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搓泥球
我们下班了,由班长点名,一起往某个工地走去。
为什么说某个工地?
因为我之前没有来过,也不知道这个工地在哪儿。
不过,牟班长说在宿舍隔壁。
结果,还真是走到了宿舍旁边,就是一堵墙的事。
路过早餐摊时,有人买小笼包,我没有买。
别看我这人不讲究,但我在吃饭这方面特别讲究。喜欢坐下来吃,汤汤水水都要有。
人嘛,劳累一辈子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吃和喝。这是老一辈人说的话。
当时,我继承了从老师那里学来的知识,抬杠道:要是为了吃喝,那不是和猪一个样吗?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那样的生活是你们想过的,不是我想要的。
却不知,我在20年后就后悔了。娶不到媳妇,养不了自己,以为买房子买车子是刚需,却不知吃饱喝足是刚需。
真是,被生活狠狠地打了脸。
我们过去,铲车刚好挖了三车黄土过来,倒在地上。
我去,这些土不会是原料吧?
这时,有人抬了水来。
田课长身为最高领导人:“来,就是搓成球。干了加水,湿了加黄土。就是包子大小,搓了晒干才用。大家开始。下班时要点名。谁不到,扣20元。你可以走,钱留下。”
牟班长拍手:“傻瓜才走。来,大家加油干啊,挽起袖子加油干啊。”
他一蹲下,就小声骂:“走狗,让他爷我来玩这个泥疙瘩。把人衣服弄的脏的,和圈里的猪一样。xxxx田师他老婆。就那个小身板,我还看不上。”
我看了四周,田师在边上抽烟。另有几个课长也在玩泥球。
好吧,人家一个月6000多元都能忍,为什么我不能忍?我对自己实行自我洗脑,自我催眠。
打工人嘛,就要服从。
牟班长身边不缺人。很快,就有人托着自己玩的泥球走过来。因为下班一会儿要数数。他们都像忠臣一样围绕在他身边。
好吧,我被挤出了圈子。
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小斌,过来,来师傅这儿。”
这个女人,这么多人,你怎么这样?
我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无论玩的多好,在人前,男孩子要和男孩子玩;女孩子要和女孩子玩。包括我们上学或是放学,都是这样的。
“小声点,不要被人听到。”
“这怕什么,这么多人,除过男人就是女人,都在外面,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看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唉,都是不赚钱,来义务劳动的。如果你敢走,还会被罚款。这就是我们北方这儿强硬的管理。谁让我们为了钱来到这儿。
我没有想到的是,此后几年,年年都要玩这泥球。说是给井里扔的。用来止水还是什么用。反正一直要用。因为人口红利嘛,人手多,都是自制的。
无论男女,都在用心搓泥巴。
我记得上一次这样泥巴,好像是在我四五岁时。现在,爷在这儿给田课长玩他妈的泥巴。这个狗日的,也不生病,也不出意外,更不出车祸,就天天在厂里祸害大家。
真是一条好狗。
这条狗把我们害的好苦。就和电影里的汉奸一样。我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我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都是恨他的。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田师。不过,别人和我不一样,会当面给他说好话,奉承他。他们说这叫成熟,叫世故,叫圆滑。
“玩,玩泥巴,玩田师他娘的黄泥巴。”我小声嘀咕。
刘爱玲:“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
“没事,我在唱儿歌。”
“你啊,小萝卜头一个,还懂得出心里的火。好吧,你多搓几个送给我,我休息一下,休力跟不上了。”
“这不行,跟我谈恋爱可以,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不行。”
“来,师傅看看你长了几斤几两肉?”
她伸出爪子又要来捏我的脸。
你再漂亮,此刻,我们都是玩泥巴,你这手能干净?
“不要,再这样我喊人了。”
“你大声喊吧,越喊我越兴奋。”
怎么遇到了这么一个色色的师傅?她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女流氓吧?
牟班长在不远处,用手一指:“大哥,你看,你外甥比你强。人家上班都能遇到爱情,你呢?连人家女孩子的手都不敢碰。”
这声音很大,无数道目光如电般闪来。
“这?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牟班长依偎在我小舅身边,就像一个柔弱无骨的女人。
我想解释,可是没人愿意听。
算了,装死吧。这是我这种屎壳郎的天性。就和鸵鸟遇到危险把头埋在沙子里一样,骗不了别人,骗自己玩。
故意拉开距离,与刘爱玲保持距离。
抬头再去看牟班长,他细皮白肉地,和我小舅贴在一起说话。也不知道在讲我什么坏话。这男人,白的就像妇人,比我白太多。
我小舅26岁了。
对,应该是这么大年纪。相差也不是太多。
他该结婚了。你看,牟班长老是来宿舍找我小舅聊天。偶尔也和他两个人出去玩。我就不明白了,怎么不要我这个电灯泡去?
“玩,玩泥巴,玩田师他娘的黄泥巴。”感觉自己就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小舅喜欢和牟班长聊天,牟班长喜欢和小舅聊天。我呢?就只有这个便宜师傅爱捏我的脸。
“别唱了,好难听。再唱下去,和树上的知了一样,吵死了。”
“师傅,别动,你头上上有虫子。”
是的,她额前的头发上有一只小青虫。
“帮我取下来。”
我用泥巴手搓了一下她头发,再给她额前抹了一点泥巴。
好哇噻,大仇得报!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
“就许你捏我的脸?不许我捏你的脸?我是个男人,此仇不报非君子。”
边上有男员工早看不下去了:“爱玲,你看,你小徒弟要反抗。要不,你以后和我处吧。”
“屁话,我有老公。”
“那你撩拨这小子是觉得逗他好玩?逗他玩?”
刘爱玲眼神飘忽不定,仿佛受了什么委屈。
“不要你管。我爱被她骗,我乐意。我知道她要结婚,知道她要嫁人了。当朋友不好吗?你心思真龌龊。”我气呼呼地,就像气胀了的青蛙一样。
“你小子,癞蛤蟆耍青蛙,玩的倒挺花。活该你被骗。”
我和刘爱玲显然都听到了这话,一时两人语咽。
我望向她,想得到她肯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