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海雾小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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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羲跟人随意聊着, 方豁然面前摆碗白粥低着头听。
本来陈泽心情不是很好，跟君羲聊了两句，脸上有笑模样。吕飞指着自己背包上的大脚印亮给君羲：“你猜这是什么？”
君羲眨眨眼，吕飞愤怒：“他下车的时候一脚把我踹出车门。”
方豁然吭哧一乐, 陈泽又板起脸，没道歉。君羲大大方方笑出声：“真的, 我觉得你们能挑中海雾小镇，算是跟这个地方有缘分了。”
吕飞问君羲：“你是为什么到这里来的？”
君羲一摊手：“大家都差不多，贪便宜。”
陈泽可能是有点晕车, 起身离开餐厅上楼找房间休息。吕飞还跟君羲聊着, 君羲笑着问他：“你有么有做过什么特别后悔骗不了自己的事？”
吕飞看着就老实, 被陌生人这么问还认真地想：“……特缺德的倒真没有，咱也没那胆。顶多垃圾乱分类。”
君羲点头：“那真是完美的人生了。”
餐厅供应时间结束, 几个年轻姑娘推着清洁车进来打扫卫生收拾碗筷。方豁然要求打包一份，有意无意道：“你们招待所怎么只让女员工干活。男的呢？”
帮方豁然打包的姑娘笑呵呵：“我们只有女员工。”
另一个年长的看她一眼, 没什么表情：“开春镇上壮劳力大部分都出外务工了。剩下我们看着镇子，举办庆典。”
留守小镇, 也可以理解。年长些的姑娘看方豁然那表情，冷笑：“我知道你想什么。我们这里传统渔民就是女人，以前出海捞鱼潜水采珍珠的都是女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方豁然明了：“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宣传册上的渔神都是女性形象，失敬。”
几个姑娘收拾完餐厅，方豁然拎着打包的早餐上楼。前台甜甜叫住他：“这位先生, 能不能帮个忙？”
方豁然收回迈上台阶的一条腿：“你说，我尽量，不过我先要上楼送饭。”
前台笑眯眯：“我们这里兼做快递中转，能不能帮我去镇中心送一下。”
方豁然一愣，这是什么隐藏线？随即点头：“好的。”
前台提示他：“快递很多，你可以找个帮手哦。”
方豁然领了任务，急匆匆上楼。也许是昨天晚上打雷的缘故，窗外雾淡了不少，但不能确定这个效果能持续多久。龙渊不能碰这些雾气，方豁然得找个帮手。君羲？算了。方豁然有自知之明，在龙渊的周围他可以天不怕地不怕，离开龙渊身边他可不敢单独跟语言技能的人凑一起，被卖了都不知道。
还有谁能用一用。
龙渊昨晚上一宿没睡，半醉半醒的。方豁然放下饭盒凑在他耳边放轻声音：“你多少吃一点有体力。我去镇中心看看。”
龙渊睁开眼看他，方豁然解释：“前台让我送东西，我觉得可能是个什么隐藏任务。”
龙渊起身坐起，方豁然按住他：“去送个东西而已，这次系统吃错药了给的任务目标挺简单的，我看着不像能大白天见鬼的那种。正好我顺便逛逛查看一下环境，如果你跟着去，醉倒在雾里我还得背你回来……”
龙渊双手互握顶着前额，没说话。
方豁然摩挲他的背：“行啦，补补觉。希望今天晚上还打雷。”
方豁然离开房间，轻轻带上球形锁。旧式招待所，所有房门都关着的时候，长廊就变成了一条不透光的管道。两条链条吊着的白炽灯管跟着延伸下去，很大方地在白天亮着。
昨天如果真有东西来敲门，它是怎么敲的。
