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新工作饿肚子
新工作,我已经适应了一段时间了。
用牟班长的话说,就除过不爱说话,工作老实,出力,是个老实可靠的好员工。
而我,就像一个新螺丝,被固定在了这个新岗位上。
除过这偶尔要学一点新东西,一般都是天天做的工作内容是一样的。造卫生纸嘛,能有什么技术?
也就是这几年,我们家乡的麦草开始大量地被这儿的造纸厂的人买。我们都不明白,这么远,怎么就为了买麦草?
老员工是这样说的:“好好干,你这来的时间早,坚持到两个月,工资一发慢慢地就好过了。
都是这第一个月工资把人等的急。这吃饭,都是用的自己的老本。
你还不抽烟,要是抽烟的话,这开销更大。”
我不爱说话,性格内向。
我能明显地感受到融入不到抽烟的人的圈子。
就像牟班长说的,我们在抽烟,你去看着纸浆,不要溢出池子。
因为我们放是放到后面的池子。一般来说,水开小点,是不会溢出来的。就算溢出来了,偷偷地让下面抽一点就行。
大家都是打工的,有些忙是要帮的。
至于我们看着那田课长,背后都喊他一句小日本来了。
最让我感到难受的就是花钱。
真的,花钱如流水。
什么花钱如流水?
吃饭。
一天天看着钱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心疼啊。
当年,早餐是这样的,一碗米线1块钱;煎饺1元6个;小笼包一笼3元,还是肉的;肉夹馍一个3元;菜夹馍一个05元;馒头1元4个。听我小舅说,他们前些年,1块钱6个馒头。
我就像一个饭桶一样,早餐一碗米线,两个菜夹馍;午饭一碗3元的油泼面;饭晚两碗汤面,2元钱。非得等到下午5:30分才开饭。那个饿啊,我从来没受过那个苦。
以前在烙饼店时,我们点起火烙饼,第一个饼是给自己的。
为啥?
因为第一饼火大小不好控制。当然,那也是老板允许的。吃饱了才好干活。不就是点面粉吗?吃。
现在,吃饭竟然要钱。
我觉得父亲带给我的500元要花的差不多完了。
洗脸盆我用的是我舅舅的,就这,我还得觉得钱花的快。
吃饭要花钱,这也太令人不解了。我现在才明白,我们村那些孩子为什么出去找工作,一定要找包吃包住的。工资低归低,但不事先投资。
这也是我以后找工作的原则。
要包吃包住。
不然,我赚的那点钱真不够吃喝。
人生第一次觉得吃饭要花钱。
这,怪不得村里的人说,你在家里不好好干活,你父母疼你,给你饭吃。你出去不好好干活,把你能饿死。
当时,有这样一个笑话,在我们村很流行。而且是判断一个孩子是不是瓜子娃的一个笑话。
“你吃的馍谁给你蒸的?”
“我妈。”
“用啥蒸的?”
“面粉。”
“面粉哪里来的?”
“地里长的。”
“地里谁种的?”
下来的回答就见分晓了。
“我爸种的,我妈种的。”
也有娃娃回答:“老天爷种的。”
“我以为狗拉的屎。你这娃,你看你吃一块扔一块。地上跑的狗吃的是麸皮蒸的馍,和人吃的不一样。”
是的,当年,我们村子养的是中华田园犬。都吃的是麸皮蒸的馍。
为什么在当年那样穷的地步还要养狗?
是为了防贼。
人穷,则不畏法。你见过几个大富翁上梁山的?
我们村当年,白天是人;晚上,家家户户都点的煤油灯。天一黑,都吹灯睡觉。在夜色的掩护下,大家都是贼。你偷我的庄稼和粮食,我偷你的。偷到谁手里就是谁的。当年,也就是上一辈人,很少有人说自己没做过贼的。
只是现在生活好了,大家都不提过去那段不光彩的岁月了。就好像集体失忆了一样。
最厉害的是到了春天,人饿的实在受不了了,提着笼就去偷别人家的苜蓿。
反正一个村上的地,都分产到户了。而苜蓿地,也到了个人。那长年种苜蓿的地,苜蓿根系大,田鼠只能咬一小部分,大部分还是能挺过干旱和田鼠的。
就那样,春天天不亮,大伙不约而同地提着笼去当贼。
在我们私下,这不叫偷。
人饿,没粮吃,怎么能叫偷?
这叫吃一把菜。
把揪回来的苜蓿随便挑一挑,开水锅里煮两滚,放点盐巴就这么吃。
这盐,还是大颗粒的青盐。当年,我们村还有许多大骨节病。就是现在,也有罗圈腿,还有大骨节病,还有人脖子有大包,或是背上有大包的。都是当年缺衣少食造成的。
就是这样过来的,春天吃苜蓿,因为苜蓿发芽发的早。
下来是吃各种青菜。
当年,我们都用农家肥。什么人粪,牛粪,牛粪,猪粪,鸡粪,这些粪施到地里,那草长的比苗稠。
当年,地里有一半的草,嫩的人吃,老的草牛羊吃。
一般,牛羊在山上放;只有猪是圈养的,不让它跑,让它吃了睡,睡了吃,好长膘。
地里有许多草我到现在还是认识的,就派于当年的那段经历。
什么芨芨草,麦平草,三叶草,苦曲曲。
为了挑这些草,我们用镰刀上的刀片,打下来,用布将镰刀片一包就成。
小孩子,包的不好,没少割我们的手。
那年,是边挑草,边在嘴里嚼。
当年,那小蒜,也有的地方叫小葱。我们当地叫野小蒜,吃在嘴里辣,但是能止饥。
后来,春天来了,什么榆钱花,洋槐花都是能吃的。
救命的树。
这也是为什么家门前的坡上有榆钱树,一家人不挨饿。
用斧头砍下来,收拾好,拌着面粉蒸,蒸好就吃。
当年,只要是能省面粉的,就是好野菜。
不怕你们笑,我们家在黄土高原,我15岁前没见过大米,更没喝过大米粥。也就是去到外婆家,才喝了一口大米粥。
我外婆是做饭的巧手。
舀小半碗大米,挑一下里面的沙子。后来,袋装的大米都没有沙子。只有门上换的散装的麻布口袋的散装大米才有黑心商贩掺沙子。
当年,我们村里的人认识,加沙子,无论什么里面加沙子都是大家认可的。都是行规。这也是村里有钱人,不爱吃小麦,或是不爱吃玉米,用这两样换人家掺了沙子的大米。回家自己挑拣。
当年,有许多吃了沙子大米的人得胆结石。据说,是沙子进了身体。
我外婆家为什么会有大米?
是小舅,就是现在这个在造纸厂的小舅过年发的大米。20斤的袋子。逢年过节厂里发的,背回家,家里人才吃上了大米。就是那点大米,一袋要吃一年。
平时,就没蒸过米饭。
米饭?
那是富人的饭,太浪费大米了。
小半碗大米,加一洗脸盆水。熟了后,每个人碗里舀几粒米。大部分都是水。
我喜欢喝那水。
我们冬天吃的是雪水。那时,没有自来水,是地窖水。那水是哪里来的?是打麦场上的水,或是院子里的水。一股泥腥味。
加了几粒大米,就比较好喝了。
所以,我到现在,还是喜欢喝能照人的稀饭。米多,反而不习惯。
现在,我到了这能发大米的地方,反而饿肚子。这不是我想的那份工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