地岐山，但此前一直被强晋所困于西，东进无望，如果能趁此机会向东突破，则大事可期；而三晋皆雄心勃勃，赵国欲吞中山、代，魏国则广纳贤士专修内政，韩国正逐步蚕食郑国；如此细细想来，三晋和秦都适合我施为。”
老头梳理完自己的目标，又开始思量该从何处下手，才能不费吹灰之力的推动这四家崛起：“魏国文有李悌、翟璜等人改革内政，武虽有乐羊子、子夏等人，但这些人的格局和能力并不足以让魏国能够打败四周的敌军，顶多算是自保无虞，想法子给他们送个大将军去，则强国有望；至于赵国，只要能帮他们解决北边的胡人威胁即可；韩国嘛，四战之地，内无坚城可做依托，外缺险地以做防御，即使现在韩侯锐意进取，也很难解决这天生的问题，除非能得郑国之地，才能有可为之势。”
考虑完了三晋的问题根结所在，老头又将目光转向了地图上的秦国所在之处，苦恼道：“这秦可不好办哪，不趁晋国变局之际，东进中原，接下来再想东进，那可真是拖的越久希望越小了，等到三晋站稳脚跟，那不得联起手来猛锤你秦国？唉，这近百年过去了，秦穆公所留下的遗产也该耗完了吧，东进不成，那就只能考虑西进了，西进的话，师父那倒是有份西行图，到时候可以赠予秦君，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先帮秦国把内部给理一遍，才能上下一心，西进东出啊，唉，到哪去物色这么个人呢？或者让伯灵去？愁哇愁哇……”
“吱呀”一声，老头推开房门，打算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看看能不能转换一下思路，有一些新的想法，房门前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老头沿着小路缓步慢行，来到了一处池塘边，池塘里碧波荡漾，时值春夏交际，端的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眼前此等景色倒是让老头心胸舒畅，于是老头便暂时抛开杂念，专心欣赏着这景色，偷得浮生半日闲……
“启禀尊主，吴起现在已经抵达临淄，正凭季孙氏令牌暂居在临淄驿站中。”一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对着老头的背影小声禀告着。
“嗯，不急，你来的正好，陪我一同看看你家的这处池塘。”老头也不回头，仅是抬手指向身旁，示意来者站这里即可。
“是。”
“公孙啊，你这处宅子应该是花费了不少心思修的吧？”
“说来不怕尊主笑话，这处宅子是属下花了两年才建成的，尤其是面前这池塘，更是所耗不菲。”富家翁打扮的人捧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道。
“不得不说，物超所值，挺好挺好。”
“能得尊主一句夸赞，这宅子就算再花一倍的钱，也都值，如果尊主不嫌弃，属下愿将这处宅子献于尊主。”富家翁顺水推舟的说道。
老头笑而不答，转而谈起了正事来：“你刚说吴起住在了临淄的驿站里？”
“是的，刚刚住进去。”
“胆子是真不小，公孙，你来说说看，吴起被齐公看上的可能性有多大？”老头随意的考校着属下。
“额，属下认为，可能性不小，毕竟吴起领军的能力不久前才被齐公领教过，齐公断然不会放弃这等英才。”富家翁凝思了会，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老头对于属下做出的判断倒也不急着予以评价，因为在他的感知中，有一个少年正偷偷摸摸的挪向这边。
老头本来该把这个少年直接挥袖送走的，但是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模样，突然想起了自家那个傻徒弟也时常有这种愚蠢不堪的举动，一时间竟有点爱屋及乌之感，所以并马上没有拆穿少年这小小把戏，打算看看少年究竟要干嘛。
不过富家翁倒也不是吃素的，直接扭头看向少年躲藏的地方，一个闪现就到了少年身后，拎着少年的后衣领子，闪现回到老头面前请罪道：“尊主恕罪。”
老头抬手示意无妨，笑容可掬的看着少年，问道：“你偷偷摸摸蹲在那，想干什么呢？是在偷听嘛？”
少年即使被揪在半空中，也依然一丝不苟的行了一礼，冷静的说道：“回长者话，我是想来拜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