房间门也是老式的，乳黄色的漆质量不大好，久而久之跟着木板纹路开裂，伸手一抹一小块一小块的脆皮往下掉。方豁然嗅一嗅房门，老木头的那种气味。
方豁然寻摸不出所以然，只好先去做任务。走到楼梯口正打算下楼，无意间瞥到走廊尽头的五一九门半掩着，里面一个人形的团。方豁然一眼就认出那是谁，伸手一推门：“唉。”
从昨天下车消失到现在的战金鸿，细薄又不大长的身板团成个球，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方豁然心想你缺德事干挺多的？昨天晚上谁敲你门了。他用鞋尖点点战金鸿：“你错过早饭点儿了。”
战金鸿尖叫一声惊得方豁然后退一步，他抱着自己的头更往墙角挤：“别打我，别打我，求你了别打我……”
方豁然睁大眼睛：“我没打你。”
战金鸿哭得没人声：“妈，对不起。”
方豁然瞪着战金鸿看半天，战金鸿一脸的伤，青青紫紫还有破皮。他这是单人间，怎么弄的？哦对了。雾气，让身体恢复记忆。昨天晚上那么大雾，龙渊醉得差点失去理智，那战金鸿……就是想起自己挨揍了？
方豁然问他：“你不是王都的？有药么？”
战金鸿只发抖。方豁然沉默一会儿，伸出手，掌心飘起春风花叶，轻轻绕着战金鸿转，温柔地愈合消弭他脸上和身上的伤。
伤口愈合，战金鸿渐渐找回神智，一见方豁然，又往墙角缩，特别恐惧地往方豁然身后瞟，唯恐看到龙渊。
方豁然问他：“说。你有攻击技能么。”
战金鸿恢复抱着头准备挨打的姿势，方豁然骂道：“你好歹是王都出来的，别那么跌份。问你话，什么技能分类，是不是战士！”
战金鸿颤巍巍举起一条鞭子：“是……是战士，鞭子……”
方豁然一拍额头，很好。他舍不得龙渊进雾气里遭罪，可不会舍不得战金鸿。战金鸿怎么说也四级，应该得用。方豁然无比庆幸龙渊把数据锁了，他可不愿意让龙渊被这孙子看光。
“组队。我看看你接了个什么任务。”
战金鸿傻愣愣地仰脸看方豁然，方豁然不耐烦：“今天晚上想不想混过去？我辟邪。你爱信不信。”
战金鸿加入龙渊和方豁然的团队。龙渊数据基本锁了，方豁然倒是挺坦荡的没锁，把战金鸿翻了个底朝天。战金鸿做过的任务还不少，只不过没多少百分之百完成。海雾小镇里接到的任务和方豁然一样，参加开海庆典。
行。
方豁然一拍手：“咱俩去镇中心送东西，顺便熟悉熟悉地形。你快点。”
昨晚那道天雷的威力只持续到中午，十二点一过镇中心立刻被浓雾塞住，建筑物门牌号都看不清楚。海雾小镇不大，也不是完全没有男性，还是有的，就是不太多，比如听说有兽医回乡创业开宠物诊所。
方豁然有点惊奇，还能碰上同行呢。
战金鸿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突如其来的大雾让他一身的伤越来越严重。方豁然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还以为是下雨，回头一看战金鸿鼻子嘴巴淌血。方豁然立刻放出春风花叶帮战金鸿止血，战金鸿显得很冷静：“没用，你技能一停还会接着淌。”
方豁然着急：“总不能看着你在我眼前流鼻血而死吧！”
战金鸿一抹，半拉脸都是红的：“我很奇怪，怎么你穿行在雾气里一点事儿都没有。”
方豁然一愣，战金鸿不明所以地微笑：“要么你没有过去，要么你过去是完美人生。”
方豁然收起表情，对战金鸿淡淡道：“关键在于理直气壮。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杀过同行玩家呢。一想偷袭我害死龙渊的傻逼，所以他死了。昨天晚上要是这傻逼来敲门，那他应该感谢不让应门的规则，要不然我骂到他重新死回去为止。”
战金鸿呆呆看方豁然，鼻血哗哗淌。方豁然飞起两朵花堵他的鼻孔：“你打算在我面前流鼻血而死然后晚上去我房间敲门？”
