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快回来了
这天晚上的天特别黑，连月亮都没有，冷风嗖嗖地。这都烙了30个饼了，还不见天亮，莫不是天阴要下雨了？
老板娘心情大好，听着那几盘磁带不过瘾，又关了录音机，开始自己在唱歌曲。
“小良，你说你想听什么歌？姨给你唱。”
还能有这待遇，是不是小伟以前也听过她唱歌？我想到这儿，内心有些揪疼，莫名地不喜。
“我想听渴望。”
老板娘轻启红唇，一曲渴望的主题曲从她口中唱出：“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这么好听的歌，以前烙饼的小伟是不是也听过？
我发觉自己走入了一个怪圈，就是有处女情结，不喜欢自己喜欢的事物被别的人喜欢过。
唉，人穷，还得了这种病。
社会是人与人的社会。你要的这是定制，得是古代那种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下绣楼。
一典听完，老板娘接着对我说：“我给你唱一个射雕英雄传吧。”
这也太主动了，要是她喜欢的人，她肯定会主动下手的。想到这儿，内心有些燥热。
我点点头，她就像一个舞台上的歌女一样，自由发挥，至于音准音调我是不太懂得。
总觉得今晚的老板娘就像喝了咖啡，或者喝了浓茶一样，人不困而且还特别精神。
想想她刚刚告诉我的那些故事，让我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正是对一个人的故事了解的越深，越觉得她的生活不易，越想同情她。
我呀，就是个大傻子，一个打工仔，好好的当吃瓜群众就可以了，竟然有种英雄救美的冲动。
我是谁？我是一个不到20岁的打工仔。她是谁？她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我有能力脚踏七彩祥云来拯救她吗？
真是不自量力！
“小良，你还想听什么歌？姨给你唱。”
“我想听千年等一回。”
“千年等一回，等你回，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这歌是这么唱的吗？我怎么觉得老板娘唱的声音颤抖，仿佛有许多故事要说一样。
这电视剧可是村里常年放的，我看过好几遍了。
一曲唱完，老板娘喃喃自语：“也不知小伟在长安那送桶装水辛苦不辛苦。都是那个胖女娃把他给害了。要不然，在我这儿烙饼，多好的活，活轻松，也不累，工资还高。他在长安，不管吃喝，一个月才1600元，这吃喝之外，再抽个烟，租个房，能存下啥钱？”
这女人，又说小伟。小伟再好，人家到大城市打工去了。以后不会再来你这儿烙饼了。他有什么好的，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小良啊，你会唱什么歌？你给姨唱一下。”
“我啥歌都不会唱，就是上学我们老师教的那几首，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还有社会主义好这些歌。”
“好了好了，不听那些歌了，你会唱的，我也唱。这么老的歌，你们老师也给你们教的出来。姨给你跳兔子舞吧，边唱边跳那种。”
不等我应声，老板娘已经在烙饼的小地方，自己搬了桌子开始跳起来。
原来兔子舞是这么跳的，怪不得了，真是经典。
跳三下，伸伸腿；再跳三下，这哪是兔子啊，这就和院中的老母鸡跑步一样。
老板娘跳完，脸红扑扑的，像红苹果，很好看。
“你叔快要回来了。”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多久就回来了？”
“差不多45天就回来了。他在里面有吃有喝的，这45天还受不了，还要我给送钱，让他早点出来。那个没良心的，把家里的钱都抽空了。你看，我们现在这生意，一点都没起色。别人进去都瘦了，他进去胖了。肥的和猪一样。只是比以前瘦了一点。”
原来，老板以前更肥。
怪不得，他在里面受不了。
“他这么胖，在里面应该没人欺负他。”
“那就说不一定了。里面再好，也没外面好。听说，在里面打扫卫生，被头给指挥。给头跳舞，按摩，啥活不干？谁让他打人，进去了活该。”
是，听老板娘说，他打她打习惯了，可能是催账时，动了手。
这种人，这年头，怎么说呢？他是跟在后面助威的，别人没事，就他进去了。
“他脾气不好。他回来的话，我连自己都护不住，更不能护住你。要是他让你回去，我给你算工资，你自己坐车回去吧。在他手下干活，没什么好的。
我这辈子被他打的都成了他练习的沙包，习惯了。
你啊，这手艺也学的差不多了，自己找个活吧。
要是他回来，问你啥，你都说不知道。
特别是问你以前烙馍的那小伟的事，你就说不知道，千万别瞎说。”
“是，我连小伟都不认识。
这儿也没有相片。我来时，是另一个师傅，他早都走了。”
老板娘苦涩地笑了一下，仿佛世界末日末了一般。
“对，你就这样说。”
看来，大厦将倾。
她护不住我，我也要自谋生路了。
当然，这事后面就得到了验证。
唉，打工难，在这种小家里面打工更难。
日子啊，怎么就不能给人出头之日？我这人，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平平凡凡地生活。这点要求老天爷都不能满足我。
唉，难啊。
这话题聊的，我也有点发起愁来。
莫不是这老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
这都是什么事啊。
我能看到，除过我不高兴之外，这老板娘的父母也高兴不起来。那个打他们女儿的坏人要回来了。一般子不要放出来才好。坏人就要国家好好教育。
有些人，和学生娃一样，在社会上乖的像猫一样，回家凶的和狼一样。自小生活的就像两面人。
天终于亮了，这看看闹钟，都6点了，马上就要送馍云食堂了。
噼里啪啦的雨敲打着烙饼的石棉瓦，屋内的黑灰不断地落下。我用干抹布抹着。那些掉在馍上的黑灰，老板娘用嘴吹着。这死老天，一点都不学好，现在就下雨了。一会儿人送馍怎么出去？
这一下雨，这路是黄泥路，踩踏的和猪圈一样。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
这活没法做了，野鸡占山，得另寻个风水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