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依然同居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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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视儿童姬准穿着白色的宽大长袍光着脚走在漫无边际湖面的浮桥上。浮桥窄而薄, 直直地铺向湖中心的圆顶敞轩。敞轩体积庞大，宏伟敞亮。幔帐随风轻舞，姬准看到中间坐着的人。
山海的领主，姬寻。
天权并没有因为夜域领主夜云过多难为姬寻, 姬寻低调这么多年，韬光养晦也是有点用的。姬准穿过湖面走来, 水面的风撩起姬准的白色长袍，像一只小小的白色蝴蝶。
“您回来了。”
“你也回来了。”
姬准站在敞轩外面，小小的人影一本正经：“领主, 我这次有很大的收获。最大的收获是我认识一个人。”
隔着幔帐看姬寻, 只有一个影子。姬准站得笔直, 垂着双手：“我认识一个叫方豁然的人，是治疗师, 并且……有复活技能。”
姬寻在幔帐后面纹丝不动：“很好，记录下来。”
姬准等了一下, 姬寻没有别的吩咐，于是姬准转身离开。一转身, 遥远水面的尽头是一座山。
山海之所以叫山海，因为有一片汪洋水面，还有一座插天高山。据说是山海领主姬寻当年做梦梦到的，和夜域领主夜云仿着他的梦境做出了山海的地图。
尤其是汪洋水面中央的敞轩，以及又薄又窄的白色浮桥。
姬准走了两步，背对着姬寻，冷静又稚声稚气：“爸爸, 我是谁的仿品？我是赝品吗？”
很久的沉默之后，幔帐后面传来姬寻的声音：“你不是什么人的赝品。我为你骄傲。”
风撩动姬准的白色长袍，小小的人影飞舞着离开汪洋水面。
方豁然一早又起晚了，气得捶床。龙渊对戍卫军高标准严要求，对方豁然没有要求。方豁然刷牙洗脸换衣服咣咣咣跑下楼，龙渊早出门了。昨晚上龙渊就告诉他今天要给九区戍卫军体能测试，重点考察结对子互助组的默契。方豁然还兴兴地说这时候要有军医在场，然后他又没起来。
方豁然一路狂奔到会议室后面的空地，龙渊正叼个哨子用控制面板掐秒表，数戍卫军一秒钟能躲几个火刀子。方豁然张着嘴看戍卫军的高危训练场地，井井有条，有要胳膊的，有要腿的，还有要命的。
“十九个。还是太慢。最近是不是松懈了。”龙渊伸抬头看见方豁然，笑道，“醒了。”
灰头土脸的戍卫军们齐刷刷看方豁然，龙渊一拍写字板夹：“来欢迎我们的方豁然军医。”
龙渊鼓掌，戍卫军们蹲着鼓掌。龙渊咬着个哨子：“我们从此有军医了，所以今天加练。根据我做任务的心得，万变不离其宗，体能方面无非是力量和速度。大多数时候，速度上去了还能弥补力量的不足。训练多吃苦，战时少流血，都听懂了没有！”
龙渊一瞪眼睛，累得半死的戍卫军们齐声喊：“听懂了！”
方豁然看那背上还插着小刀的戍卫军，戍卫军也在看他，干笑：“军医您好，我叫索克，麻烦您帮我把刀子拔下来。”
方豁然也干笑：“好的，别紧张，我来处理。”
方军医的春风花叶能治伤，在天权来搓弄九区的时候大家都见识过，然后又见到了方军医救皮奇。方豁然一个治疗师愿意留在平民区他们挺感动，只是一个治疗师活着超过七级，他的意愿就决定不了任何事了，必然进王都。
龙哥不说，他们也只好……不问。
总之方军医的到来让九区戍卫军们喜迎新一波魔鬼训练。龙渊终于可以放心折腾不怕玩儿死他们，反正有方豁然。
方豁然在一边看龙渊训练戍卫军看了一天，看得呲牙咧嘴。戍卫军里乔伊来这儿的时候刚上大三，是个深度近视的白斩鸡宅男，当初就是他认出来龙渊身上的作训服。现在他好赖混上五级，身经百战，该有的肌肉全有。乔伊笑问方豁然：“是不是想起来上大学军训了。”
方豁然很奇怪：“什么军训？”
乔伊愣了：“哦你……是国际生？混血的外国友人？不用军训？”
方豁然更奇怪：“我不是国际生也不是混血，什么是大学军训？”
乔伊一脸你是不是存心的，不再跟方豁然说话。龙渊一吹哨：“交头接耳什么呢！”
乔伊大喊：“报告！我错了！”
龙渊一仰下巴，乔伊利索地趴下做俯卧撑。方豁然还是挺疑惑，不过没有再追问。
体能考核持续一天，一倒霉催的半道上从任务里血淋淋地出来，从任务里出来就得参加考核。拉到方豁然面前被一顿治，治好了去躲火刀子和滚石。
高强度训练考核完毕，龙渊统计了所有队员下一次任务时间。
