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仍旧同居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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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技能, “春岚”。
漫天大雾忽起，浓纱重绡的雾气堆叠充塞，涣涣浩荡。下一秒纯白的雾中突现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血红色火焰，大如巨石, 小如星火，密密麻麻仿佛雾中升起血色繁星。
秘杀森林里的生物！方豁然全身毛发悚然直立, 范围内全部动物，天空中的树林中的泥土之下的，所有的血光都在不断扩大所以看起来像是在闪烁, 无数血色星辰向着方豁然缓缓汇聚, 盘旋, 缠绕，用无生寂静的血色银河向即将到来的死亡致敬。
方豁然吓疯了, 强行打断技能，使用技能和打断技能所耗的精力一样多, 浓雾顷刻消散，方豁然的精力只剩个皮。
雾气一除, 秘杀森林恢复所有生灵的热闹。方豁然木木地抱着指挥官坐在地上发呆，为什么是这种技能。幸亏精力够用，否则春岚从开始一直到结束，可见范围内所有的生命是不是全完了。
他一直期待有个更强的攻击技能，起码作为治疗师做任务不给人拖后腿，足够自保就可以。这下来了四个技能，全范围无差别打击, 剩余精力不够的话都无法强行终止，这不就是……
屠杀？
方豁然不寒而栗。
“哎呀。”
方豁然抱着指挥官垂着头，没动。
萨茉蹲在方豁然身边：“你好厉害啊！刚才起雾的时候，我身上浮起红光，在雾气里弥漫，后来我才发现那是我的血被雾给吸出来了！”
方豁然长长一叹，求饶似的：“萨茉，别说了。”
萨茉不解：“不是越厉害越好吗？你这样厉害，怎么还这么丧气？”
方豁然无力地垂着头，微微颤抖地叹口气。
萨茉严肃：“我不是跟屁虫，也不是讨厌鬼，不是我缠着你，是秘杀森林叫我来的，它想问问怎么回事儿。”
方豁然疲惫的撑着额头，只好回萨茉一句：“哦，秘杀森林说什么。”
“它说，你回来啦。”
方豁然倏地抬起头看萨茉。萨茉只是个小小的女孩，但是从不畏惧，大大方方回瞪方豁然。
“它说，很久不见了呀。”
方豁然手指轻颤，只能更加攥紧指挥官：“萨茉……我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萨茉习惯被别人误解，因此很淡定：“我没有胡言乱语，更没有开玩笑。秘杀森林喊了很久让我过来，它说它很想你，很久不见，那时候，它还和你在一起。”
一滴冷汗从方豁然脸上滑落。
“它很老很老啦，又很寂寞，又很絮叨，可是又没人听得到。当然，除了我。秘杀森林很开心，所以一直一直给我讲故事，讲它小时候的故事，讲曾经的王都多繁华，还有那什么自作主张的‘拓荒者’帮会。最初的最初，帮会只有一个哦，后来才成了七个，七个内讧啦，又剩一个，接着现在几个来着？秘杀森林在笑呢，它一笑声音就特别大。它说上了年纪就是容易东拉西扯，它就是想跟你问个好。”
方豁然握得指挥官的剑身在剑鞘里咯咯响：“秘杀森林说我是谁？”
萨茉仔细听着，秘杀森林真的很啰嗦，一会儿说蝉，一会儿说土坑，一会儿说轮回。可是她听到一个名字，特别陌生。萨茉点点头，然后看方豁然：“秘杀森林说——”
方豁然一激灵：“好了，头脑风暴时间今天就到这儿吧。萨茉你以后不准一个人跑到秘杀森林这么深的地方来，听到了吗？”
萨茉显得无比宽容，但还是要强调：“不是我想象的。”
方豁然起身打算领着这个神神叨叨的小鬼离开，结果腿麻起猛了摔一跤。
——景明。
——景明。
方豁然一咕噜爬起在淡定的小孩子面前无比狼狈，萨茉很贴心地看着他摔了个马趴却没笑。
——景明。
方豁然握着萨茉小手领着他离开，头顶茂密的树冠在微风中沙沙响。萨茉抬头看树叶间隙中漏下的阳光：“秘杀森林很哀伤。”
方豁然全身的鸡皮都在叫嚣，此刻他就站在悬崖边上，往前探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方豁然”万劫不复。
不行。
方豁然越走越急。
风低低地掠过丛林间，发出悠长的叹息。
萨茉回头遥望，秘杀森林的花草对着她轻轻摇摆，像是说再见。
方豁然把萨茉送回家，直奔训练场。戍卫军们都不在，方豁然发疯殴打沙袋，他的记忆乱七八糟还都是静态，到现在了他想不起来父母朋友。脑子里的东西都不是自己的，都由不得自己！
“要戴手套。”
