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当然同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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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豁然研究过破蝉鸣叫的规律。这玩意儿诚然救过他几回, 能提醒他危机，也着实很麻烦。只要一叫，就像一根又粗又长的毛衣针顺着一侧太阳穴扎穿另一侧太阳穴在脑子里一圈一圈搅拌。方豁然在心理上已经习惯头痛，生理上偶尔还是扛不住。最关键的是, 破蝉很怕龙渊。
他们在秘杀森林初遇，方豁然第一次遇见龙渊, 他脑子里的蝉鸣就不停地凄厉尖叫。
龙渊哪里危险？
方豁然非常烦躁。他不喜欢纹身，绝对不会去在后心口搞什么纹身，他确信这东西以前没有。从哪儿冒出来的呢, 除了提醒示警之外有什么作用么？他简陋的控制面板上毫无标识。
方豁然烦躁地抓一抓后心口, 皮肤完全摸不出异样。他正在浴室里转圈儿看纹身, 浴室窗台上跳进一只小动物，用黑黑圆圆的眼睛古灵精怪地看方豁然。讙兽, 秘杀森林里特有的小动物，长得又像松鼠又像猫, 微妙地还有点像兔子，成年讙兽就比成年男人的手掌大一点点, 属于秘杀森林里难得可爱的物种。方豁然有点吃惊，这小东西怕人，怎么会跑到人的聚居区来呢。
讙兽蹲坐在窗台上，抽抽鼻子，似乎在辨别方豁然的味道，可爱得令人心里柔软。方豁然系上衣领，对讙兽笑：“你看什么呢。非礼勿视, 小东西。”
讙兽低低咕嘟两声，往外一跳。不一会儿返回来，递给方豁然一朵小花。
方豁然彻底乐了：“哦，谢谢。”
讙兽跳走。
方豁然坚持练习搏击，在不用技能的情况下能跟索克对招，袖刀被他玩出花活儿来。索克重点跟方豁然讲解短兵的使用技巧，尤其是速度。大技能是需要冷却的，越大的技能冷却时间越长，精力也是可能用完的，精力一用完什么技能都白搭。有些任务副本里，甚至可能出现控制面板被封的情况，肉搏永远有用处。方豁然技巧进步神速，可惜治疗职业的体力就那么多。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出其不意，一击即中。
方豁然咬着牙是全情投入训练，索克突然一变脸，用个巧劲把方豁然往边上一推大喝：“什么人！”
训练场上其他戍卫军瞬间甩出武器，半空中出现翅膀拍击的声音。
方豁然猝不及防被索克一推，一转脸看到巨大的黑色翅膀伸展翕张，铺天盖地的等级压制碾压训练场，拎着巨大镰刀的年轻男人对方豁然笑：“记得我么。”
……申屠。
在驱邪任务里虐杀npc玩儿的变态。
申屠扛着大镰刀歪着脸往下看，看地面上的人，眼睛逡巡一圈儿钉在方豁然身上。他用镰刀比划方豁然，方豁然的袖刀被镰刀衬得像个小牙签，立即转为十字剑形态，血色红光迎向黑色大镰刀。
申屠吹个口哨，巨大的黑色羽翼在空中优雅盘旋，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方豁然手里的十字剑：“你连十字剑形态都有了……还能变出大翅膀来么？让我看看呗。你的天使形态漂亮极了。”
龙渊出现在会议室门口，面无表情：“你来干什么。”
申屠的等级压制瞬间破碎，他大笑：“师父。”
只要一比划方豁然，龙渊就会出现，再方便不过了。
龙渊漠然：“我们不是使徒关系。”
申屠上下扫龙渊，非常赞叹：“你居然没死，过坎儿了。你说是不是没道理，你这种一门心思求死的，轻易过了七级的坎儿。”
巨铳天命落入龙渊垂着的手中，铳口咔咔转莲花。申屠讥讽：“师父，你吓唬人的方法只有这一种么。”
戍卫军们倒是都认识申屠，申屠是龙渊捡回来的众多新手之一。捡回来时身上没有新手的标志，已经死过一次，鲜血淋漓破破烂烂，只瞪着一对鹰似的眼睛。龙渊就跟被咒了一样，带一个徒弟跑一个，申屠也跑了，进了武疯子帮会戮剑，再见面身上冒出一对巨大的黑色鹰翼。
方豁然拎着十字剑，被申屠的等级差异压得冒冷汗，不怎么说得出话。申屠横扛着大镰刀，两只胳膊搭在镰刀杆上：“师父，还没想好要进哪个帮会么。”
龙渊转身想回去继续写报告，申屠冷笑：“师父，你八级了，应该选一边儿站了。总是想站在正中央，哪天四边的墙塌下来一起砸你就尴尬了。”
方豁然一琢磨，城外高等级战士凤毛麟角，不光是野生战士过坎儿困难，大概也因为……王都不允许不听话的高级战士存在。
龙渊一攥天命，回身一炮，申屠急速一躲，炮火在半空中如莲花盛开。
申屠看一眼有点发愣的方豁然，勾着嘴角笑：
“小家雀儿，你有没有发现，你一出现，我师父都不想找死了。”
方豁然半天才明白申屠是叫他小家雀儿，瞪着眼睛骂不出来。申屠一字一句咬得真真切切：“龙渊，我很高兴现在你不想找死了，所以想想你身边的小家雀儿，你觉得为什么到现在都没人来找你们俩麻烦？想一想以往那些没有帮会庇佑的治疗师的下场。戮剑的大门为你敞开，这是戮剑领主游隼最后一次对你客气。”
