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童话故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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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不见了, 天空不见了，四周景物建筑都被剥离。所有人站在虚无的瀚海星空之中，费恩双手插着白大褂的兜，环顾四周, 微微一笑：“怎么凑的人啊。”
费恩七级山海。
一直很淡定的暮云在听到费恩的说话声时突然伸手摸背后的剑柄。费恩并不在意，他看到了暮云身后的方豁然。方豁然抱着个死孩子护着一名趴在地上咳血的女子, 满脸狼狈。费恩笑了：“多奇异的缘分。”
珊娜内脏被压出损伤，不能再等，方豁然一攥拳放出春风花叶, 凌厉的春风席卷珊娜全身。口罩男海斯吹了个口哨：“哟, 一个治疗。我最后再问一遍, 这个五级治疗谁养的，没人承认我可不客气了。”
方豁然吞了口中血腥：“你爹才是被人养的！”
海斯大怒握住一截空刀柄一挥, 一股气流回城风刃砍向方豁然。暮云即刻拔出长剑横在方豁然身前，伸出手指一弹剑身, 硬把气流风刃给弹了回去。
雨伞女葛赛尔转动眼睛观察海斯，他手里的确是只握着半截刀柄, 没有刀身，气流风刃可能就是刀身。这个海斯可能是控风技能。葛赛尔暗暗勾勾嘴唇，不再看他。
海斯冷笑：“你个夜域的跑来主持正义？难得有个治疗，可惜是五级。”
“谁说只有一个治疗。这不还有一个么。”费恩永远带着笑意的声音不紧不慢，他手指一转，周身浮起一圈锃亮的手术刀，刀尖虎视眈眈地对着所有人：“我也是治疗啊。”
韩森面无表情鼓掌：“很好, 热闹了。”
费恩大大方方走向方豁然：“真是没想到，这么快见面。”
方豁然一见费恩鼻子一酸，若无其事蹭一下。费恩没问他为什么要抱着一个死孩子，只是轻描淡写提醒他：“死亡玩家十五分钟之内会被永远抹杀。”
方豁然一攥安格的衣服。
珊娜趴在地上蜷缩着，韩森用等级压她的时候一点没留情，如果不是方豁然的治愈技能，她很快就会死于内出血。费恩绕着珊娜检查一圈，一打指响，一枚非常小的弯针拖着似有似无的丝型光线穿过珊娜的身体，珊娜才停止咳血。
几个攻击型战士默默看这费恩。五级的治疗方豁然看样子不是很顶用，这个七级的治疗费恩倒是实打实用得上手。任务副本里如果是战士带的治疗肯定一进来就要想办法锤死，如果是单打独斗的野生治疗，最好妥善利用。
他们依然站在虚空之中，像是一只透明的盒子飘在宇宙徜徉。方豁然像是看到了银河系又不像教科书上的银色漩涡，多了上下两个蓝紫色巨大的光焰。
“就是银河系。上下两个火焰翼是伽马射线造成的，也叫费米泡。”费恩觉得有趣，因为银河系后面飘着等大的秋千和沙包以及一个半旧的洋娃娃。
方豁然从来没觉得幼童的玩具飘在太空里会让人感到惊悚，特别是半旧的洋娃娃那一对死不瞑目的干干的蓝色眼睛，飘在所有人脑袋上俯视。方豁然的视线莫名其妙就被洋娃娃的死鱼眼给抓住，他被迫抬头跟它对视。那对眼睛比方豁然人还大，干裂的纹路和斑驳的染料看着十分恶心。就算是看着牙齿发寒，方豁然就是移不开视线。
“别看。闭眼。”
暮云的嗓音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十分温和。方豁然伸手一拽珊娜的长围巾，一头盖住她的眼睛，一扬另一头正好盖在费恩脸上。方豁然在围巾中间捂住眼，一闭眼眼前还是那对巨大的斑驳的眼睛，在闭目之后的黑暗中无限旋转。
方豁然吞咽一下。他已经闭上眼，却还是无法摆脱那只眼睛。旋转的画面让他头痛欲裂，怀里的安格摔在地上。珊娜已经开始尖叫，方豁然跪在地上张嘴想喊，突然太阳穴冰凉一点，一道细微的光线破穿旋转的眼睛，凉意从左往右，驱散了疼痛与焦躁。
驱散与镇静的技能。方豁然很惭愧，他没有。春风花叶只能愈合伤口，其他什么都做不到。
人偶张开嘴活动的嘴开始唱歌，那种机械尖利的劣质声音时快时慢地唱儿歌，几乎听不清词，只有不停重复的单调节奏。
声音扎透方豁然的耳朵，反复拉锯。他皱着眉迫使眼球聚焦才看清控制面板上的时间，已经进任务十三分钟了。一进任务安格就被刺死，刚才费恩说超过十五分钟就连复活技能也无能为力。
操！
方豁然双手指甲抠着地面，春风花叶徒劳地盘旋。更多的缝合针拖着时隐时现若有若无的丝光线飞了过来，方豁然感觉一阵清风吹过了他的听神经，方豁然脑子里嗡嗡的震动才平息。他意识到那个洋娃娃在发布任务，可是低等级的连任务都听不清！