最快三天后，最慢一周后。百分之六十的任务档案里有存档，龙渊做过。龙渊决定明天晚上加开一个学习会，他要做关于游乐场这个任务的报告。
最后列队站齐，听龙渊训话，训话完毕唱歌，解散。
方豁然一听明天又要开会，一捂脸。酒保老板说龙渊的人生除了做任务出生入死没有别的爱好。有啊，这尼玛开会开上瘾了都。
龙渊看一眼方豁然，方豁然无忧无虑根本没多想：“晚上吃什么？”
他背对着夕阳。夕阳用余烬点燃天边，燎起一片金红带黑的灼伤。方豁然披着带伤的金光，一对眼睛却更亮了，黑白分明，活泼清澈，安详宁静。天大的事情，给这样的目光温柔地拂过，便不再是事儿。
夕阳总是让龙渊焦躁。自进诡域以来，今天是他第一次心平气和地面对日落。他目光略略向下观察方豁然，向左走了几步。方豁然觉得奇怪，只好跟着他调整方向。这个角度正好，夕阳的光打在方豁然脸上，像爱他一样。
龙渊看着看着，面上浮现一丝愉悦。
方豁然莫名其妙：“你高兴什么？”
龙渊没回答，召唤出马，半蹲下用肩臂架起方豁然，帮他上马。九区又不大，不是非得骑马，实际上龙渊也没上马，只是牵着。每天用马驮着方豁然回家，跟仪式一样。
乔伊训练结束洗了澡去喝死拉倒，看到他们俩笑嘻嘻嗷嗷唱：“你挑着担~我牵着马~”
龙渊手里攥着鞭子扬起来作势要抽乔伊，乔伊乐呵呵跑了。他回身抬头看方豁然，方豁然没笑。
甚至表情很奇怪。
“你们在笑什么？打哑谜？”
龙渊一顿，回头继续牵着马，声音温和：“没什么，乔伊没什么正形。”
晚上方豁然决定犒劳龙渊一顿。他特别兴奋地叽叽喳喳：“升到四级我发现控制面板上有‘营业选项’了，可以用精力兑换生活杂物，和更多的农副产品。我还奇怪喝死拉倒的老板哪里进的酒……也可以拿诡域当经营游戏玩儿呢！”
龙渊没来得及制止，方豁然挥霍了一把精力，兑换一堆吃的出来。龙渊叹气：“你别……其实你要不想弄个喝死拉倒这些功能没什么用，精力很重要。”
方豁然点头：“是呀所以更贵成品的我没兑换么，只有一些蔬菜水果和生肉。我们自己加工。”
龙渊抬手，僵在空中。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个什么动作。捏肩颈？捏脸？拍背？他若无其事收回手：“以后你想要这些东西，我来兑吧。”
方豁然笑眯眯：“精力养一养很快涨回来的啦。”
他心情就是好。
今天一天的观察帮他确定一件事：龙渊手上没有那么多小动作。
九区戍卫军被龙渊定位成“亲密战友”，比朋友更高等级。方豁然全程盯着看龙渊如何跟战友们相处，是不是也下意识地想去捏别人肩颈，拍背。
完全没有。
或者说，龙渊基本不用手，只用脚。
龙渊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其中的区别，但是这个发现让方豁然无法控制地在心里花开朵朵，还有叶子，加上春风骀荡。
“……技能。”
方豁然正荡漾呢：“什么？”
龙渊站旁边洗菜：“你技能出来了……”
方豁然一看治愈技能真的在厨房里盘旋，花骨朵儿小绿叶儿被小春风卷着，相当小美好。他收起技能，清清嗓子，对自己的技能表现极其满意。加油升级，以后就不是花骨朵儿了，就盛开了。
“没有我治不好的伤。”方豁然对龙渊认真地说，“你信么。”
龙渊微微一笑：“我信。”
吃完晚饭两个人一起清洗打扫。方豁然今天用了一天治愈技能，又用精力兑换一堆吃的，实在是困得睁不开眼：“那我先去睡觉了。”
龙渊板板整整地坐在饭桌前用钢笔写报告：“晚安。”
方豁然上楼洗澡，水被他撩拨砸在地上，哗啦一响，龙渊一晃神。他捏着钢笔，对着稿纸沉默。
要不要说明方豁然有复活技能。
技能是迟早会传出去的，那个近视儿童姬准说得对。放别人活着离开任务就是给自己埋雷。龙渊哪里不清楚，越隐藏自己的技能越安全，只是他从来不这么做。他等着方豁然的选择，方豁然的选择和他一样。
可能是有点蠢。龙渊捏着鼻梁，慢慢地回忆游乐场的每个细节。他从没想到过方豁然三级就能吟唱，还是复活大招。那一瞬间他以为是解脱，结果再一睁开眼，穿行生死原来只是一场小憩。他是有点惊着了的，在诡域这么多年，他也只是听说过复活技能，第一次遇见复活技能竟然是亲自试验的。初见方豁然那会儿，两个人躺在郁金香里调侃三千万的彩票。
龙渊真的没料到，到头来真中三千万的，是自己。
方豁然现在也才四级，复活技能就是个匹夫无罪的问题。龙渊的钢笔点在稿纸上，洇了一片。
姬准走过九曲回廊，吩咐山海资料仓库开仓。大门一开，庞大的储存系统沉重地运转，姬准将数据线接到自己的眼镜上，面无表情：
“查询山海现存记录中，所有可以复活队友的人。”