黑色的巨翼一振，申屠消失不见。
申屠突然冒出来，让本来训练的戍卫军心情低落。龙哥选边站的事迫在眉睫，天权想要龙哥，戮剑也想要，山海只收书呆子，夜域目前装死。王都里内斗不知道咋样了，龙哥这样的在外城真的稀少，进王都却很可能就是个容易遭殃的池鱼。而且进天权得罪戮剑，进戮剑得罪天权。跟龙渊没什么关系，龙渊是个人还是武器都没差，这俩别苗头的帮会争的只是面子。
而且如果龙哥离开九区进王都，九区咋办。
“来咱们接着练习。”方豁然温柔地说，“信龙渊就好。”
索克长长一叹。
下午方豁然趴在喝死拉倒吧台上，奄奄一息。
“王都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我看他们收个税都是九级战士，为啥非得难为龙渊？”
“人家能够为所欲为。”
方豁然气得擂桌面：“就没人反抗吗！这帮会那帮会超越系统权限了都！”
酒保老板笑出声：“有啊，当年一支戍卫军造反了啊，都闯进王都了。”
方豁然立刻坐直：“然后呢！”
“没然后，天权让他们瞬间全部进入任务副本，无一人生还。”
方豁然睁大双眼：“天权能……调？”
酒保老板张开结界，压低声音笑着说：“是的，可以调。要不然你以为，七级和九级的‘坎儿’从哪儿冒出来的。控制高级战士的方法，有很多。”
方豁然沉默，感觉不寒而栗。
王都里……有什么？
龙渊，将来要面对什么？
酒保老板自己忙自己的。天还没完全黑，喝死拉倒里人不多。方豁然干坐着没点饮品，酒保老板很罕见地没有打算赶客。
方豁然不厌其烦地到处拉人打听龙渊以前的事情，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过去的时光。龙渊最倒霉的时候方豁然没在，他是真的难过。今天酒保老板心情好：“你今天可以问我三个关于龙渊的问题。不收费。”
方豁然没动。
酒保老板表示惊奇。
龙渊见过的人，捡过的人，帮助过的人，弄死的人，酒保老板见了七七八八。他打算挑那么两三个告诉方豁然，有男有女，有恩有仇，什么都有。龙渊没见着方豁然之前的人生足够精彩，精彩到酒保老板都有点嫉妒。
可是方豁然什么都没问。
酒保老板幽幽道：“你不问以前的事儿了？”
“暂时不问。”
方豁然一脚踏出喝死拉倒的时候，酒保老板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倒是自从龙渊遇到你，他开始惜命了。”
方豁然一笑：“我知道。”
龙渊在会议室写报告，写了一天没出来。方豁然不去烦他，龙渊做什么决定都可以全都支持。不着急回家，慢慢在九区溜达。破旧整齐的九区，方豁然看着亲切。他一进诡域就灰头土脸顾头不顾腚地做任务，出任务进任务，他对九区和诡域，简直一无所知。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帮会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唯一有用的信息，是龙渊处境艰难，而几乎孤立无援。
溜达不知道多久，方豁然在家门口停下，一只小讙兽在门口蹲坐着，一只爪爪里捏着一朵小花，小心翼翼举着想送给方豁然。方豁然半蹲下用手指摸摸它：“谢谢。你是早上那只？替我谢谢你的主人。”
讙兽软绵绵咕嘟一声，蹦蹦跳跳离开。不远处藏着的小孩子很开心，讙兽扑进她怀里，柔软地吱吱两声。
“他说什么哦？”
“他说谢谢我呀。”
萨茉抱着小讙兽亲一亲：“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不对？你也喜欢他的，对吧。”
小女孩跟着左丽穿过秘杀森林，来到九区。在秘杀森林里她压根没有害怕，秘杀森林里的生物都是她的朋友，比如小讙兽。小讙兽对她说，秘杀森林曾经见证一位真正的大天使长，只是大天使在狂风中消逝了。接着萨茉来到九区，看到方豁然。
“他才是大天使。”萨茉用鼻子蹭蹭小讙兽，“大天使是永远不会消逝的，他与世界同在。”
小讙兽完全没有反驳。
萨茉高高兴兴离开，嘴里断断续续地学着母亲念：“圣弥厄尔大天使……我们谦卑地祈祷……求你……”
治疗师会是个很大的麻烦。在游乐场里，古腾威胁龙渊的时候，方豁然就明白了。普通战士压根养不起治疗师，治疗师一进任务副本就是重点狙杀目标。一直一直有人告诉方豁然，他会是龙渊的累赘，他是龙渊的软肋，他是龙渊的死穴。如果他足够强大呢。
方豁然张开双手，精准地控制着温柔的春风，春风花叶的生命力绕着方豁然的手指打转。
如果是一个力量足够颠覆生死的治疗师站在龙渊身后呢。
方豁然身后墙壁上的影子刹那扬起恢弘六翼，转瞬消弭于无形。
他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