战金鸿又抹一下，脸更惨不忍睹：“一时半会死不了。”
“药呢？你有止血药么？”
战金鸿搬起纸箱：“继续送东西吧。我没药。”
我以前真的见过他。战金鸿看方豁然，怎么看都是普通四级。可是在王都的时候，战金鸿见过方豁然。是什么时候呢。战金鸿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呢。
战金鸿鼻血突然奔涌澎湃，方豁然用春风花叶塞他的鼻孔：“啊啊啊我去你想想办法！”
战金鸿摸摸鼻梁，现在看上去没事，其实曾经被人一拳打断。这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样子，全身的血争先恐后从鼻子里涌出，一定要流鼻血流死的架势。
雾气越来越浓，方豁然当机立断这个任务明天再说。战金鸿今天搬搬抗抗帮了不少忙，用完就让人流鼻血而死不大好。
“先回去，明天再接着送。雾太大了。”
方豁然和战金鸿一起推着拉货的板车往招待所走。战金鸿本身长得瘦小，胸前的衣服血污一片，脸上也是，可怜兮兮。
“晚上别应门。”方豁然终于忍不住，叮嘱一句。
战金鸿盯着板车上大大小小的纸箱，有一只的地址正好对着他。
“宠物诊所，方医生收。”
入夜之前方豁然如临大敌，进进出出准备。龙渊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晃，听他絮叨：“今天早上君羲是对的，万一那玩意儿守着门不走，一开门也算应门了，晚上咱俩不出房门。招待所兼职快递站，我去镇中心送东西送了一大半，差不多对这个镇有了些了解。明天再去送一次。哦对了我和战金鸿一起去送的，多亏有个苦力我自己搬不了那么多……”
夜间的雾气厚得像胶水和棉絮，龙渊的反应越来越大。方豁然决心今天晚上大不了抱着龙渊唱一晚上歌，看谁熬过谁。
吕飞和陈泽是一个标准间，很幸运，带卫浴。陈泽晕车，今天早上一下车就难受，上楼睡觉，昏昏沉沉睡一天。睡多了也头痛，怏怏不乐。吕飞反复研究这小镇除了海边看海还能干嘛，得出结论，什么都不能干，只能等着四天后的开海庆典勉强有点热闹。他没敢跟陈泽讲，他都替陈泽觉得上当。唯一的好事是这么破旧的招待所居然有带卫浴的标准间，吕飞没别的讲究，睡前必须洗澡。
吕飞刚进浴室，丝丝缕缕的雾气，悄悄钻进窗缝。
哆，哆，哆。
敲门声，一下，一下，又一下。
方豁然箍着龙渊就开始唱，扯着嗓子乱吆喝。他怕再有什么玩意儿来找龙渊麻烦，过去了的麻烦你们过去吧！
龙渊被他强行箍着，静静地听他引吭高歌。
哆，哆，哆。
陈泽越来越不舒服，他一来这个小镇就想走，压根不想多待。他头痛地想明天就买车票走人，简直是被吕飞骗来的。吕飞还穷讲究洗澡，那脏兮兮的卫浴……好臭。这雾气太臭了，窗子关不住味道，陈泽缩在床上越想越火大，敲门声扰得他心烦意乱，越敲声音越大，接近砸门，陈泽暴跳起来怒吼：“有病啊！敲你妈敲！”他顾不上穿拖鞋蹬蹬三步两步走到门口：“你他妈——”
陈泽一开门，哪里有人敲门。整条走廊黑洞洞，像一条管道，安静得只有风声呜咽着通过。
吕飞隐约听到声音，头顶一脑袋沫子打开浴室门，水汽蒸腾：“陈泽？前台说有敲门的话……陈泽？”
房间空荡荡。
陈泽的东西还在原地摆着，他的拖鞋，他的背包，床头柜上还有他的手表。门关着，像是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哆，哆，哆。
门外的陈泽笑道：“吕飞你帮我开下门，我不小心把自己关门外了。”
吕飞抬手去握球形锁，姿势突然僵在空中。
门外的人叫他：
“吕飞？”
“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