方豁然一听龙渊的声音下意识微笑，龙渊递给他一副作训手套：“来我教你怎么科学合理地发泄怒气。”
练习近身格斗时龙渊一点没留情，方豁然挨了几下，怒火彻底暴发，他不再微笑，怒火烧得他通体明亮。
诡域你听着了吗，艹你大爷，诡域！艹你大爷！
训练场上方大夫爆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
狄岩在外面听着这是干嘛呢，进门一瞬间看到龙哥在半空中飞过一道弧——雾草方大夫把老大抡起来了？？？
狄岩蹑手蹑脚退出训练场，他决定今天什么都没看见。
方豁然体力非常不足，抡过龙渊之后到在上缓一缓。
龙渊弯腰看他：“爽了吗。”
方豁然点头：“摔你很爽。”
龙渊用鼻息笑一声。
方豁然看脑袋上方的倒着的龙渊的脸：“好吧，是发完脾气很爽。”
龙渊点头：“气消了就好。”
方豁然指指自己的脑子：“我的脑子是真有问题了。我原本以为可能是进诡域姿势不对脑袋受伤闹得，过两天就好了。现在看来，不承认不行了。做任务遇到那么多人，全部都知道自己是谁。费恩，你知道他。他的目标一直那么明确，他记着一切跟他女儿有关的事情，我真的很羡慕他……我也羡慕你，我谁都羡慕……”
方豁然把手臂放在眼睛上：“我还害怕，脑子不正常记忆紊乱，连自己父母都记不清楚，哪天再把你给忘了，那真完了……”
“我一直跟着你不就行了。”
方豁然把胳膊微微往下挪，露出一只眼睛。
“我一直跟着你，你总不能又忘了我。哪天万一真忘了，我再告诉你我是谁。”
“那你……那你可别死……”
“行，我不死。”
龙渊冲方豁然伸手，方豁然开心了，抓着他的手借力起来。
“今天九区来了个新手。狄岩去带了。”
方豁然有点失落：“我倒是想带新人，但是做任务老出问题，诡域不知道是不是针对我……”
而且攻击技能完全不合适。过于强大的技能反而成鸡肋了，如果能进低等级任务，岂不是要把所有新人团灭。龙渊伸手捏捏方豁然的肩膀：“出来之后还要拜托你给治治伤呢。”
方豁然怅然。
萨茉蹦蹦跳跳回到住处，小讙兽像一只小毛球扑进她怀里。萨茉点点它的小鼻子：“你不乖，跑到哪里去了？”
小讙兽自己出去玩儿，有点理亏，讨好地在萨茉身上蹭蹭。萨茉在简单的建筑门前仰头看着。以前跟着古腾时，虽然古腾爱打人，可是一九七区其他人都怕古腾，古腾的“宠物”男男女女连带孩子生活水平相当不错。来到九区几乎是跌进下层，九区本身也穷，也没有一九七区的人和善。萨茉偶尔还是很想念一九七区的，她的玩偶和小裙子都没来得及带走。
妮侬红着眼眶像是愤怒又像是在哭，一路冲进房门，撞到萨茉也没看一眼。萨茉趴在门口听妮侬对左丽哭：“我看见了，九区的人有带新人的规矩！”
左丽一愣：“所以？”
妮侬愤怒：“为什么说珊娜把方豁然拽进任务的！让我们抬不起头来，对着我们阴阳怪气！明明是方豁然带着珊娜安格做任务，没把人带出来！珊娜安格死也白死，反正都是我们的错！”
左丽急忙打断她：“你小声点！这件事错的就是我们！方豁然没计较，咱们趁着重建好好干活，过段时间就融入九区了，你技能一旦觉醒，新手任务也有人带着做……”
妮侬怒吼：“我呸！珊娜非要拽一个人帮她做任务，为什么非得拽个治疗师？为什么不拽战士！”
“因为……因为……”
因为……
妮侬失控得张牙舞爪：“他们真聪明，害死了珊娜和安格，污蔑她们，这样没什么责任了，我们也抬不起头，啊我知道了，他们就是巴不得我们自觉滚蛋！”
左丽一推妮侬：“你冷静点！”
妮侬被推得坐在地上，愣几秒放声大哭：“左丽，你看看咱们现在活成什么样了……你说九区能更好地活着我们才跟着你来的……”
左丽无可奈何：“只要我们努力，会好的，我可以预见，是真的会好的！”
妮侬停止哭声，盯着左丽看，看得左丽不自在：“你怎么了？”
妮侬笑一声：“左丽，你看上方豁然了，是不是。你真的看上方豁然了。也对，方豁然是挺厉害的……”
左丽抽妮侬一耳光：“闭嘴！不是！”
妮侬被打得一仰，左丽攥着她的领子，一字一句说：“我来九区是因为我预见，只有在九区我们才能活下去。我来九区就是为了不死，不进秘杀森林。古腾一死，我们无处可去。不要再提珊娜和安格，永远不要再提，听懂了没？”
妮侬冷静下来，对着左丽冷笑：“左丽，你害死古腾，又在这里装模作样。是不是巴不得我们全死了，你少累赘。”
她拽出自己的领子，推开左丽，用袖子一抹脸：“你的技能准不准，咱们走着看吧。”
妮侬肿着脸夺门而出，左丽坐在椅子上，很久没说话。
萨茉和小讙兽藏在门后面看了一会儿热闹。
“啊是的，左丽有不准的时候。你问如果她这次不准怎么办？不怎么办呀，总得有方法活下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