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童话故事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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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娜趴在地上大喊：“安格！”
安格莫名地抬起头, 他听见母亲的呼唤，可是……没有妈妈。
葛赛尔举着伞，看着花圃叹气。所有的植物都是柔弱而美丽的，这样坚定地在贫瘠的寒夜中盛开, 温柔地抵御风霜璀璨——很快就是她了。
为什么非得是方豁然呢。葛赛尔黯然。所有人都问了，任务却偏偏忽略了方豁然。方豁然不在故事里, 否则如何理解？
“这儿真漂亮，我真喜欢。”葛赛尔说，“你是故事里的人吗？”
方豁然似乎不解：“什么才叫故事里的人呢, 这是个什么故事呢？”
葛赛尔很久没有见过真正的春天了。她着迷地吸一口气, 认真地记住花香, 无可奈何地转动手中的伞。伞骨上漂亮的珍珠串也开始旋转，天降暴雨, 砸穿花棚，所有可爱温柔的花瓣儿霎时被砍头一眼砸下枝头。所有春景顷刻凋谢, 安格放声大哭。
葛赛尔对方豁然有好感，所以她不想搞得太一塌糊涂。暴雨越下越大, 冲散所有植物温馨幻想，方豁然站在雨中，空洞的眼睛茫然地对着葛赛尔。他什么都看不见，暴雨冲刷掉了所有声音。
他站在雨中，像一株挺拔孤独的植物，无措又无助。
暴雨冲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安格攥着方豁然的衣服，寒风一抽带走所有温度, 抖得几乎站不住。地面开始结冰，冰霜恶狠狠地爬向方豁然。方豁然脚下的绿色又开始复苏，荆棘生长，缠住安格，将安格高高举起。
“不要伤到安格。”
葛赛尔没有搭理方豁然天真的请求。
冰霜顺着荆棘攀爬，荆棘越长越高越聚越粗，冰雪也顺着荆棘越冻越高。为了不让荆棘藤蔓全部冻住，方豁然的治愈技能不停地缭绕荆棘，保证它们不死，他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结冰，一动不能动。
全部都在结冰，晶莹的冰雪掩盖了贫瘠和荒芜，洁净安然。葛赛尔举着伞看方豁然，悬殊的等级压制让一切都毫无悬念，方豁然今天会死。
几乎像山一样粗壮的藤蔓终于停止生长，方豁然的治愈技能，已经赶不上冰雪的结冻速度。雪线在往安格蔓延。
换句话说，冰雪在整个世界里无限制扩散。
珊娜狂捶地面，她看到大地茫茫一片白，所有东西能冻的全部结冰。方豁然已经结冰冻成了雕像，安格被已经死亡的藤蔓举起，然而马上就会被冰雪逮住，冻成小小冰雕。
铺天盖地气势汹汹的冰晶没有要停的意思。
葛赛尔看着方豁然的“雕像”，美得触目惊心。冰雪在他两侧堆积扩散，硬是像拉开了巨大的羽翼，拄着十字剑的天使。羽翼越扬越大，葛赛尔痴迷地看着。
方豁然一进任务的复活技能，让葛赛尔想起一个人。是不是巧合？葛赛尔就笑了。既然真的存在复活技能，那一切都没什么不可能了。葛赛尔用手指摸那冰雪的雕塑，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啊？”
如果你不是，为什么这么像他啊。
拄着十字剑的天使张开庇护的羽翼，悲悯地微微垂首，不动，也永远不能回答。
珊娜不停地呼喊：“安格！看看妈妈！”
安格明明被藤蔓举到了珊娜面前，珊娜却碰不到安格，她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安格被举得太高已经半昏，整个世界只有小小的安格没有被冻结，然而雪线很快要追上他，珊娜按着地板的手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另一个世界的寒冷。
珊娜使劲按着地板，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是雪线的蔓延似乎……慢了。
珊娜瞪大眼睛，寒冷能传递过来，那温暖能传递过去么？
她顾不上旁边还有两个算的上陌生的男人，整个人趴在石砖上，隔着透明的无法突破的阻碍抚摸儿子的脸。
荆棘结冰速度，更加慢了。
葛赛尔没想怎么安格，只是这个小家伙完全不值当费心。整个世界都是冰雪，洁白与寂静，成为永恒。
她对方豁然着迷。
任务问她，杀了谁。她趴在地上笑，她杀了他呀。
她没来得及看到他的长相，只有晨曦之星坠落的身影。方豁然真的像，太像了。冰雪雕塑看不出来没有眼珠，就简直一模一样。
可能诡域也想他，拉进来一个赝品。
葛赛尔的脸贴在方豁然十字剑的剑柄上，自言自语：“那么多人祈祷，有没有人真的听见啊。”
珊娜竭尽全力想要把温暖传递给孩子。安格已经快要睡着，珊娜轻轻唱摇篮曲，即便安格根本听不见。她的四肢开始有冻伤的迹象，无数小小弯针拖着丝丝的光线轻轻拂过，可惜几乎不管用。
费恩的治愈技能跟方豁然的完全不同路，此时，几乎无能为力。费恩长长叹息，弯针只能缝合，止血，再生的速度远逊于方豁然的春风花叶。费恩一想，去他妈的吧。他跟着珊娜一趴，希望能帮上忙。
费恩低声安慰珊娜：“童话故事，都是好结局。”
暮云四处寻找，找不到出路。
珊娜开始祈祷，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圣弥厄尔大天使，我们谦卑地祈祷，求你，天国的主人的王子，伊甸的守护者，将撒旦及其在世界各地巡游，害人灵魂的所有邪灵打入地狱里去。阿门。”
葛赛尔靠着方豁然的胸膛，闭上眼聆听。心跳消失了。她直起身，收起晴雨伞，轻声道别：“再见。”
葛赛尔转身离去，只在洁白的雪地中走了几步，她听见冰雪碎裂的声音。
悲悯垂首，拄着十字剑的冰雪雕像，正在开裂。
他睁开值得万物赞颂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