进任务十四分钟。
安格在方豁然怀里开始散发虚白的光，随时回归诡域。方豁然一擂地面，抱着安格咬牙站起，一张嘴悠扬的吟唱彻底打散了漫天噪音。
韩森葛赛尔海斯和暮云也被噪音震得够呛，他们倒是能勉强听到那个破洋娃娃在说什么，锈死的机械零件在它嘴里摩擦尖叫，仿佛无数指甲抓黑板，抓得所有人全身骨头发酸，葛赛尔差点也没忍住尖叫。暮云因为目盲听力要更敏锐，只感觉那尖利的锯子反复地锯他的牙根，又酸又痛。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柔和的歌声。
神圣缥缈的吟唱温柔荡开涟漪，瞬间将难以忍受的噪音从所有人耳朵里驱散。暮云一愣，转身面相方豁然——他看不见。
有一个瞬间他忘了，他再也看不见了。那是他彻底陷入黑暗之前的须臾，他听见了这样的歌声，涤荡世界的吟诵，还有白光之中那人影无与伦比的，需要世间万物赞颂的美。
一模一样的声音，暮云再一次听到了一模一样的声音。他伸出手往前一探，突然被人抓住。费恩抓住暮云的胳膊，被眼前惊得说不出话。他有驱散技能，能抵消大部分光影噪音带来的影响，也差点脑震荡。温柔的吟唱突然出现，方豁然抱着安格浮在半空，六个光翼笼着方豁然和小小的孩子，白色的，纯净的，本源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的风中涌向安格。
连海斯都震惊了：“操！复活技能！真的有！”
那个已经死了的孩子，在崇高的礼赞中，轻轻睁开双眼。他不知道自己死过，又活了，用小拳头揉揉眼，睡眼惺忪地轻轻叫：“妈妈？”
他没有看到妈妈，被方豁然六个巨大的白色光翼吸引，那样庄严而美丽，安格幸福地笑起来：“守护之翼！”
白光如流云散去，方豁然抱着安格摔在地上。“魂归”的技能效果影响不小，除了复活安格，剩下所有人都沾了光，燥乱发狂的心神被彻底安抚。方豁然伏在地上喘息，他身上的衣服已经透了。
他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魂归，豁出去了。海斯狂喜以至于面部抽搐，伸手就去抓方豁然：“复活技能！妈的！我捡到复活技能了！”
暮云一转长剑，剑身狠狠拍在海斯手背上，咔嚓一响。海斯挥舞半截刀柄要先处理了这个碍事的，费恩的手术刀比划他：“冷静，先生。你身后还有一个九级一个八级，你猜他们二位想不想要复活技能？”
海斯一愣，韩森和葛赛尔可都特么是天权的，他们俩天然结盟，对付海斯绰绰有余。
“你们俩一个八级一个七级似乎也占不到便宜。”
暮云没吭声，费恩一摊手：“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什么复活技能，同为治疗，这简直是对我的羞辱。”
这一回，换成葛赛尔鼓掌。她松开雨伞让它自己浮着，两只手一本正经拍三下：“很好，真热闹。”
魂归这个技能几乎扫空方豁然的精力，他必须合理利用剩下的一点点精力轻轻地释放生机技能，就是绿叶子补充自己的精力。他慢慢地自我补充，安格跑到珊娜身边：“妈妈。”
珊娜趴着，听到安格的声音艰难地转脸看他，对他笑。
母亲狼狈的笑容安格看过很多次了，安格甚至习惯了。他用小手摸摸珊娜的脸，只能这样安慰她：“妈妈。”
方豁然依然在小心翼翼用精力恢复精力。这就像那永远该死的应用题，一个水池，打开水龙头三小时灌满，打开排水管四小时放光，问水龙头和排水管同时开着，这个傻x的水池他妈的需要多久蓄满？
宇宙中的洋娃娃闭嘴，那锯断神经的声音终于消停。方豁然始终看着自己的技能面板，精力条在慢慢回涨。暮云挡在他正前面，费恩仿佛是没有暮云那么古道热肠，看戏似的站在一边。不管暮云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方豁然感激他，虽然很可惜，魂归技能彻底灰掉，任务中惟一一次机会用掉了。
方豁然声音很虚弱：“那个娃娃说什么？”
暮云轻声回答：“它让我们把所有故事讲完。”
方豁然笑：“好。”
控制面板上他与珊娜和安格仍然是队友，珊娜所有的数据都对他开放。共同任务仍然是【任务童话故事 请把所有故事讲完】，等级却不再是二级，而是八级。
二级的珊娜和二级的安格，加一个五级的方豁然，新鲜的小菜鸟，对着几只磨牙吮血的怪兽。
方豁然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他可不想死在这里。他一定要回去，回九区。
龙渊，稍微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